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滿城風雲人邂逅

()等張澤羽拿著載震的字條和鼻煙壺到了王府之後他才知道為什麼載震不像聯單一樣派人把錢給他送去了，因為載震管家裡要錢也挺費勁的。你別看他貝勒爵位，官拜尚書，可在家裡他說話不管用，一萬兩銀子他根本就做不了主。

那他給張澤羽的字條和鼻煙壺有用么？還真有用，管家問好了住址之後告訴張澤羽，等他請示完請王爺之後，如果沒什麼意外的話，會把一萬兩銀子送到張府的。

這就像小孩子管家長要零花錢，自己一個人要要不來，就找個同學朋友一起去要，雖然非常惹家長討厭，可是為了顧及孩子的面子，大人多少還是會給一些的。

載震差不多也是這情況。他爹奕框是晚清政壇出了名的能貪，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奕框的這些子女們都太能花錢了。因此奕框和管家賬房都說好了，千兩以上的銀子必須自己點頭同意了才能給。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於是這些孩子們就喜歡玩起了先斬後奏。碰上大宗消費了，就先賒賬，讓人管他爹要錢去。他爹心情好了，給掏銀子也就掏了，不掏銀子這帳就算賴掉了。可是有的帳能賴，有的帳不能賴。張澤羽今天要是拿個欠條去慶王府，這錢甭管多少，十有仈jiǔ他是要不來的。他穿的要沒穿官服，保不齊都得讓王府的人給揍一頓。不能賴，或者說是載震不想賴的帳呢，載震一般會給個帶字的貼身物件，讓要錢的人拿著這東西去要賬。管家看了載震給的物件就知道這錢載震是想得給的，給多少，看字條上的字。有的時候字條上寫的是給八千兩，可是載震只想給四千兩，於是就在字條里寫上暗號，管家就會以各種借口推脫出去四千兩。

可張澤羽不明白其中的彎彎繞啊，從慶王府里出來之後，張澤羽心裡就在合計，紙條上也沒寫多少錢，就寫了「地元震」三個字。地字旁邊點了看似很不經意的小點，元字旁邊點了三個小點。管家是怎麼知道載震讓他去領的款額是一萬兩呢。他好奇心上來了，一邊往家走他就一邊合計這事。「震」字不用多想，是載震的名字，這「地元」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如果這兩個字是密碼的話，那與之對應的，還應該有個密鑰。莫非那個鼻煙壺就是個密鑰？

他還真仔細端詳過載震給他的那個水晶內畫的鼻煙壺，上邊有一首根據王之渙的詩改編的詞，「黃河遠上，白雲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chūn風，不度玉門關。」比原詩少了個「間」字。他用手機把這首詞給打出來，一邊看著屏幕一邊琢磨。密碼，密鑰和明文這都齊活了，他這要是再破解不出來密鑰的使用方法，那可就太對不起他的智商了。

等他快要走到家的時候，密鑰的使用方法他也給解出來了。原來這「地」、「元」二字和密鑰對應的是「白」和「萬」，意思是很明顯：白銀萬兩。只是他沒碰上過避諱的事兒，不知道為什麼用元字而不用玄字，莫非是自己記錯了？

進了家門他就問倆徒弟：「五湖、長安，你們倆學過千字文沒有？」

「學過啊，我還能背下來呢。」徐川不知道師父問這事幹什麼。

「師父，我也能。」程戰衡也不甘示弱。

「那千字文的第一句是『天地玄黃』還是『天地元黃』？」張澤羽連忙問。

「天地玄黃啊，不過康熙本的書里都印的天地元黃。那是要避諱康熙爺的名字。要麼寫成元，要麼玄字的最後一筆不寫。」

「哦。這麼個事，那我明白了。話說，讓你們畫的圖紙畫好了沒有？」

張澤羽昨天留給倆徒弟的作業是蒸汽機和鍋爐的圖紙，實物參照就是張澤羽的那個蒸汽火車模型。

「畫好了師父。」倆徒弟剛要去拿作業，張澤羽攔住了。「先不用去，今天咱們玩點別的。昨個咱三鼓搗的軸承，今天咱爺們玩點高級的，做個無線電台。」

「師父，無線電台是什麼?」倆徒弟迷茫了。

「知道電報機不？那東西不是用電線的么，今天咱做個不用電線就能收報的機器。這東西準確的叫法應該叫，無線電報接收機。它不能發，只能收。」

「師父，那沒有電線，電報機怎麼收啊？」

「記著以前我給你們講過的磁電效應么？這個無線電報接收機接收的不是通過導體傳來的電報，而接受的電磁波。跟他對應的，往外發報的無線電報發報機發shè的也是電磁波。現在不明白沒關係，原理以後我再給你倆補上，咱今天先做實物。」

為了方便倆孩子學習，張澤羽放著現成的2AP9不用，特意拿了塊方鉛礦來當檢波器，目的是讓倆孩子練練手藝。2AP9二極體在後世便宜跟白給的似的，他在網上花了8塊錢買了100個，比運費都便宜。可礦石就貴了，網上最便宜的也要幾十塊錢一塊。張澤羽手裡的這幾塊礦石都是他自己在野外找來的。可現在正好相反，礦石算是便宜的了，將來真要是想大批量的生產收音機，只要找到一處金屬礦就行了。可二極體你有多少錢也買不來，因為這東西還沒被發明出來呢。

礦石收音機的電路圖很簡單，除了天線和導線以外，就倆電容一個線圈，再接上一個發聲裝置。電容中的一個必須是可變電容器，用來調幅，發聲裝置可以是高阻耳機，也可以是有源喇叭，因為礦石收音機電路中的電流非常小，接無緣喇叭十有仈jiǔ是帶不動的，就算勉強能出聲，大小還不如耳機效果好呢。懂電的朋友可能會說了，我把天地線做好點，接受功率增大些再接上舌簧喇叭不行么？是啊，您這的收聽效果是好了，可電台不能就為您一個人服務吧，您把無線電波都給吸收了，別人還怎麼聽啊？【注1】

張澤羽現在手頭上的可不是地方廣播電台那種發shè機，而是車載的電台，其中AM功率最大的才90瓦，別看技術領先了幾十年，可是單純拼功率的話，他這車台連民國時期廣播電台的發shè功率都比不上，民國時期還動輒幾百上千瓦的功率呢。FM的他倒是有台有台功率相對來說更大的，200瓦的。可沒有電子管，做不出來調頻收音機，這東西功率大也是白搭，放給誰聽啊？電子管具體哪年出來的張澤羽沒記住，但是估計也差不多快出來了。再等幾年估計市面上就應該能買著了。可你讓他自己做他是做不出來的，他只懂得大概的原理，具體細節他也不知道。這就好比大家都知道腿部肌肉發達的人跑的就快，可是讓你去給運動員當教練你就不知道怎麼訓練了，同樣的道理，所以小張同學這時候一點要玩電子管的意思都沒有。

他計劃暫時就這麼先用調頻廣播玩著，目的是佔領市場形成品牌效應，並且能鍛鍊出來一部分專業人才。前邊他和郁應華對話的時候不是說了么，要有制器之母，必須具備三個條件，第一，升級研發的能力，第二，高技術的專業從業人員，第三，行業掌控度。現在開始搞就能搶先培養出一直專業的的從業人員，張澤羽會不斷傳授他們的專業知識，他們自己也會在從業的過程中積累出豐富的經驗，這就算是解決了專業的人才問題。未來是屬於電子管和晶體管的，這張澤羽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的。後世他沒運營過廣播電台，充其量只是個火腿（無線電愛好者的雅稱）但是廣播電台的大致運營方式他是門清的。這兩方面構成了行業掌控度。剩下的只是升級研發的能力問題。和外國人比起來他肯定是不行，可是在中國他現在可以算得上是無線電第一人了。而外國人想到中國來競爭的話，因為後兩點的原因，就算技術比他先進也搶不過他，因為這裡邊有個行業壟斷的問題。

這裡邊舉個例子來說明吧。人們現在在城市裡生活的主要交通工具是什麼？汽車啊。那汽車是由誰來駕駛的？司機啊。這種駕駛方式在城市裡是最先進的么？肯定不是啊。

因為司機的道德觀念和技術問題，會闖紅燈，會違章停車，會非法並道，會超載，會追尾，總之交通法規在那放著呢，可真正能做到一分不扣的司機太少了。以現有的技術，引入城市交通指揮控制系統，以無線電遙控模式來控制汽車自動駕駛可以么？技術上完全可以。人們出門以後只要選擇了目的地就行了，駕駛工作可以完全交給城市交通管理系統來完成。城市交通管理系統會計算出最佳路線和車速，用最短的時間讓乘客達到目的地，又安全又便捷，省時省力低碳環保，是個好主意不？

絕對的好主意吧，可為什麼不執行呢？答，那所有的老式汽車就都需要改造，量太大，幾乎無法實現。只能等將來老式汽車逐漸退出市場之後才可以使用這套系統。

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很早就接入了寬頻的小區帶寬一直上不去，很多新開盤的小區卻上來就是百兆光纖入戶；第一座長江大橋設計的時候因為資金有限，加上對未來中國發展速度估計不足，所以設計凈空才24米。這就決定了橋下過不了大型貨輪，從而限制了經濟發展。於是黃金水道就像是得了腦血栓。不光是中國，外國也有同樣的例子。儘管世界各國都想把火箭造的更大一些，可是大家也都只能是在長短上下工夫，粗細都差不多。為什麼啊？因為運載火箭的粗細是由火車的寬度來決定的。想把火車做寬了，就得把所有的隧洞和橋樑也都加寬，從而才能把軌距加寬。可即使是美國那種超級大國也折騰不起，所以只能老老實實的接受運載火箭的大小取決於馬屁股的寬度這一現實。這就是落後的技術也能壟斷市場的原因所在。

張澤羽不是貪財的人，所以，他現在有壟斷未來一段時間國內無線電廣播市場的想法並不是滿足個人的貪yù，而是想從中儘快吸收資金，以達到失業強國的目的。要想真正做到實業強國，那得玩全民教育，那得玩重工業。可這些都是投資大見效慢的東西，暫時不搞搞壟斷上哪弄那麼多錢去啊？

所以他才會讓載震入股，這等於是有了靠山，真正差的可不是載震那倆錢。雖然說原始資本越多就會更早的形成壟斷，可是別忘了，掙了錢之後的利潤是也是要分出去的。比爾蓋茨當初是真心不想讓微軟上市的，最後迫於美國的企業法規定才不得不進納斯達克掛牌的。張澤羽此時也是這種想法。載震他爹要是不是內閣首輔，給張澤羽多少錢張澤羽都不帶讓他入股的。

扯的有點遠了，繼續說師徒三人做礦石收音機的事兒。他這倆徒弟都挺聰明的，中國人夸人聰明喜歡用心靈手巧這個詞，儘管科學家們到現在也沒法用公式來證明，可這兩者之間絕對是有必然聯繫的。很多從事體育運動的世界冠軍們的智商都不低，美國華爾街出來的富翁們在上大學的時候都是學校里的運動健將。

徐川和程戰衡這小哥倆智商要比普通人高出一些，這手藝活乾的那也是相當不錯了。

纏線圈的時候，不用任何任何模具夾具，只憑手頭功夫的把握，只用了一次就各自把線圈都纏得近乎完美，認真是一方面，剩下的也就只能用手巧來解釋了。

接線安裝和解釋公式的細節就不一一細說了，就在張澤羽準備開機測試的時候，門外又來敲門的了。

老趙和老馮今天依然不在家，坐著田老六的馬車去南苑了。所以還得是張澤羽自己開門。

張澤羽這時候聽見敲門心裡都有yīn影了，心中暗想，又TMD誰來找我啊？

他打開門一看懸著的心才放下來。原來是慶王府的管家來送錢來了。和聯大人直接派人抬銀子來不一樣，這次慶王府的管家送來的是一張滙豐銀行的本票。管家送完本票連坐都沒做就直接走了，茶也沒喝一口。張澤羽也沒在意這張本票，揣兜里就繼續和倆徒弟鼓搗礦石收音機。可是他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潛意識告訴他，可能要錯過什麼事情了。

倆徒弟也看出來師傅好像有什麼心事了，暫時沒追問任何問題，容空讓師傅考慮問題。張澤羽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四五六來，最開始他懷疑王府關鍵給他的本票不對，把本票又掏出來看了一遍，如果本票不是偽造的，這上邊的數字是沒問題的。他也鑒定不出來這本票是不是假的，只好作罷。他決定等和倆徒弟做完了礦石收音機之後他準備去東交民巷去驗一驗真偽。可就算是心裡有了這樣的計較之後，潛意識還是告訴他有什麼地方不對。他再次進入發獃期，就是雅稱為冥想的那種狀態，一件事一件事的排除了之後還是想不出個四五六來，索xìng乾脆不想了，就在他打算繼續帶著徒弟鼓搗礦石收音機的時候，可變電容器的動片和定片的角度提醒了他。此時東片和定片之間的夾角大概在九十度，但不是水平垂直的，而是像個內書名號「>」的樣子。張澤羽終於想起來了，呂賢熙的那首詩。載震用的是密碼和密鑰分開的方法，而呂賢熙沒法把密碼和密鑰分開，就把密碼和密鑰寫在一起了。那首詩表面上的意思是一個層面，其實詩中的某些字重新排列之後才是她真正要表達的意思。

他趕緊跑到書房，找到那張紙條：

明道弗覺塵入樽

苟rì漸新秦西聞

廟堂午yīn爭嘉樹

未曉何時苑外chūn

杏林八正始回天

微下陽羸澀其間

朱門葩卉爭紫艷

見霜礪雪誰復還

取第一句的第一個字，第二句的第二個字，以此類推，就像個「>」一樣從整首詩中取八個字那就是「明rì午時，正陽門見。」

午時是11點，張澤羽連忙掏出手機來看了看時間，現在是11點15分，也就是午時一刻了。晚是晚了，但還沒晚太多，呂賢熙此時可能還在前門等著他呢。

這時候也顧不得，費油不費油了，他用最快的速度從卡車上推出摩托車來，沖著倆徒弟喊了一聲：「五湖，長安，關好後門」之後就直接奔向前門。

張澤羽和呂璧城到底會不會在前門相遇呢，下卷第一章咱再分解。別看本章標題，那是地雷。

詞曰：

與客攜壺去。望高高、半山失卻，滿城風雨。何許白衣人邂逅，小立東籬共語。未怪是、催租斷句。寂寞午雞啼三四，悄老人、橋上前期誤。卿且去，整吾屨。

寒空舊是題處。莽雲煙、纏蛟舞鳳，東吳西楚。千古新亭英雄夢，淚濕神州塊土。嘆落rì、鴻溝無路。一片沙場君不去，空平生、恨恨王夷甫。憑半醉，付金縷。

宋·劉辰翁點《金縷曲(九rì即事)》

【註解1】：某台大功率天線的礦石收音機確實是會影響周圍其他收音機的收聽效果的，通過能量守恆定律就能想明白了。人們也是根據這一原理髮明了反雷達塗料。你雷達放出來的電波我都給吸收了用掉，沒有了返回波你雷達還怎麼發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