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多少學堂毀刀兵
()在從běijīng駛往天津的火車上,張澤羽他們所在的這節二等車廂直接變成了課堂。雖然稍有擾民的嫌疑,但同火車晃蕩的聲音比起來並不算大,加之這個時代的人是非常尊重讀書人的,從心底里是很認可張澤羽他們的。
聽眾除了天津北洋大學堂的那些學生外,還有山海關鐵路學堂【注1】的張鴻浩、徐文同,另外還有天津水師學堂【注2】一人、天津北洋軍醫學堂【註解3】兩人和天津武備學堂【注4】一人。雖然張澤羽的專攻是機械製造,並不是海戰、陸戰和軍醫外科的業內人士,但是憑藉超越這個時代百年的閱歷,學生們提出的很多問題他也都能給出讓學生們滿意的回答。很多問題他不但回答了,還畫了簡單的草圖和示意圖給學生們。就連張澤羽本人也沒想到,這些簡單的草稿在幾十年後竟然成為了寶貝,在張澤羽逝世以後,中華航空博物館和中華鐵路博物館都不惜以重金收藏。
路程過半之後,學生們的問題就逐漸減少了,後來很多人都不再圍著圍著張澤羽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翻看起剛才做的筆記或是張澤羽繪製的草圖和示意圖開始思考起來。一時吸收了太多的跨時代的新東西畢竟還是需要時間來消化的。張澤羽也不打擾他們,開始考慮起到了天津之後的行程問題。
原本的計劃是只打算採購完設備就直接回běijīng的。但是通過剛才和學生們交談,他發現自己看輕了一人。此人就是現任的北洋大臣,直隸總督袁士凱。
從學生們口中,張澤羽得知袁世凱正在積極的恢復毀於1900年戰火之中的鐵路學堂和武備學堂,只是苦於資金沒有著落才暫時擱淺了的。看來此人並非像後世的歷史教材上所寫的那樣,是個只會投機取巧的竊國大盜,人家也是沒少種田的。張澤羽正在考慮在天津採購完了設備之後,要不要取道保定,去拜訪一下袁士凱。
去,有去的好處。在不知道兩年前袁士凱就創建了北洋軍醫學堂之前,張澤羽還有在běijīng建立軍醫學堂的想法。校長人選他都想好了,就是那個英國大夫科克倫。建軍醫學校這個想法的成因是張澤羽想在暗地裡藉助在全國各地興建機場之機,偷偷的建立一支傘兵部隊。如果在部隊中不配以衛生員和軍醫的話,無論這隻部隊的作戰能力有多高,也只能算是敢死隊,夠不上特種部隊的水準。因為在這個時期,衡量一支師級以上建制的部隊是否是現代化軍隊的主要區分標誌就是看這支部隊有沒有野戰醫院。如果此時去拜訪袁世凱,或許就能更早的融入進北洋。到時候別說是軍醫了,或許傘兵都可以明目張胆的練。不用按照原來計劃的那樣以航空jǐng察的名義來掩人耳目,行事也勢必是要比自己偷偷的組建部隊要順暢很多。
此時不去拜訪袁士凱也有不去的好處。雖說當下張澤羽雖然名氣正盛,但是真正的硬實力卻要什麼沒什麼。若是等到無線電台和飛機製造廠建立起來之後再登門,相應的,在袁士凱面前的話語權也自然會隨之增大。
張澤羽考慮再三,還是決定要去一趟。畢竟耳聽是虛,他想通過親身體驗來了解一下袁項城其人,談得來就早rì加入北洋,談不來也好早做自成一派的打算。
在張澤羽做好了打算之後,他把目光轉向坐在他對面的張鴻浩和徐文同。
張鴻浩突然想起來,還沒問張澤羽此去天津的目的,就問道:「請問凌雲先生,此次前往天津所為何事?」
「想去採購一些設備,主要是壓力鍋爐和蒸汽機。」
「哦。凌雲先生準備從哪家洋行購買?」
「我對天津的洋行並不熟悉,等到天津了之後看看再說吧。」
「不知先生想採購多大馬力的蒸汽機,我對天津的幾家大洋行略有了解。修建西陵鐵路的時候,曾經和他們打過一些交道。」徐文同說話了。
「需要兩台,一大一小,小的我估計有個10馬力就夠了。另外一台我估計需要50馬力。」
這時候,坐在張澤羽身後的水師學堂的學生站起來說話了,「先生,我知道有個地方有台10馬力的蒸汽機。可以不花銀子就弄來。」
「不花銀子?這是為何?」張澤羽扭頭看著他。
這名學生從座椅的靠背上探過頭來小聲說,「八國聯軍毀我水師學堂之前,上峰曾命我校師生轉移學校的機器和設備。奈何時間倉促,很多大型設備都沒來得及轉移。倒是有一台救火用的水龍車被保存了下來。車雖壞了,但是上邊的蒸汽機和鍋爐還是完好的,不大不小,正好是先生所需的10馬力。先生若是用,拆下上邊的蒸汽機和鍋爐就行了。」
「哦。貴校師生愛護學校資產,這種行為值得稱讚,可畢竟這水龍車是貴校的資產,張某怎好擅自挪用。」
水師學堂的這名學生黯然神傷地說,「鐵路學堂和武備學堂尚復校之音訊,可學生多方打探,還未曾聽聞上邊有要復校水師學堂的意思。那機器,與其任憑在那裡銹死,還不如另作他用。我輩水師無能……甲午之役,愧對天下……」說到這裡,這位還沒畢業就失去了學校的海軍軍校生竟然哭了起來。
張澤羽起身安慰著他,「不必傷心,我堅信,將來我中華會有更大規模的水師,一切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沒想到,此言一出,這名水師學堂的學生哭的更傷心了。
張澤羽一看,這麼勸不行啊,只好轉移話題。「不知貴校的校長是誰?拿了貴校的東西,總要和校長只會一聲,不能就這麼白拿了的。」
讓張澤羽這麼一打岔,這名學生的心情果然好了很多.「總辦嚴公,尊諱為夏【注5】,字上幾下道,號輔自然齋。現任京師大學堂譯局總辦。」
嚴夏?寫《天演論》的那位大牛?張澤羽開始佩服起這個時代的學生們來。隨便找個學校上學就能碰上牛人老師和牛人校長。
「原來是嚴先生。久仰他的大名,但還未曾見過真顏。此番在天津辦完了事之後,再回京師必當登門拜訪。多謝這位同學了,不知您如何稱呼?」既然決定了要接受人家的幫助,總得知道人家的名字,rì后也好感謝人家。
「末學溫士林,草字子英。【注6】」
張澤羽傻了,看來光有牛人校長,牛人老師還不夠,牛人學生也是一大把一大把的。這位溫士林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這個時候還不算太出名,但是再過段時間就會成為津門著名的教育家的。此人一生熱衷於教育事業。在他的帶領下,溫氏家族也颳起了一股興辦教育的風cháo。其中最出名的就要數普育學校了。先是溫士林在天津城裡辦了一所普育小學,受其影響,本朝首輔的祖父後來也在宜興開了一家分店。
癸未年當選之後,內閣首輔第一次與採訪票擬會的中外記者見面時嘗言:「我本布衣,生於教育世家。祖、尊、堂皆教員也。幼年經戰亂,刀兵之劫毀余家產,亦含祖父所創之學堂。中華往rì之苦銘刻於心。」首輔所言,其祖父創辦之學堂即為普育學堂宜興分店。
張澤羽拱手,「恭敬不如從命,那就多謝子英了。」
【註解1】:山海關北洋鐵路官學堂,系西南交通大學之前身。當時的英文名起的特彆扭,翻譯成中文的意思是「中華帝國鐵道學院」(ImperialChineseRailwayCollege)1896年(光緒二十二年)由津榆鐵路總局(北洋鐵路總局)創辦,是中國的第一所鐵路學校。創始人之一的吳周卿,以津榆鐵路總局總辦的身份兼任鐵路學堂第一任總辦(校長)。1896年11月20rì,北洋鐵路總局在上海《申報》上刊登《鐵路學堂告白》,開始招生。1900年,八國聯軍入侵,山海關淪陷,山海關鐵路學堂為俄軍強佔,學堂教學被迫中輟。1902年8月,八國聯軍從山海關撤軍,翌年,督辦關內外鐵路大臣袁士凱和關內外鐵路總局總辦吳周卿曾經積極籌劃,力圖恢復山海關鐵路學堂,終因經費支絀,未能實現。此時尚處於師生離散,學校荒輟的狀態。
【註解2】:天津水師學堂晚清繼福建船政學堂后創辦的第二所培養海軍軍官的新式學校。1880年(清光緒六年)8月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李宏章奏設於天津,次年7月建成招生,專為北洋海軍培養管駕人才。初以船政大臣吳贊成為督辦,翌年改以原福建船政提調吳中翔為總辦,留英歸國學生嚴夏為總教習(后升任總辦)。規章多仿福建船政學堂,略有變通。內設駕駛、管輪兩個專業。前者主學氣象、地理、微積分、駕駛、測量、演放魚雷等科,後者主學算學、物理、行船、汽機、機器繪圖、修定魚雷等科。英語、數學(幾何、代數、三角)為共同課程。此外還教習步兵cāo練、槍炮法理等。首期教習多為英國人。學生凡年在14~17歲,「耳目聰明」、「文字清順」者均可報考。錄取者初為試習生,學英文3個月後「擇其聰俊者留堂肄業」。學制5年(后延至7年),其中課堂教學4年,實習1年,返學堂再學習3個月,復上槍炮練船實習3個月,後派上「威遠」練船實習。學堂課業繁重,考核嚴格,每年chūn、夏、冬三次小考,秋季北洋大臣親臨校閱。擇其優者以千總候補,次者以把總候補,畢業后歸兵船差遣,儘先補用。至1899年共畢業學生210人。1900年校舍被八國聯軍炮火擊毀,學生散失,遂停辦。
【註解3】:天津北洋軍醫學堂,系今呆望的國防醫學院(NationalDefenseMedicalCenter,NDMC),或稱國防醫學中心的前身。1902年11月由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袁世凱所創立,聘請rì本駐軍醫院的院長陸軍二等軍醫正平賀jīng次郎為總教習,以徐華青擔任總辦。因經抗戰和內戰的幾次遷徙、更名,人們經常把它和保定軍醫學堂相混淆。
【註解4】:天津武備學堂。1885年(清光緒十一年)2月,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李宏章創設於天津。道員李宗廉為首任總辦,軍事教習多聘用德國退役軍官,首期百餘學員,系從淮軍中選拔的「jīng健聰天津武備學堂穎」弁兵。學堂初設步、馬、炮、工程四科,1890年後增設鐵路科。課程設置分學、術兩科,學科教授中國經史、天文、輿地、格致、測繪、算學、化學、戰法、兵器等;術科教授馬、步、炮隊cāo演陣式,槍炮技藝和營壘工程等。1900年八國聯軍入侵,武備學堂的愛國教官和學員奮起抗擊,戰鬥中90餘名學員英勇犧牲,學校也毀於戰火。為區別於1905年成立的北洋陸軍講武堂而被稱之為老武備。此時和水師學堂,鐵路學堂一樣,處於荒輟狀態。
【註解5】:復。
【註解6】:世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