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 77 章
?賀藍拚命想要笑出來,卻無論如何都偽裝不來。原來真正難過的時候,連哭都沒力氣了。
「她沒發脾氣……」季焰遠怔怔地望向賀藍離開的地方,怎麼也無法放心。夾在賀藍與陳索菲之間,季焰遠心裡的無奈卻無處發泄,他誰也不能選,因為不論選擇誰,對雙方都是傷害。
大年三十,有人恨不得天還沒亮就開始放炮歡送這虎年的最後一天了。
賀藍把杯子蒙過頭頂,氣的蹬了一腳被子。她失眠了半宿,好不容易睡著沒一會兒,就被樓下的鞭炮聲吵醒。
「小姑奶奶,你怎麼還睡吶。」賀藍媽推開賀藍的房門,看她還窩在被窩裡。
賀藍不得已露出頭來,才發現窗帘都被拉開了。「剛幾點啊……」
「你二舅他們家都過來了,快別睡了。」賀藍她媽拉完窗帘才一轉身,就看見賀藍正躺在床上叼起一支煙,急的趕緊從她嘴裡把煙揪出來,「說多少回了別在床上抽煙!」
賀藍手裡的打火機還沒打上火兒,就又給放了回去。「我又不往床上彈煙灰……」
「萬一手裡沒譜兒把床燒了呢?」賀藍媽把煙給賀藍放回煙盒,坐到她床邊,「你跟焰遠怎麼了?你姥姥跟我說了,你周日回來就不對勁兒。這都一個禮拜了,你天天睡到中午,一天小一包煙的抽著。」
賀藍不是不想說,而是說不出口。當初自己信誓旦旦地跟她們保證季焰遠多好多好,想不到現如今自己卻被他甩了,賀藍怎麼都拉不下這個臉。「哎喲,能有什麼啊?他回家過年,我也回家過年,你們要是覺得不對,我就再搬過去。」
「行了行了,當我沒問,我倆可天天盼著你回家呢……」賀藍媽把賀藍床頭的煙灰缸拿起來,「趕緊起床,給你二舅拜年去。」
賀藍起床還沒在客廳坐踏實,就被老韓一個電話叫下了樓。
「小賀,焰遠讓我把車開過來……」老韓把車鑰匙拿在手裡要交給賀藍,「這是他那把鑰匙,他說也給你。」
賀藍並沒接,「老韓,麻煩你了,你把車再給他開回去,我不要。」
老韓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小賀啊,這算是焰遠交代我的事兒,這車就是給你的。焰遠一會兒就去機場了,他說他這一陣兒都不一定回來了。你先收下,這大過年的,你要是實在不想要,就再跟他說吧。」
賀藍也明白,老韓在除夕這天不想再折騰了,她也只好收下了車鑰匙。
車也不能就這麼停在道邊兒,賀藍準備把車開進小區裡面。才坐進駕駛座,賀藍就發現,那種熟悉的感覺沒有了——季焰遠把手控手柄拆了。駕駛座的空間更大了一些,可賀藍反而希望季焰遠能留著那個手柄。
這些天,賀藍以為自己可以就此放棄季焰遠,可以對所有的東西無所謂,但聽到他就要離開的消息,賀藍知道自己還是做不到。
「季焰遠,你還在不在北京?」賀藍拿出手機,用最快的速度撥通了季焰遠的電話。
季焰遠接了電話,「我在。」
「這車你什麼意思?」賀藍明明很想很想季焰遠,可接通電話,她的語氣卻又冷了下來。
「以後我可能不經常在北京了,」季焰遠透過落地窗看著灰濛濛的北京,卻充滿了過節的氣氛,「車你留著開吧,就算我欠你的,我知道我還不起。」
「好啊,有便宜不佔王八蛋。」賀藍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鬆,她看著左手手腕上的銀色手鐲,「手鐲我摘不下來,螺絲刀在你那兒。」
「……別摘了,你戴著很好看。」
「我不摘?我還戴著你送的這手鐲,還怎麼再找男朋友?!」
電話另一邊陷入了幾秒的沉默,隨即才傳來季焰遠的聲音:「……我沒時間了,徐森這邊兒還有事情沒交代完,家裡還有行李要收拾。你去專櫃吧,店裡的人會幫你取下來。」
「那我你家去找你,」賀藍急了,幾乎是對著手機嚷了出來:「季焰遠,是你給我戴上的,難道不應該你給取下來?!」
「好,十二點。」季焰遠終於表示了妥協,「……我家見。」
徐森在一旁聽季焰遠打完電話,靠在椅背上發出一聲嘆息:「真要分?因為索菲回來了?」
「不全是。」季焰遠望著手機屏幕上賀藍的名字呆了幾秒,「就算沒有索菲,如果你看見賀賀那天哭成那樣,也不會想讓她再那麼可憐的跟著我。」
季焰遠握著賀藍的手腕,把螺絲從手鐲兩側旋出,手鐲又變成了兩半。他把手鐲和螺絲刀都放進盒子遞給賀藍,「收下吧,這是你的生日禮物。」
「反正如果你要送陳索菲,還有錢再買一個的是吧?你連我生日是哪天都還不知道。」賀藍把盒子拿在手裡,滿不在乎地沖季焰遠笑笑,「那什麼,你幾點的飛機?」
「兩點四十。」季焰遠看了一眼時間,「還有兩個多鐘頭,我得收拾東西了。」
「聽說你爸他們昨兒就走了,你怎麼去機場?老韓都回家了。」賀藍的手伸進外套摸了摸車鑰匙。
「我爸找了公司的司機送我過去。」季焰遠划著輪椅到了沙發邊,沙發上放著攤開的行李箱,季焰遠把裝著筆記本的包放了進去。
「我送你吧,」賀藍掏出車鑰匙,「就當是最後再坐一次這車了。」
季焰遠還是搖搖頭,「司機就要來了。」
「季焰遠你怎麼這麼奇怪?!」賀藍把鑰匙往旁邊柜子上一甩,「你就那麼討厭我?幹嘛非要躲著我?!」
……
賀藍把季焰遠的行李箱裝入後備箱,坐進車裡等季焰遠把輪椅塞進後座。
「帶了什麼東西?裝這麼大一箱子。」賀藍看季焰遠關上車門,便驅車上路。
「幾套西服,」季焰遠輕輕側目,看著賀藍的發梢,「都是訂做的,現買的都沒法穿。」
賀藍聽完「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車開上三環,一路順暢無比。每到年底,北京就變成了一座空城。
兩個人誰都不知道要說什麼,只好聽著車裡的廣播。季焰遠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他這才意識到陳索菲說臨走前要給他一樣東西。
「對不起,我已經在路上了。」季焰遠接起電話,立刻跟陳索菲道歉。
「沒事兒,我有機會見面再給你吧。」陳索菲嘴上說沒事,卻帶著明顯的失望,「我只是想在你走之前見你一面……司機送你去機場嗎?」
「嗯。」季焰遠撒了謊,便草草掛了電話。
賀藍聽出季焰遠並不想讓她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但她偏要問:「陳索菲?」
「……是。」季焰遠看了看通話菜單,手指卻在賀藍的電話那一行停留許久。
賀藍又「哦」了一聲,繼續開車。
兩人還是陷入沉默。
突然季焰遠發現路右側的牌子指著前方已經是馬甸橋,才猛然回過神。「賀賀,你開過了!」
「還真是!」賀藍也慌了一下,自己竟然不知不覺錯過了機場高速的入口,「你幹嘛在三元橋的時候不提醒我?!」
「你幹嘛關導航?!」季焰遠指著床上的屏幕。
「裡頭那女的說話太吵。」賀藍頓了頓,還是坦白了,「其實是我走神了。」
季焰遠苦笑一聲,「我也一樣。」
賀藍趕快從出口下了橋,打開導航找近路上高速,卻沒想到高速收費站正排起長龍。
賀藍放下車窗把頭探出去看了眼前面長長的車隊,忍不住抱怨道:「還離那麼遠……大過節的就不能不收費嗎?!你還趕得上吧?」
季焰遠估算了一下時間,他還需要提前到機場把輪椅託運,照這個時間看,季焰遠也說不準了。他給航空公司打了電話,得知下一班飛機是五點五十。
「五點五十?!別逗了,你大晚上的回去飯都吃不上了還過什麼年啊?今天這事兒賴我,我盡量快點兒過這收費站吧。」賀藍聽完立刻否定了趕下一班飛機的主意,「如果實在趕不上,你要不介意……我就收留你過年。反正……我也沒跟我媽說咱倆的事兒,你就當陪我演齣戲吧?」
賀藍說完,自己都嚇了一跳。她明明罵季焰遠都來不及,可話到嘴邊,卻是沒骨氣的懇求。
季焰遠聽著電話里客服詢問是否需要讓飛機等候,他猶豫幾秒,還是拒絕了。「幫我改簽明天上午的飛機。」
季焰遠本想從吵架那天就與賀藍再也不見面,他怕自己捨不得,果真,今天他一次又一次淪陷在對賀藍的留戀中。
就讓這個除夕夜當做我們的最後一天吧。
兩個人心裡都默默這樣想著。
臨近傍晚,季焰遠腿上放著拜年的禮物,在賀藍家門口停了下來,「我這樣……會不會嚇到他們?」
「嚇什麼啊?我剛都給她們打電話說你要來了。」賀藍不以為然,「你第一次來我們家時候也這樣,緊張的不行。」
季焰遠笑笑,當時的情景記憶猶新。現在似乎還是一樣的緊張,關係卻完全不同了。
「焰遠來了啊?」賀藍媽開了門,看到季焰遠客套了幾句,才想起把他介紹給其他人。
「賀藍男朋友?咱們可都還沒見過啊。」賀藍二舅聽說賀藍帶了男朋友來,拉著賀藍表哥蔣彬一起笑呵呵地從客廳沙發站起來。他們滿懷期待的視線慢慢降低,臉上的笑明顯都僵了一下,嘴裡醞釀著的那幾句客套話似乎也都咽了回去。
賀藍二舅尷尬的走過去,有些不相信地問賀藍,「賀藍,你男朋友啊?」
「嗯,季焰遠,叫他焰遠就行了。」賀藍點點頭,又給季焰遠一一介紹了一下這幾個親戚。「這我二舅,我哥蔣彬,二舅媽……這是四舅,四舅媽你見過——不是,你沒見過。沙發上玩兒那是我妹馨馨。」
季焰遠也裝作沒看出他們的反應,微笑著打了招呼,隨賀藍一起坐在客廳。
「最近怎麼樣?」賀藍表哥比她大不了幾歲,一直在廣州工作。他坐在賀藍旁邊找她聊天,「都忙什麼呢?」
這似乎永遠是閑聊的第一句,賀藍卻一點兒都不想提起最近,便轉移了話題:「北京冷吧?」
「是啊!剛下飛機給我凍得直打擺子。」蔣彬笑了笑,又壓低了聲音跟賀藍說悄悄話:「你二舅剛才讓我問你,你男朋友什麼情況?我爸怕他是殘疾,所以不好意思問。」
賀藍瞟了一眼坐在旁邊輪椅上的季焰遠,又伏到她表哥耳邊:「如果我跟你說他是癱子你信不信?」
蔣彬聽完直撇嘴,「小丫頭片子,你能不能認真點兒?我認真問呢。」
「我蒙你幹嘛啊。」賀藍笑了笑,也不再小聲說話,「我二舅還真逗,這麼大歲數了,還不好意思什麼啊。」
蔣彬半信半疑地坐了回去,揉了揉賀藍的頭髮,「你真是越來越沒譜兒了。」
「姐姐,這是誰啊?」同坐在沙發上的賀藍表妹馨馨放下手裡的ipad,抬起頭指著季焰遠問賀藍。
賀藍讓馨馨坐了過來,「來來來,忘了給你介紹啦。這個是你姐男朋友,你得叫他焰遠哥哥。」
「焰遠哥哥好。」剛上小學的馨馨奶聲奶氣地叫了季焰遠一聲,又坐到賀藍懷裡,有些害羞地問賀藍:「我想讓他陪我玩兒遊戲可以嗎?」
賀藍聽完拉了季焰遠的胳膊一下,「噯,我妹想讓你陪她玩兒遊戲。」
「你怎麼回事兒啊?咱們賀藍又不差,幹嘛讓她找一殘疾的啊?」賀藍二舅媽在廚房問起來。
賀藍媽也無可奈何,「她就喜歡,我能說什麼啊?再說了,人焰遠這孩子也不錯,你看這櫥櫃,都是他給送的。」
賀藍四舅媽直搖頭,「反正我看不行,上回要不是——」
「哪兒有上回啊?」賀藍姥姥突然搶過話頭,「你之前也沒見過他啊。」
「對對……沒見過。」賀藍四舅媽這才想起來上回老太太住院的事兒不能提,「唉……我覺得啊,這人不行,畢竟是殘疾人,這生活起來可費勁,說不好誰照顧誰呀。」
幾個女性長輩在廚房裡討論的熱火朝天,完全不知道在客廳里的人其實能聽見她們的說話聲。
馨馨坐在季焰遠腿上看他幫自己過關,可季焰遠卻忽然不動了。看著屏幕上的小豬哼唧半天了,馨馨用小手戳了戳季焰遠的大腿,見他還是沒反應,才轉過頭叫他,「焰遠哥哥?」
季焰遠這才回過神,抱歉的笑了笑,「我剛才想怎麼發射呢。」
賀藍剛帶著她二舅他們到陽台拿了炮仗,幾個人提溜著小鞭花炮走到門口。蔣彬沖客廳里的季焰遠喊了一聲:「焰遠,我們下樓放炮去,你去不去?」
「他怎麼放啊?」賀藍二舅推搡了蔣彬一下,小聲示意他別再說了。
季焰遠聽完,也只能笑笑,推脫了一句,「……我就不去了。」
賀藍望著季焰遠愣了好一會兒,才被蔣彬叫出門。
放完鞭炮回來,年夜飯正好開吃。
過年一家人圍坐在一起,老太太高興地讓賀藍表哥開了瓶紅酒。
「我要坐焰遠哥哥旁邊。」馨馨指著季焰遠和賀藍之間突然說道,「你們碰杯老站起來,就焰遠哥哥不用站,我也想坐過去不用站起來。」
「你就坐媽媽旁邊,碰杯站起來是禮貌,」賀藍四舅媽說著又趕緊補充,「焰遠哥哥是腿不方便才不站,你不站是你懶。」
馨馨吐著舌頭笑了笑,「那我也想坐焰遠哥哥旁邊,讓他陪我打小豬。」
「唉……馨馨你有新歡忘了舊愛啊,去年還找我陪你玩兒呢。」蔣彬逗馨馨說,「是看焰遠哥哥比我帥就不要我了啊?」
馨馨笑嘻嘻的點點頭,「是呀,我以後,也要找一個焰遠哥哥這樣的男朋友!」
「別瞎說,」賀藍四舅媽聽完臉上立刻有了一絲不悅,隨即收走了馨馨懷裡抱著的ipad,「都說了吃飯的時候別玩兒這個。」
童言無忌,道理大家都懂,但全家人還是有些尷尬起來。賀藍假裝沒感覺到其他人的異樣,偷瞄了一眼季焰遠,季焰遠也裝作沒聽出來,繼續低頭吃菜。
「啊……對啊,馨馨,別瞎說,」蔣彬趕快打圓場,「你這麼說,你賀藍姐姐該吃醋了啊……哈哈。」
賀藍只得配合蔣彬敷衍的笑了笑,大家也都尷尬的一笑置之。賀藍偷偷在飯桌下踹了蔣彬一腳,「誰叫你瞎逗。」
「焰遠,聽說你開了個酒吧?那酒量肯定好吧?」賀藍四舅愛喝酒,一瓶紅酒這麼多人分,對他來說當然喝不夠,非要拉著季焰遠再喝白的。
「四舅,他酒量比馨馨還差呢。」賀藍看她四舅把倒滿白酒的小玻璃杯擺到季焰遠面前,忍不住攔了一下。
「賀藍這孩子說什麼都這麼誇張。」賀藍二舅笑了起來,舉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平時家裡聚不了這麼多人,來來來,焰遠,今天過年,得喝高興了啊。一口乾,一口乾啊。」
「沒關係,就一杯。」季焰遠湊到賀藍耳邊小聲說道。眼看著賀藍四舅和二舅都舉起酒杯,他只好硬著頭皮也跟著一口乾了下去。
季焰遠剛喝光杯里的酒,便又被賀藍四舅斟滿。賀藍這回坐不住了,直要搶杯子,「行了,四舅,別再讓他喝了!哪兒有白酒也這麼一口一口乾的啊。」
「嗨,這一杯才多點兒啊。」賀藍四舅又把酒杯推到季焰遠眼前,笑著逗賀藍,「賀藍這是不是心疼啦?」
「得了吧,我是心疼這酒,這又不是二鍋頭。」賀藍偏要嘴硬,她覺得今天的自己也挺奇怪,竟然總是有意無意表露出對季焰遠的關心。「算了,你們喝吧,我不管了……」
剛才已經被他們勸了好幾杯紅酒,再加上這幾盅白酒,季焰遠實在有些扛不住了。
賀藍清楚季焰遠的酒量,看著他愈發木然地跟兩個舅舅碰杯,明顯感覺他醉了,「哥,你讓我二舅他倆別再灌他了。」
「我也沒轍,他倆平時家裡都管著不讓喝酒,今兒可逮著機會了。」蔣彬壓低了聲音,「我要晚上不開車我替他擋了都行。」
賀藍無可奈何,只能任由季焰遠直說醉了還要被勸酒。飯桌下,季焰遠突然握住了賀藍的手,賀藍一愣,抬起頭看向季焰遠。他眼睛微眯了起來,笑得格外溫柔。
「醉了吧你?」賀藍壓下自己的心疼白了季焰遠一眼,又別過臉看著她二舅。
「說實話,只要你不讓我們家小賀藍受累,」賀藍二舅端起酒杯,酒過三巡,他開始跟季焰遠推心置腹起來,「我們,還有她四舅,我們不介意你是不是殘疾,只要你好好對她,我們都能放心。」
「哎喲二舅你這都說什麼呢……!你也喝多了,」賀藍聽的頭大,把手抽了出來,起身推她兩個舅舅到客廳去坐。「你倆快點兒看電視去吧。」
「我沒想到我二舅他們跟你說這麼多,你就當是聽一樂兒吧。」賀藍給季焰遠倒了杯茶水,「給,喝了醒醒酒。」
「他們是為你好,」季焰遠的手扶著輪椅坐墊調整了一下坐姿,臉頰微微發粉,唇邊還掛著淺淺的笑。他醉的快要坐不住了,但還是努力剋制著不讓自己失態。「對不起……我讓你二舅失望了。」
「又不光是我二舅失望。」賀藍低頭輕笑了一下,「不過沒什麼,沒你我過的也挺好。」
季焰遠手支在桌上托著額頭自嘲的笑笑,「是啊,沒有我你會過的更好……我不值得你愛。」
「我不想聽你這些屁話。」賀藍聽完鼻子一酸,眼淚又要湧出來,她正要從椅子上起身,就被季焰遠一把攬進懷裡。
「你下一個男朋友,一定要找一個身體比你哥還壯的,有一點兒殘疾都不行。」季焰遠看賀藍要哭,竟然控制不住的想要抱她,「但是可別找一個暴脾氣,你吵架愛動手,如果他也愛動手你可就吃虧了……」
外面的鞭炮聲震耳欲聾,客廳里的電視音量甚至只能調到最大才能被聽見。
「那我不如找一個像你一樣打不過我的。」賀藍知道季焰遠醉了,上半身沉沉的壓在了自己身上。她轉了轉眼珠,把將要流下的眼淚忍了回去。在季焰遠面前,賀藍又卑微了一次:「焰遠,我們還有沒有機會和好……?」
「……下次往家裡領的,」季焰遠停頓了一下,又好像沒聽到一樣繼續說著自己的話,「別再是個殘廢了。」
賀藍緊緊皺皺眉,起身掙開季焰遠緊扣的懷抱,她都容忍不了這樣的自己,一次又一次沒骨氣的懇求,卻一次又一次換來失望。「好。過了今天,我再也不會找你了,咱倆就當陌生人,誰也別管誰!」
「……好。」季焰遠半伏在餐桌旁,看著賀藍泛紅的眼眶,「那你以後別再因為我哭了。」
「我沒有。」賀藍說完,還是別過臉用手蹭了一下眼角,「……好。那你以後不管跟陳索菲怎麼樣,也都別讓我知道。」
季焰遠垂下眼睛,「好。」
「那就這麼說定了。」賀藍故作無所謂的深吸一口氣笑出來,「我打麻將去了。」
「噯,對不起,我又和了。」賀藍手氣正好,連贏好幾輪。
「你趕緊別玩兒了,換你二舅來。」賀藍二舅媽把錢拿給賀藍。
賀藍媽朝窗外比劃了一下,「都下樓放炮去了,好像焰遠也去了吧,一直沒看到他。」
「……他也去了?」賀藍這才從麻將桌上離開,想想還是不太放心,「我下樓看看去。」
剛想回卧室找個厚外套,賀藍就在洗手間外看見了季焰遠的輪椅。洗手間的門被輪椅卡著,賀藍卻聽到從裡面傳來一陣陣的嗚咽。推開門,賀藍才看到季焰遠正坐在馬桶邊不停地在嘔吐,雙腿因為劇烈的嘔吐痙攣起來,季焰遠不得不死死扶住馬桶。
「你怎麼回事兒啊?!」賀藍走過去要攙起季焰遠的手臂,季焰遠卻根本不放開手。
「……關門。」季焰遠勉強說了幾個字。
賀藍把輪椅推進洗手間,關上了門,又撫了撫季焰遠的背。
「你這麼吐不行。」賀藍看季焰遠坐在地上,雙腿不停抽動撞著馬桶,令他整個人東倒西歪。這樣的姿勢,胃裡的大部分東西都吐不出來。賀藍雙手伸到季焰遠腋下環住他,用力提起季焰遠的上半身。
季焰遠這下終於吐出了不少東西,可賀藍也拗不過他痙攣的雙腿,不得不鬆開季焰遠歇歇胳膊。
來回這樣了幾次,季焰遠才吐乾淨。賀藍扶著季焰遠的肩膀讓他漱了漱口,「真活該,誰他媽讓你有多少喝多少了?!你自己那點兒酒量你不知道啊?」
「他是你舅舅啊……他喝高興就行了。」季焰遠吐完清醒許多,他能想象出自己此時狼狽的模樣,不自覺慘然一笑,「看我現在這樣兒,你解氣了吧?」
「那當然。」賀藍笑著撇撇嘴,如果要說實話,她一絲的開心也沒有。賀藍看了看輪椅,「你吐完了吧?用不用幫忙?」
「幫我按住腿——」季焰遠的手剛放到彈動的腿上,又突然停頓下來,「……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
賀藍看出季焰遠的不自然,也猜到發生了什麼,「我那兒還有條以前想送張格瑞的褲子,你應該能穿。」
「你已經這麼了解我了。」季焰遠低頭笑笑,手緊緊按著雙腿,「賀賀,你說實話,跟我在一起覺得累不累?」
賀藍站在季焰遠背後,正準備把他拖到輪椅上。遲疑許久,還是說了心裡話,「怎麼可能不累?我都懷疑怎麼還會有人願意跟我搶你這麼麻煩的人。……可是跟你在一起,我心甘情願。」
「真傻,」季焰遠搖了搖頭,按著雙腿的手用力掐在肉上,卻絲毫感覺都沒有。「再也沒有人像你這麼傻了。」
「也再沒有人能像你一樣聽我發神經,也沒人能這麼讓我心疼,沒人會一直忍我的胡鬧,忍無可忍的時候又能把我罵的直哭。」賀藍從背後抱住季焰遠,「一會兒零點跟我一起下樓放花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快吧快吧快吧快吧快吧?
雖然我知道近日吐槽居多,,但是,,看在我為了國家大事操碎了心的份兒上,饒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