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走投無路的蜥蜴人
「放心好了，」波利哈哈大笑著，「做這種事怎麼不提前布局好？今天上午的時候，那七隻蜥蜴人就一頭撞進了巨蜘蛛的臨時巢穴里，要是他們不把吐息都放光，想活著走出來可都是個問題。」
「估計他們現在還在疑惑為什麼巨蜘蛛會在那裡結網築巢呢，哈哈哈哈！」
「順便還能拖慢他們的速度，讓他們趕不上關城門的時間——不過說起來，他們也該到了啊，怎麼這麼慢？」
「斥候——」
「老大，還有五百米，他們快到了！」
一個矮個兒斥候像是飛一般腳不沾地地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向波利彙報。
「哈哈，說到就到！」波利喜出望外，只見他大手一揮，「夥計們，按計劃行事！」
「該上馬的上馬！把車廂都給我堆到路中央去！遊盪者準備好弓弩、那兩個僱主家的法師準備好法術和捲軸什麼的隨你們的便吧。」
「其餘的去路兩側埋伏，給我包住了，一個都不許放跑！」
雷瑟夫他們剛剛撞見波利他們時，那種整個營地都活過來的感覺又一次出現了。
雷瑟夫甚至覺得他們可能比那些領主手下的士兵還要精銳、有紀律——儘管他們沒事做的時候像是一窩土匪。
也許是因為他們是為了自己而戰鬥，而領主家的士兵所求不過是對得其每月那點餉銀。
至於雷瑟夫三人，波利並沒有給他們發派指令。
一男兩女只有一把武器，而且精神萎靡，能自保就是波利對他們最大的期望了。
指望他們？難道自家的這些老夥計不夠靠譜嗎？
凱瑟琳和克里斯蒂娜自覺地躲到了獵奴隊眾人的身後，而雷瑟夫則跟著一隊人藏在了那幾架堵路的馬車後面。
但旁邊的大哥力勸他不要出手——倒不是怕雷瑟夫自己找死，主要是萬一他真拿著那把短劍砍傷砍殘了幾個，他們可就虧大發了。
僱主可不要死掉的奴隸，那還不如去亂墳崗挖兩鏟子土來得快。
那個矮個兒斥候的消息是準確的。很快的，七個頎長的身影就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盡頭，從輪廓上判斷，那模樣絕對不是人類或者精靈之類。
「再等等，」波利眯起了眼睛，他的體型註定他不可能騎馬或者藏在什麼地方，黑夜是他唯一的掩護。
因此他必須足夠有耐心，等到獵物自投羅網……他孃的，是誰放的照明術！？
就在波利坐等蜥蜴人們一敗塗地的時候，一道刺眼的光芒突然在他們的頭頂炸了開來。
這一下子，他們所有的布置全都被暴露了出來，那七個蜥蜴人和這邊的獵奴隊全都猝不及防地陷入了莫大的震驚之中。
那兩個蠢貨法師！
波利恨不得跨步上去一手一個，把他們的腦袋擰下來，捏成兩攤爛西瓜！
「不是我乾的！」一個法師看到了波利那可以殺人的眼神，顫抖得如同小隻因般的他梗著脖子發起抗議。
他那根橡木法杖的頂端，一團白光還沒完全散去，要是這還能讓他糊弄過去，波利乾脆把眼珠摳出來鑲他法杖上算了。
就不應該同意那僱主的餿主意！要不是貪圖那一個蜥蜴人兩枚金幣的高額報酬，波利說什麼都不可能答應帶兩個菜鳥出這趟任務。
「弟兄們，衝鋒！」此時此刻什麼戰術也白扯了，波利大手一揮，身後的幾名騎兵縱馬突出，直指七名蜥蜴人的後方，斷絕了退路。
而剩餘的戰士和遊盪者們也紛紛從藏身處跳了出來，如同脫韁的野狗似的湧向了獵物。
別看他們這樣，好像訓練奇差的樣子，事實上那些領主們的軍隊也就是這個水平。
而相比於他們，那七個蜥蜴人就相形見絀了不少：他們根本沒料到會有人埋伏，就算那發照明術讓他們提前注意到了敵人，但毫無防備的他們怎麼能迅速反應得過來？
只有一個是例外。
雷瑟夫沒有衝出去，因而作為旁觀者的他看得格外明顯：有一隻脖子明顯比另外六個同類長不少的蜥蜴人，是它最快速度抽出了武器、也是它最快速度向後撤退。
還是它，以最快的速度向波利的手下們發起了反擊。
相比之下，那六個短脖子的蜥蜴人看起來獃獃的，根本難以和波利的手下們對抗。
「嘖，這隻看來要被那小子預定了。」同樣沒有進場的波利看得比雷瑟夫還清楚，他可是這行里的老手了。
對於雷瑟夫，他沒有惡感，那個青年剛剛還替他解了圍；而對於蜥蜴人，波利就更無所謂了。
僱主又沒說質量，按數目給錢好賴不都是兩金幣。波利樂得做個順水人情給雷瑟夫他們，奴隸在角斗場里算「耗材」一類，這邊才是細水長流的穩妥生意。
不過看這個樣子……這隻蜥蜴人好像要跑了啊？
當看到一個手下被那隻蜥蜴人一刀砍在了肩頭時，波利的臉色一沉，他拋下了那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法師，大踏步地邁進了戰場。
空著兩隻手。
即便是對於身材高挑的蜥蜴人來說，波利的體型也足夠恐怖了，它們不過是細長而已，撐死算根木棍。
波利那可是一堵牆啊。
那隻最為凸出的蜥蜴人一抬頭就看到了以排山倒海之勢碾壓而來的波利，饒是它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然後……呼。
「？！」波利的的雙眼中倒映出了兩團桔紅色的火焰，它們幾乎是瞬間就在他的眼中放大到了極致。
連同另外三個一直在和那個蜥蜴人纏鬥的人一起，四個人同時被捲入了一股熊熊烈火之中。
「它藏了一手！」克里斯蒂娜驚訝地望向那股在黑夜中無比顯眼的烈焰，「波利這次失算了呀。」
「怪不得它們行進速度比波利預計的慢了不少……」凱瑟琳擰起眉毛，「它要跑了！」
「哥！攔它一下？」
老妹啊，你是真不怕我死它手上啊……
已經翻出了路障的雷瑟夫聽到喊聲，忍不住咕噥了一句。
但反正他也不太怕，所以隨意了。
相比於點燃術，烈焰吐息的威力明顯弱了不少。雷瑟夫看到中招的四個人沒有一個死掉的，離著最近的那個也能自己退出戰圈——雖然說這是以多欺少的功勞吧。
但對應的，烈焰吐息的範圍之大也是點燃術所不能比擬的，那道錐形的火焰之所以這次「只」傷到了四個人，是因為它面前只有四個人而已。
點燃術連船艙里第二個人都干不掉。
但不管怎麼說，雷瑟夫是不需要再擔心對方還有什麼隱藏的底牌了，只需要放心大膽地貼上去，稍微過上一兩招即可。
這邊是二三十人對七個人，優勢在我！
「鐺！」
然而當雷瑟夫真的和對方交上手了之後他才發現：剛才三四個打一個還被傷了一個是有原因的。
這隻蜥蜴人的武器是兩把短柄鐮刀，它出招的角度匪夷所思，若不是雷瑟夫及時翻轉劍身，攔住那由上而下劈來的鐮刃，他的臉上恐怕就要多一道傷疤了。
我承認我這波有賭的成分.jpg
一滴冷汗從雷瑟夫的額角淌了下來，他連忙後撤了兩步，也就是趁著這個檔口，那隻蜥蜴人找准了空隙，扭身向遠處跑去。
「吁——」凱瑟琳一路小跑了過來，儘管神情緊張地檢查著哥哥身上有沒有傷勢，但嘴上可是大聲噓了出來，「你連人家一招都沒接住誒！我差點兒以為它要把你劈了！」
「就差一點兒，」雷瑟夫心有餘悸地伸出一根手指，把凱瑟琳輕輕推到一邊，「我們追！」
「你瘋了？！」凱瑟琳一把拉住了雷瑟夫。
「他可沒瘋！」一名獵奴隊的騎兵哈哈大笑著縱馬而過，「一起來！老子倒要看看它能跑到哪兒去！」
七隻蜥蜴人中也只有這一隻尤其特別，其餘的六個早就已經支撐不住了，再加上後面又有波利加入戰圈，它們的防線更是一觸即潰。
這個巨漢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角色，再加上剛才又被一口吐息噴得灰頭土臉，更是又添了一股火氣。
「波利叔叔，它快被打死啦！」要不是克里斯蒂娜稍微攔一下，阻止了波利對俘虜的泄憤行為，他一會兒就該為了痛失兩枚金幣而懊悔不已了。
「哼……留幾個人，把它們綁起來，別趁亂逃了，」波利一把撕下一隻蜥蜴人身上的衣物，往臉上囫圇擦了擦，「腳程快的幾個，去把跑的那個抓回來！」
「連人家角斗場的人都比你們麻利！快去！」
「是那邊？」克里斯蒂娜本來也準備跑過去的，畢竟凱瑟琳和雷瑟夫都追去了，她也不好在後面磨蹭。
然而，當她稍微辨明了一下方位之後，卻鬆了一口氣，微笑了起來。
「它跑不遠的——波利叔叔，你忘了么，那邊是我家的角斗場！」
「……好傢夥！」波利愣了愣，然而他也很快反應了過來，那可是臨霜城近郊唯一的一處大型建築物！
那隻蜥蜴人不可能有馬匹的腳程快，它絕對來不及向遠方逃竄，鑽進樹林或者山谷里。
海里則更不可能——它是要逃生而不是尋死，夜裡的大海可不是靠著水性好就能活下來的。
那座建築物是它最後一個機會。
也會是它的第一個囚籠。
而在雷瑟夫這邊，他們已經看到了那座規模過於「宏偉」的角斗場，它孤零零地聳立在平坦的近郊之上，再往遠處，就是臨霜城堅固的城牆。
但可惜的是，那隻蜥蜴人比他們快了一步，趕在那名騎兵即將抓住它的蜥蜴尾巴之前，它靈活地扒著幾塊凸出的石頭，翻入了二樓的窗戶里，消失在了黑暗的室內。
雷瑟夫只得到了它在攀爬時丟下的兩把鐮刀。
「放心，它跑不掉！」隨後趕來的波利迅速命令手下們圍住了整座角斗場。
其實憑他們這區區二三十人，想要在長寬都超百米的角斗場外圍堵一直纖細的蜥蜴人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但隨隊的那兩個法師終於能在這個時候起到一點該起的作用。
「我們的偵測術足夠覆蓋整座角斗場了，它只要露頭，我們就能第一時間知曉。」一名法師擦著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他們也就是倆學徒而已，為了維持這種規模的偵測術，他們已經快把魔力榨乾了。
但是沒辦法，他們必須得找點面子回來——堂堂兩名法師，回去交付任務的時候被個莽漢給告一狀，這誰受的了啊。
都是拿錢打工的，他倆可不想就這樣丟了飯碗。
「哈，你們最好說的是真的，」波利抱著膀子站在兩名法師身後，物理上的陰影迅速轉化成了他們精神上的壓力，「唔，克里斯蒂娜，你帶了鑰匙沒有？不然就要我來『開門』了。」
那可不是什麼好主意，看著那扇足足高有五米的大門，波利覺得破壞掉了怪可惜的。
說不得還得他來賠錢修繕。
「我看看……」克里斯蒂娜開始在口袋裡翻找起來，船上的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她的行李根本來不及拿，只能期待那串家裡的鑰匙一直被貼身保管著，沒有在變故中遺失在海里。
「啊，找到了！」
「吱呀呀——」
當那扇塵封了好幾個月的大門被緩緩推開的時候，一股濃重的塵土味兒撲面而來。
這可是郊外，角斗場也不是完全封閉的建築，它的表演區基本都是露天的。
就這樣數個月無人看管，沒有雜草荊棘叢生就已經不錯了。
「咳、咳咳！」凱瑟琳一邊咳嗽著，一邊不忘了吐槽，「你真應該雇個管家的，克里斯蒂娜！」
「我哪知道會這樣啊！我不也是第一次出遠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