第2章 奧克西夫人
石頭?
大海上他上哪弄的石頭!
被砸的眼冒金星的男人已經徹底被打懵了,腦袋裡全是亂七八糟的想法。
但雷瑟夫可不管這些。
他一腳把男人踢翻在地,騎在了他的身上。一隻手扼住了男人的喉嚨,另一隻手攥著那塊生土豆一下又一下地鑿擊著男人的頭部。
雷瑟夫沒受過任何訓練,不懂得怎麼打架,身體還有點虛弱。
但敵人手無寸鐵,長時間的牢獄生涯也決定了他不可能還保持靈活的身手和健康的身體。
男人本以為靠著一手法術,在如此巨大的精神衝擊面前,欺負一個剛被剝離完血脈的小年輕簡直不要太輕鬆。
但他沒想到的是,雷瑟夫的防抗要遠比他預計的激烈、且致命。
這場幾乎單方面的毆打持續了差不多五分鐘。
「自由、自由?!啊?自由?!」雷瑟夫氣喘吁吁地將已經快被打成土豆泥的土豆摔了男人一臉,鮮血和土豆在男人的臉上混合成了一幅滑稽的塗鴉。
但看他頭上的鑿痕和脖子上的紫色手印,他已經沒法再回應雷瑟夫了。
雷瑟夫拿出那半截刀把,鍥而不捨地把那段嵌進男人心口的刀片撬了出來——天知道這東西還有沒有用得上的時候。
而且……對了。
雷瑟夫略帶傷感地走到老守衛的焦屍前,要是他不打開牢門,他也不會死了。
所以你的遺物就都送給我算了,反正你也用不到。
但雷瑟夫翻了半天,唯一有用的也就只有一把短劍、一把錢幣而已——別的東西也很難在火焰之中留存下來。
十五個銅板、一個銀幣。這筆錢倒是能支持雷瑟夫買套新衣服——身上的這套已經被那男人給抓爛了,身上也多了不少血口子,不知道會不會感染……
同樣幸免於難的還有老守衛的一串鑰匙——它們被掛在了通往守衛卧室那邊的門上,雷瑟夫進去后倒是找到了不少好東西:一卷繃帶、半瓶治療藥水、還有一整套全新的衣物。
就是雷瑟夫也不知道這半瓶治療藥水還管不管用,畢竟在陸地上的時候他既用不起也用不到。但既然有緣遇見了,塞口袋裡也不怎麼佔地方。
雷瑟夫甚至仔仔細細地翻找了一遍,想看看有沒有類似那封信之類的東西,但所得到的只有一張字條,大概意思是船上有人要搞事情,讓他提高警惕、防止有人劫獄之類的。
雷瑟夫也算幫他把任務一勞永逸地完成了。
雷瑟夫躺在看守的床上休息了好一會兒,直到自己完全從手上沾了條人命這件事上完全恢復了過來,才起身順著原路轉回了那架通往上層的梯子前。
奧克西要是問下面的情況,他該怎麼回答呢?
還是惡人先告狀?
雷瑟夫深吸了一口氣,爬上梯子,頂開了上面的蓋板。
上層看起來,「一切正常」。
儘管守衛數量已經不能單純地用「多」來形容,但船內整體上看起來井井有條。
而對於雷瑟夫的出現,也無人感到意外——在四個守衛的眼皮子底下,他光明正大地從底艙里爬了出來。
「下層死人了。」
雷瑟夫亮了亮掛在腰帶上的短劍,然而幾個守衛卻沒有任何驚詫。
「老傑克心眼很好,」一個中年男人聳肩,「你們這些人總是缺乏安全感,所以他總會把配劍送出去。」
「放心好了,換班的時候他會去領一把新的,
這個你安心拿著就行了,」另一名守衛也毫不在意地笑著,「想找奧克西夫人的話就去左手第三個房間,她剛開完會,現在應該是在自己的房間里休息。」
「多謝。」
而當雷瑟夫敲開奧克西夫人的房門時,面前出現的卻不再是一張鳥嘴面具,而是一副滄桑的女性面孔。
「啊,是你,」奧克西上下打量了一番雷瑟夫,終於將他認了出來,「換上衣服后還挺像樣的,不是么?」
「進來吧,你有什麼事?存在後遺症?」
雷瑟夫看著奧克西坐到了椅子上,便快速反鎖了房門,他靠在門上,注視著這個未經過他同意,就在他身上開刀的女人。
「我只有兩個問題:第一個,我的血脈被剝離出來了嗎?它現在在哪裡?要怎麼恢復它?」
「這可不是一個問題,」奧克西夫人悠哉悠哉地看著雷瑟夫,她拿起桌上的一個罐子展示給雷瑟夫看。
但雷瑟夫只能在裡面看見一片黑暗。
「封血罐。這個法器可以保存超過五百份不同的血脈在裡面,直到它們被取出移做它用。」
「至於恢復……我很費勁,真的。」
「醫生幫你取出了埋在體內的箭頭,你卻要把它插回去?」
雷瑟夫不能判斷她說的到底對不對。底艙牢里的那個男人似乎有不同的解釋,而他自己,他認為這種事情至少應該和本人商量商量。
「好吧,那麼第二個問題,船上有沒有一個叫凱瑟琳的女孩?她是我的妹妹,我要知道她在哪兒。」
「凱瑟琳?」奧克西放回封血罐的手停了一下,「對……她十五六歲、和你一樣的金色頭髮、綠眼睛……」
「她在哪?」
「啊,不好意思,她,不見了。就是這兩天的事兒。」
雷瑟夫瞪大了雙眼,但到底是因為震怒還是愕然,他自己也分不太清。
「你是說:不見了!?」
雷瑟夫幾乎要把腰裡的劍抻出來了。
然而他看到奧克西抬起了手臂,一道手指粗細的電弧自她的袖口中伸展開來,鏈接到她的中指之間。
「別衝動嘛,小夥子。」奧克西看起來絲毫不因為雷瑟夫的攻擊性舉動而生氣,「我可不是底艙那個瘋子,每天一次的點燃術就以為自己也算個術士了。」
「好吧……我給你、解釋的機會。」雷瑟夫吞了口唾沫,儘可能地表現自己還處在有利的地位。
「簡單來說:你妹妹被人蠱惑,現在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我們也找了她們好幾天了。」奧克西甩了甩手便散去了魔法,
「她似乎相信了『剝離血脈是帝國的陰謀『之類的說法,而在你的手術開始后,她對我們表現出來極大的不信任和敵意,還和幾個危險分子有過交流。」
「但她畢竟是帝國的公民,因此我們也只能加強看管,盡量隔絕她和那些人接觸。」
「然後就在前天,她消失了——從她自己的房間里。我們還沒有搞清楚她是怎麼離開的。」
「不過……我們的守衛倒是搜出了一張她們來往的信件,你會讀寫嗎?」
奧克西遞給雷瑟夫一張字條,而當雷瑟夫看完之後,血都涼了半截。
【親愛的凱瑟琳,我們已經制定好了逃跑計劃:如同海鮮是我們餐桌上的美味一樣,陸地生物的血脈也是海怪們的珍饈。從那個老女人手上拿到封血罐倒進海里,尋味而來的怪物們足夠讓帝國的走狗們手忙腳亂了。
又或者,我們做出一些小小的犧牲,為了「真正的自由」】
封血罐可還在奧克西手頭放著呢。
所以她們準備拿自己的血脈當誘餌?
不不不,凱瑟琳很聰明,她不會聽信這種鬼話的!
但她跟著她們走了……
奧克西如同局外人一樣欣賞著雷瑟夫臉上的風雲變幻,卻沒有任何擔憂的情緒。
底艙的牢門上有她留下的禁制,這個年輕人能從窮凶極惡的狂徒手下逃出來——甚至大概率是反殺了——他肯定有點小手段。
而之前凱瑟琳對她哥哥的關心程度來看,如果能爭取到他,對方手下也會少一份助力。
至於那個所謂的「逃跑計劃」,奧克西就更不擔心了:他們已經找到了那個傳遞消息的暗格,對方的計劃準備在後天施行。
而她已經知會了船長加速前進,最遲明天晚上,他們就能抵達港口了。
一切都在她的掌握……
「轟隆——」
一聲沉悶的撞擊。船身劇烈地搖晃了起來。
雷瑟夫猝不及防,整個人被拍在了地板上。
「怎麼回事!」奧克西夫人站了起來,然而還沒等她要去開門,整艘船又迎來了一次猛力的衝撞。
房間里的大衣櫃因為這次撞擊而翻倒了下來,將奧克西連人帶椅子砸在了下面。
脆弱的椅子當場成了碎片,而奧克西感覺也不妙:她清楚地聽到自己的下半身傳來了某些不妙的聲音。
再怎麼強大,她也只是個術士,而且年紀也不小了,身體遠沒有強健到能扛住如此沉重的砸擊。
「女士?」爬起來的雷瑟夫搖搖晃晃地衝過去,試圖將衣櫃稍微抬起來一點兒。
「沒用的!」奧克西一把推開他,「我的腿斷了!出不來的!」
有是一次衝擊。房頂的吊燈砸落在衣柜上,燃燒的木料徹底斷絕了雷瑟夫救援的可能。
「真XX的!」奧克西夫人難得地爆了粗口,「封血罐!小夥子!它可千萬不能再碎了!」
「這群混賬傳遞了假消息!她們騙了我們!」
「你快去船尾,她們肯定在那,那裡有兩艘小救生艇!」
「船長他們不知道怎麼樣了,不過那不是你該擔心的——帶上你妹妹跑,這裡已經很接近海岸了!」
「那你呢?!」
此刻外面已經亂成了一團,雷瑟夫不得不大聲喊出來才能讓對方聽清自己在說什麼。
「你還管我?!」奧克西夫人的面孔因為痛苦而變得扭曲,「我可是『剝奪了』你的血脈!沒經過你允許!你還想著我?」
雷瑟夫遲疑了一下,還是扭頭打開了門,快速跑了出去。
他自己、凱瑟琳,都比眼前這個女人重要。誰知道這艘船還能撐多久?他必須取捨。
「呵……」奧克西夫人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看到雷瑟夫消失在視野中,她的體表開始有泛起了一道又一道電弧。
「我,自有打算。」
「呵呵,拿血脈吸引海怪?誰沒有似的。好啊,我讓你們引!」
「為了自己,那麼喜歡拉人陪葬?那就一道上路吧,呵呵呵呵……」
「再等會兒,救生艇還在,還能再跑幾個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