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鎮精神病院

清晨，微露。

張易背著一個書包，奪門而出。

「二嬸，二叔，我去上學了。」

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張易箭步飛快地向平房小院大門外跑了出去。

「張易，你慢點……」

房間內，正在洗碗的中年婦女剛扭頭看去，小院外就沒了少年的身影：「這孩子，就沒好好走過路……」

旁邊走出來的消瘦中年男人，也忍不住感嘆道：「張易這孩子，上學向來很積極，只可惜，他去的不是學校，而是精神病院，如果真的是去上學，成績肯定不會比別人差。」

「苦了這孩子了，剛滿六歲他爸就離開了，那時候精神就出了問題，這十二年來，他在精神病院，都以為自己在上學。」

中年婦女李茹也長嘆了一聲：「不過，好在他爸是個大功勛烈士，為張易爭取了一個進入精神學府的名額。」

「明天咱們江鎮中學填報志願，張易去簽字，走個流程，就可以直接上精神學府了，等到了精神學府，張易的精神病，肯定能夠治好。」

旁邊的消瘦中年男人張平也點了點頭：「大功勛烈士，這名額肯定沒問題，怕就怕，張易進去后，會受各種委屈。」

「所以，我前兩天請了個心理醫生，今天讓他去給張易看看，或許能夠讓張易的病減輕一些。」李茹道。

「你又花錢請人了？」

李茹此話一出，旁邊的張平不禁皺起了眉頭：「你都請了多少次了，每次請的都是騙子，這次該不會又請了個招搖撞騙的吧？」

「呸呸呸，閉上你個烏鴉嘴！之前那幾個，都是意外，這次肯定是真的名醫，高尚的名醫，人家都不要錢，是免費幫張易看的。」李茹罵罵咧咧地道。

「免費的？還有免費的名醫？」張平犯嘀咕，一臉的不相信。

「這起碼不會是騙子吧？騙子不騙錢還能騙什麼？」

李茹罵道：「怎麼，這是張易最後一段時間跟我們在一起了，你難道想讓他受同學刺激，一輩子在精神病院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哎，好吧，我們已經儘力了，張易的病能不能好，就看他自己了。」張平感嘆了一聲。

另一邊，江鎮精神病院。

此刻，精神病內，站著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

在他旁邊，還站著身穿護理服的中年婦女，和兩個青年男女。

張易打開大門，對著幾人道：「院長早，幾位早！」

說罷，張易便迅速關門，匆匆向裡面跑了過去。

然後跑進了一間，類似廠房的破舊房間。

「你這小子，又卡點上學！」院長老頭對著張易的背景喊了一聲。

「院長！」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衣裝革領，戴著眼鏡，看上去像是很有學識的中年人，踏入了江鎮精神病的門口。

「你就是，小李請來的知名心理醫生，李醫生？」院長上前道。

中年人點了點頭：「我是李書，名醫不敢當，只不過在心理學領域，略有成就，這一次前來，我會量力而為，不僅是張易，其他患者，能幫的，也會盡量幫忙。」

「那就多謝李醫生了，像李醫生這樣不收錢的名醫，實屬難得，我代表江鎮精神病院，謝過李醫生！」院長道謝道。

旁邊的中年婦女和兩個青年男女，也點頭哈腰笑臉歡迎。

「舉手之勞而已。」

李書目光在精神病大院掃了掃，

道：「精神病人呢？怎麼一個都沒見到？」

整個大院，也不過幾百平米，幾棟低層房子，一眼大致能夠掃完。

然而此刻的大院內，卻一個患者都沒見到。

按理說，現在是太陽剛出來的早晨，精神病院的患者，應該都起床出來晃蕩了。

「他們。」

院長扭頭看了看一間破舊的房子，道：「他們在上課。」

「上課？精神病患者上課？」

李書一愣，看了看那棟只有一層樓，大概一兩百平米，有點像破舊廠房的房間。

隱隱從幾個小窗戶看去，裡面倒是有著桌椅，只見得有個青年坐在那裡。

在那房子門口，是一個半開著的大鐵門，根本看不到裡面的場景。

大鐵門上方，倒是掛著一個牌子。

牌子是紙箱做的，上面還寫著「精神病學院」五個歪七八扭的大字。

「裡面，有人在引導患者？」李書疑惑道。

「不是，是他們自己在教自己。」院長老頭道。

「精神病患者自己教自己？」李書愣住了。

「對，這些患者，都把自己當成了老師和學生了，有時候當學生，有時候當老師，自己教自己，吃完飯就去上課，到飯點了就下課。」院長老頭說道。

旁邊一名年輕女護理，也開口補充說道：「有時候，是九個老師在上面同時講課，一個學生在下面聽，有時候，就一個青年在上面講，九個老頭老太太在下面聽。」

「他們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多久了？」李書問道。

「十二年了。」那年輕女護理回答。

「十二年做同樣的事情？」

李書眉頭皺了皺眉：「這是固定偏向性的患者，很難治，不過，既然來了，那就去看一看吧。」

「使不得！」院長老頭臉色大變，旁邊的三名護理臉色都變了下來。

「怎麼？」李書見得幾人的臉色，生出了濃濃的疑惑。

「沒……沒什麼，李醫生，還是等他們『下課』了，再去看看比較好，裡面，亂七八糟的，『不太乾淨』。」院長尷尬地笑了笑，有些結巴地回答道。

「固定偏向性的患者，如果不親自去觀察他們偏向性的舉動，怎麼可能治癒？我去過不少精神病院，什麼亂七八糟的場景沒見過。」

李書說著，臉上還露出了濃濃的自信：「放心，我既然能夠成為大家認可的心理醫生，這方面，還是有一定能力的，不能說百分之百能夠讓其中患者治癒，但是讓有些患者，能夠恢復一些，還是可以的。」

說罷，李書就大步向前走去。

「李醫生，使不得，使不得啊。」院長連忙跟了上去。

旁邊幾位護理也連忙跟上。

「你們放心，我也是練過的，哪怕有暴躁的患者，也傷害不了我。」李書不顧幾人的反對，繼續大步向前走出。

「不是這個原因。」一名年輕的男護理連忙說道。

「那是什麼原因？」李書停下了腳步，看向幾人。

「李醫生，這些患者上課，真不能進去，裡面真的不幹凈……」

院長頓了頓，嘆了口氣，說道：「不瞞你說，這些患者的蠱惑性，實在太強了，但凡進去的人，都成為精神病人了。」

「啥？」李書一愣。

旁邊的一個年輕男護理也說道：「李醫生，這是真的，本來呢，我們剛入職的時候，也不信院長的話。」

「但是我同期的一個員工，走進教室聽了一堂課，結果也成了精神病人。」

「後面幾天，天天都去聽他們的課，為了不加重病情，已經轉到了其他精神病院了，到現在還沒康復過來。」

「後來，也來了一名醫院的心理醫生，進去聽了半個小時，也成為了精神病患者，現在還在其他精神病院療養呢。」

「進去開導患者，反而成了精神病患者？」李書滿臉問號地看著幾人。

要不是瀏覽過江鎮精神病院長的照片，他都要以為，這幾個傢伙就是精神病患者了。

院長老頭點了點頭，解釋道：「這是真的，我們江鎮精神病院這十個患者病情實在太嚴重了，這十多年來，被他們弄成精神病的人已經有好多個，都是進入了課堂變成的。」

「真是笑話，今天我李書，還真是非進不可。」李書滿是無語，也不顧幾人的反對，大步向前走出。

他現在都在想，這些精神病院的管理，可能都需要治一治了。

管理精神病患者太久，精神都可能出了問題。

「李醫生，真的不能進啊。」一群人連忙勸阻。

然而，李書根本沒聽幾人的話，大步走向那棟破舊的房子。

最終，李書大步走到了破舊廠房前，房間的門口是半開的，裡面有些昏暗。

李書便是見到，上面有一張講台桌，下面有十多張桌子，倒是有教室的模樣。

不過，此時的講台上，則是站著九個人。

九個人，都是極其古怪。

靠裡面第一個，是拿著龍形拐杖的年邁老頭。

那老頭臉上堆滿了皺紋，都不知道上了多少年紀，披頭散髮，長長的鬍子，都已經拖到了地上。

身上穿的衣服，更是破破爛爛，像個乞丐一般。

第二個，是穿著儒雅先生古服，拿著直尺的中長白鬍須老頭。

第三個，是身穿陰陽天師服的黑鬍子老者。

第四個，是身穿黃袍和尚服的亮光頭老胖子。

第五個，是穿著法官衣服的端正禿頭老人。

第六個，是滿臉雀斑，張著嘴，牙齒都快掉光了，卻穿著蘿莉裙的老奶奶。

其手中，還提著一把大刀。

當然，那把大刀，是很劣質的塑料製品。

第七個，是駝背的黑髮老人，手中持著一把塑料長槍。

第八個，則是一個短粗腿的超級大胖子老人。

第九個更特殊。

準確地說第九個不在講台上，而是在講台下，靠近講台的位置。

那個人又瘦又小，彷彿營養不良一般，一頭黑髮，但看樣子也上了年紀。

然而古怪的是，那個營養不良的瘦矮小黑髮老人，竟然關在一個大鐵籠里。

他的手和腳，都用粗粗的鎖鏈鎖住。

「這……」李書都驚呆了，精神病人他見過不少。

但這一群，是搞角色扮演的？

但是鎖在鐵籠裡面那個瘦矮小是什麼鬼？

「這鐵籠和鎖鏈，應該都是假的吧，一眼看上去，倒像是真的，江鎮精神病院，該不會這都為他們定製出來吧？」

李書回頭看了一眼院長几人，暗自搖了搖頭，心中感嘆了一聲，然後扭頭，朝著房間內左側的桌椅位置看了過去。

十多個桌椅，只有一個青年坐在那最中間的位置。

要說最正常的，就是那個青年了。

看上去十八歲左右，身上穿著短袖，直筒褲，長相算是陽剛帥氣，整個人也端端正正坐在那裡，一臉認真聽課的樣子。

很顯然，那人就是張易。

「這還是我頭一次見到這種情況，我儘力而為吧。」李書長嘆了一聲，大步邁了進去。

而院長等幾人，早就在門口四五米開外，停住了腳步。

見得李書執意要進去無法阻攔，那名年輕女護理無奈地感嘆道：「完了，又要多一個精神病患者了。」

「院長，這個李書，能行嗎？」旁邊的中年女護理則是問道。

「難說，不過看情況，不像是招搖撞騙的，如果真是高明的心理醫生，或許，還有些希望。」院長也估摸不定地說道。

「可是院長，前面的幾個心理醫生都……」年輕女護理還是很擔心地道。

「如果李書都不行，只能請精神師了，不過精神師的費用我們可請不起。」院長搖頭感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