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第 82 章
?遲俊揚搖搖晃晃地攬住那個男孩兒的肩膀,「這樣兒才乖嘛——」
「遲俊揚,你在這兒幹嘛?」季焰遠的腦子裡亂作一團,問了一個答案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
「……」遲俊揚的喘息中都帶著酒氣,他看到季焰遠,明顯先是尷尬了一下,隨即故意更親密地摟著男孩兒的肩,「我在這兒幹嘛?你問我在這兒幹嘛?這你看不出來?」
季焰遠抓起遲俊揚的胳膊把他從男孩兒身邊拉開,「你……是不是同性戀?」
遲俊揚撇撇嘴角,「你才知道?現在不是開始流行同性戀了嗎?」
「你有病啊?!」季焰遠看遲俊揚似笑非笑的表情,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嘿!新鮮了!Ray-Lax老闆說同性戀有病?!」遲俊揚的笑里夾著嘲弄,「你以為開個同性戀酒吧就能贖罪是嗎,殺人兇手?」
季焰遠眉頭一緊,「你說誰是殺人兇手?!」
「說的就是你!」遲俊揚撇開季焰遠的手,又指著他罵起來,「你現在還他媽裝傻?!如果不是你,連歌為什麼會跳樓?你騙的了警察騙不了我!要不是你推他下去,他怎麼會掉下去?!我不信他會自殺!」
季焰遠怔住了,幾乎是十年前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
連歌是他初中時候的好朋友,去美國讀高中的時候也是一個學校。連歌會聽季焰遠講自己在家裡的無奈,會在女朋友劈腿喜歡遲俊揚之後安慰他,季焰遠一直認為連歌是個仗義、可靠的朋友,從沒對連歌的性取向有過懷疑。
直到上大學之後,連歌開始變得有些偏執,對他似乎也過分親密了點兒。那個時候的季焰遠不知道怎麼拒絕連歌這樣的追求,只好不停選擇逃避。可沒想到連歌終於在某一天做了瘋狂的舉動,他拉著季焰遠上了學校的樓頂,季焰遠無論怎麼勸說連歌也都沒用,只好在最後連歌縱身一躍的瞬間拚命撲上去拉他,卻被一齊拽了下去。
季焰遠因為墜到樹上得到緩衝,所幸只是受了腰傷,而連歌卻永遠與這個世界告別了。當時這件事情引起了很大的風波,但都被連歌從政的父親靠關係壓下去了。
「你傻嗎?!」季焰遠想不到遲俊揚竟然懷疑是他殺了連歌,「你以為連歌死了我會開心?!他是我朋友!你憑什麼——」
話才說了一半,季焰遠突然間意識到這些驚人的巧合,遲俊揚從不願跟他的圈子有任何重疊,但連歌卻是他和遲俊揚共同的朋友,儘管連歌對他並不友善;而他們倆,都是gay。
遲俊揚打斷季焰遠的思緒:「哦,對了,你記不記得你高中那個被我搞過的女朋友?都是連歌的功勞啊。」
「……你跟連歌到底什麼關係?」季焰遠盯著遲俊揚,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弟弟是個同性戀,那種感覺竟然有些絕望。
「什麼關係?哈哈……□□唄……你的替身唄……」遲俊揚又把那男孩兒拉到身邊,他臉上的笑慢慢褪去,「我才不信你說的鬼話……季焰遠,你知不知道……?你癱了就是你的報應!長得帥有屁用啊……你連打炮都沒感覺吧?就這樣兒還算便宜你了……!可連歌呢?我再也見不到連歌了你知道嗎?!……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季焰遠的嘴唇動了動,良久不知道該說什麼,路邊坐著輪椅的他眼看著遲俊揚跟那個男孩兒轉身離開,一股莫名的難過湧上心頭,當了這麼多年同□□的老闆,卻沒發現自己的弟弟就是gay。或許自己從來沒有認真去了解過遲俊揚,也從來不知道他真正要的是什麼。
當第二天季焰遠趕到醫院的時候,他後悔昨天晚上為什麼沒能叫住遲俊揚讓他老實回家,為什麼沒有早幾天就注意到他身體的異樣,而現在,竟然會接到遲俊揚的病危通知。
遲俊揚昨夜大量飲酒引發了亞急性肝衰竭,醫生建議儘早找到合適的□□做肝臟移植。
季焰遠想不到事情來得這麼突然,儘管他有無數次希望遲俊揚消失在自己眼前,但也許這真的可能發生的時候,季焰遠竟然怕得發抖。
明明心裡亂成一團,第二天季焰遠去公司開會時還要為了穩定人心裝得若無其事。前一天因為待在醫院完全耽誤了進度,集團里也是議論紛紛。
又是很晚才開完會回家,季焰遠剛進家門,坐在客廳的全家人就叫傭人開始上菜。
「你們這麼晚才吃飯?」季焰遠脫掉外套搭在腿上,「俊揚怎麼樣了?怎麼沒人去醫院陪著?」
「來,先洗手來吃飯,現在醫院還有人盯著,一會兒晚上你芬姨過去。」遲建明招呼季焰遠吃飯。
季焰遠感覺他們好像是專門在等自己回來才開飯一樣,倒覺得很難得,洗完手回來坐到餐桌邊,「俊揚怎麼樣了?」
「醫生說穩定了,」黎玉芬眼睛裡布滿血絲,顯得疲倦不已,她把清蒸魚往季焰遠面前推了推,「焰遠,吃魚,這個是芬姨蒸的。」
這讓季焰遠有些意外。
「焰遠,香港那邊兒忙不忙?」奶奶突然問道。
季焰遠也客氣的回答:「還行,本來應該明天就坐飛機回去了,不太放心俊揚,所以改簽了。」
「也好,在家裡多待幾天。」老太太點點頭。
「對了,」芬姨的話聽起來很客套,「焰遠,之前有個朋友送你爸了一塊兒表,知道你喜歡手錶,你收著吧。」
黎玉芬起身去客廳把手錶拿給季焰遠,笑容略帶著尷尬,這樣的討好似乎很明顯,連她自己都感覺到了。
季焰遠接過盒子看了一眼,價值不菲,根本不是隨手送送而已。他也客套地笑笑:「……謝謝芬姨。」
「啊……焰遠,是這樣兒。」遲建明看季焰遠收下了表,就猶豫著開了口,「昨天不是咱們都做了檢查嗎……咱倆跟俊揚血型一樣,但是我……」
「行了,不用說了。」季焰遠明白了一切,他把裝著腕錶的盒子往餐桌上一撂,「我不捐。」
「焰遠……」遲建明的話被季焰遠噎到半截兒,尷尬地不知道說什麼好。
季焰遠瞥了一眼飯桌上的她們,「這就是你們今天等我吃飯的目的?」
「焰遠!焰遠,就算芬姨求你了行嗎?」黎玉芬急得直掉眼淚,「我們已經在託人找了,要不是沒那麼快買到合適又願意捐的□□,我跟你爸都不會捨得讓你來捐,我實在是怕俊揚撐不到那個時候了……」
「……我聽懂了,」季焰遠點著頭笑了笑,「所以現在用二百萬買我的肝?」
「我知道這塊兒表什麼都不算!只要你開口,芬姨什麼都願意給你!我知道……哪個當媽不自私?當媽的都希望自己兒子好啊……」黎玉芬哭著趴到季焰遠身邊求他,「芬姨以前做錯了的,求你原諒我,你要怪就怪我,別怪俊揚好不好?」
「我昨天能去做檢查,就是因為我願意捐肝給俊揚。不管我們倆關係到底怎麼樣,一家人之間也沒必要計較這個。可我沒想到你們把這事兒弄這麼噁心,芬姨,這手錶你還是留著吧,誰願意捐給誰。」季焰遠低頭從輪椅上扒開芬姨的手,轉動鋼圈撤出飯桌,「我吃飽了。」
遲建明撂下筷子,手扶著額頭:「焰遠!你想想俊揚現在還躺的醫院裡頭呢,都什麼時候了,就別鬧脾氣了!現在是賭氣的時候嗎?我們這不是逼你,只不過……」
季焰遠停下來,回過頭看了看餐桌,不屑地笑出來:「只不過什麼?你們這不是已經商量好了讓我捐了么?到底你們有沒有真相信過我考慮過我?」
遲建明沉默下來。
「我出去一趟,晚點兒回來。」季焰遠拿上外套又出了門。
「這件兒怎麼樣?」賀藍從試衣間走出來,身上穿著柔軟紗質的白色抹胸裙,圍繞腰部一圈綴有精緻的銀色閃鑽。裙擺微微散開垂在膝上,恰到好處的剪裁顯得正式而不誇張。
鄭心妍看完狂點頭,「好看!就這件了,特別合適。」
「好像是不錯,還是你眼光好,買了。」賀藍笑笑,乾脆利落地買了下來。
出了店,鄭心妍習慣地挽著賀藍的手臂,「對了,上周末我在Ray-Lax周年慶見到季焰遠了。」
賀藍一頓,那天晚上她也很想去,因為季焰遠一定會在。「啊……是嗎,我都忘了這事兒了……好久沒見過他了,他怎麼樣啊?」
「還是那樣唄。」鄭心妍撇撇嘴,親昵地靠向賀藍,「賀賀,他那種人配不上你。你考不考慮跟我重新在一起?」
賀藍笑著點點鄭心妍的鼻尖,「還是不考慮。」
「你拒絕的也太直接了……」鄭心妍嘟起嘴來,「你們那個頒獎禮不是去香港辦嗎?罰你幫我帶一個白色iPhone回來。」
「好吧好吧,不過我才去一天,不保證能不能給你買到啊。」看著鄭心妍閃爍的大眼睛,賀藍忽然意識到,鄭心妍還是那個可愛直率的鄭心妍,而自己卻已經不是那個會勇敢抱住季焰遠向他表白的賀藍了。越是想他,卻越不敢表現出來,不知道這個冬天,他過得好不好?
透過重症病房外的玻璃,季焰遠看到遲俊揚痛苦地躺在病床上,就算再不服氣,他還是沒辦法真的放任不管。
「可能我只是嫉妒你了……你至少還有一個對你好的媽。」季焰遠的手指輕輕觸了一下玻璃,在上面劃下一個問號,「如果現在換成是我需要換肝,你捐不捐給我?」
季焰遠苦笑了一聲:「……既然不說話,就當你是默認會捐了啊。」
黎玉芬在走廊拐角停下,聽著他隔著玻璃對遲俊揚講的話,懸著的心算是落下了。她在牆邊悄悄嘆了口氣,卻沒臉走過去面對季焰遠。
BZ頒獎禮當天上午,賀藍在去香港的班機上發現自己的鄰座竟然就是嚴小澤,「開什麼玩笑?你坐我旁邊兒?」
嚴小澤拉下眼罩,看了一下身旁的空位。他知道賀藍在七夕那天之後總是盡量避免跟自己碰面:「這座位不是我選的……要不……我換走?」
「得了,」賀藍白了他一眼,坐到嚴小澤身邊,「我還能吃了你啊?」
「……你不怕我吃了你就行。」嚴小澤把眼罩摘下來戴上框架眼鏡,看賀藍翻起了雜誌。「這期里也有我拍的。」
賀藍沒抬頭,讓書頁快速翻閱,然後停在了照片色彩濃烈動態感極強的那一篇兒。她把頁面展開,瞥了瞥嚴小澤,「這個唄?」
嚴小澤的嘴角得意地揚了揚,「你還挺關注我的。」
「少來了。」賀藍又立刻把那幾頁翻走,想了一下,又翻了回去,她指著導語下面緊跟在『攝影:』之後的名字問嚴小澤,「你看見雜誌上寫著你名字的時候是個什麼感覺?」
「嗯……挺有成就感吧?雖然大家首先會關注的是被拍照的人。」嚴小澤輕輕皺眉回憶,「不過,登的多了,每期都有我名兒的時候,就沒什麼感覺了。」
「是不是你有錢所以對這些無所謂啊?我每次看到自己名字能印在上邊兒,就覺得特高興,好像不管多少期都這樣。」賀藍低頭把雜誌翻到有自己參與的那一版面。
嚴小澤也湊的近了一些看過去,他覺得自己離賀藍的臉太近了,近到讓他又有了一絲衝動。「……賀藍,你最近跟季焰遠怎麼樣?」
「……提他幹嘛。」賀藍翻頁的手停了一下,「都好久不聯繫了。」
嚴小澤把賀藍手裡的雜誌拿到自己手裡合上,認真地看著賀藍說:「有個事兒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就是……如果切走一半的肝兒,半年之後它自己還能長回去。」
「哦……我現在知道了。」賀藍恍惚地點點頭。
「不過這個手術還是有風險,如果有併發症可能會死。」嚴小澤繼續說道。
賀藍聽得嘴角快撇歪了,「……你告訴我這玩意兒幹嘛?你要做手術切肝兒啊?」
嚴小澤做了很久思想鬥爭,現在還是選擇閉口不提。「不是……」
「那說這幹嘛,還挺嚇人的。」賀藍把嚴小澤的眼罩拿起來戴上,「我睡覺了,你別理我。」
落地入住酒店之後賀藍發現離晚上頒獎禮的時間還早得多,酒店樓下和附近又都是商店,賀藍手癢,打算出去逛街。
「你幹嘛去?」賀藍才開門,就看到嚴小澤也剛從房間出來。
「餓了,出去吃飯。你去不去?」嚴小澤還用手在肚子上摸摸,比劃了一下這個人類通用的語言。
賀藍擺擺手,「不去,我下樓逛逛。」
「一個人逛多沒勁……」嚴小澤追上賀藍,「這樣吧,我陪你逛街,你陪我吃飯。」
賀藍想想覺得也有道理,就答應了。
「這個還挺好看的。」賀藍指著櫃檯里的一對耳釘跟嚴小澤說。
嚴小澤看了看賀藍指的鑽石耳釘,「你不是吧?哪兒有女的給自己買珠寶的。」
「廢話,我又沒男朋友,難道不戴了啊?」賀藍翻了個白眼兒。
「你也可以有個男朋友啊。」嚴小澤故意把語氣說的輕巧,或許這樣被賀藍拒絕也不會尷尬。
賀藍哼了一聲,扭臉去看導購給她推薦的別的樣式了。
導購給賀藍推薦了一款新出系列中的耳釘,別緻的造型配上閃亮的鑽石,的確非常漂亮。
「這怎麼比剛才那個貴這麼多啊……」賀藍雖然覺得這款更好看,但也沒發現它貴了將近一倍的價值。
「這個鑽比那個大很多的,」導購小姐以為同行的嚴小澤跟賀藍是情侶,「那邊先生是你男朋友嗎?叫先生買來送給你嘛,越貴才說明他越會珍惜你喔。」
賀藍笑笑,尷尬地搖了搖頭,「我沒有男朋友。」
「顏科,你喜不喜歡這款?」
賀藍覺得這聲音有點兒耳熟,抬頭瞟了一眼她身邊正跟男友手牽手逛戒指的女人,她看上了同一系列中的戒指。
雖然真正意義上賀藍只見過陳索菲一面,但是她也不至於心大到忘了挖她牆角的人長什麼模樣。
陳索菲也注意到了旁邊的賀藍,兩人四目相對許久,卻誰也沒開口說話。
「你朋友?」顏科在一邊問陳索菲。
「嗯,賀藍,我朋友。」陳索菲遲疑了一會兒,忽然又笑著挽起賀藍的手臂,「賀藍,我剛才看到一個還不錯的戒指,你跟我過去瞧瞧吧。」
賀藍有點兒懵了,不明白陳索菲葫蘆里買的什麼葯。她疑惑地跟著陳索菲像閨蜜一樣溜達到專賣店的另一邊,才發現陳索菲根本沒心思找她看戒指。
「我要結婚了。」陳索菲看看店那頭的顏科,又看看賀藍。
賀藍若無其事地點點頭,「喔,我看出來了,恭喜啊。」
「你呢?」陳索菲又問道,眼神卻停留在賀藍的左手上。
賀藍把手收了回去,心說這陳索菲真是來找茬兒的。「你剛才沒聽見我跟人說我沒男朋友啊?還問我幹嘛。」
賀藍的不喜歡全都寫在她臉上,這讓陳索菲忍不住笑了一下,「你誤會了,我這麼問,是因為七夕那天,焰遠跟我說你訂婚了。」
「……他知道個屁。」賀藍看陳索菲笑了,又回憶起夏天的那個夜晚,連自己打給季焰遠的電話都是陳索菲接的,反而更不爽了,心說這天兒真是聊不下去。
「那天你打來的電話,我刪除了……你那時候明明訂婚了,我不想焰遠因為你那通奇怪的電話又胡思亂想。」陳索菲把頭髮別到耳後,告訴了賀藍關於Y地產與遲俊揚的爭鬥糾紛。
「……事情就是這樣,說實話,顏科的Y地產也承受不了這兩個項目,Y地產沒那麼容易融資到錢。」陳索菲說完,又裝作隨意看了看玻璃下的戒指。
賀藍都不清楚這個顏科是幹嘛的,也不知道陳索菲說這些一大堆的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焰遠知道我只是為了跟遲俊揚賭氣,而且是把顏科一起拉下水的賭氣。」陳索菲輕嘆了口氣,「可是我都是為了他才會這麼做的……遲俊揚那種只會搶別人東西的人渣憑什麼還可以活的那麼幸福?……焰遠不想讓我繼續做傻事,所以唯一讓我停下報復遲俊揚的條件,就是他離開你。可是他跟你分手,不是因為我。」
一瞬間,賀藍只覺得腦子裡頭嗡的一聲,這麼久以來她以為的、猜想的,全都被陳索菲這幾句推翻了。
「你還好吧?」陳索菲看到賀藍眼神出離也不說話,有點兒擔心地問她。
賀藍恍惚地搖搖頭。
「七夕那天,焰遠喝醉了,把我當成你,抱著我哭了一晚上。你應該不知道他曾經準備了一枚戒指想向你求婚吧?可是他覺得自己不該變成你的包袱……」陳索菲的嘴角微微抬起,卻呈現一抹苦澀。「還是不懂?焰遠跟我說,如果他能站起來,第一個去找的人就是你。」
「他……」賀藍的手幾乎有些顫抖,真相來得太突然,所有細節在她腦海中湧現,腦袋亂作一團。
「如果你已經訂婚了,可能我也不會告訴你這些。輸給你我還挺不服氣的,你這麼孩子氣,根本不理解焰遠。我跟焰遠在一起那麼久,到頭來他還是選了你。」陳索菲無奈地苦笑一聲,「算了,至少他最完美的時候是跟我在一起的。——我老公在外面等我了,我先出去咯。」
賀藍怔怔地站在原地,都沒意識到陳索菲早已經離開店裡,她回憶著季焰遠跟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那些冷漠的分手,絕情的拒絕和禮貌的祝福……賀藍不知道季焰遠是用怎麼樣的方式才能說出口的,可她知道自己除了把季焰遠的傷口越剖越深之外什麼都沒做過。
「賀藍?你朋友都走了……你怎麼了?」嚴小澤的手在賀藍眼前晃晃,「咱們吃飯去吧?」
賀藍這才回過神兒,「對不起,你自己去吧……我回酒店去了,吃不下,我想吐。」
「不行,今天這個活動我必須親自去。況且本來公司里也有事兒沒處理,好幾個合同沒簽,弄完明天就回去。」季焰遠說著又笑起來,「芬姨這幾天每天都給我做那麼多補品真的吃不下了,正好兒讓我逃兩天吧。」
「你可知足吧,我想吃都沒有。你芬姨想給你多補補,還專門問人應該怎麼做呢。——S酒店今天這活動不就是個慈善拍賣嗎?」電話那邊的遲建明不知道為什麼季焰遠執意要在手術前幾天回香港。
「自己家酒店的活動當然是親自去參加了……」季焰遠低頭檢視了一遍自己,想到稍後可以見到的人不禁嘴角掛上一抹笑意,「我知道……晚上我肯定早睡……好了好了,我到了,先掛了啊。」
酒店外面的紅毯儀式已經進行完畢,季焰遠進入會場入座。這是一場頒獎禮性質的慈善晚宴,因為場地是在建明集團的S酒店舉辦,季焰遠提前知曉了部分出席名單。賀藍是確定會領獎的人,她的名字自然就列在了季焰遠所看到的名單里。
簡短的開場之後便是各個獎項的頒發,因為頒獎並非今天晚宴的主題,所以走過場似的很快輪到了賀藍。
作為化妝師沒有明星那麼多的關注度,賀藍隨便簡單說了幾句感想,便也被問到對於今天的拍品喜歡哪一件。
「我覺得T牌的那個黃鑽項鏈很漂亮,應該會拍出很高的價錢吧。」賀藍想了一下笑著說,看著台下這麼多雙眼睛,賀藍只想趕緊應付完下台。
季焰遠又翻開了手裡的拍品簡介手冊,目光停留在那條黃鑽項鏈上。
接下來的獎項頒給了嚴小澤,大屏幕播放了一段今年嚴小澤在BZ雜誌上的作品,特別在七夕專題那一幅照片上停下來。主持人笑著解釋到這是剛才得獎的賀藍和嚴小澤,他們還是因為BZ雜誌才走到一起的。
「很感謝BZ雜誌,希望明年還能一直合作。」嚴小澤看了一眼坐在遠處的賀藍,也只是微笑地一句帶過。
回到台下,嚴小澤又坐回賀藍身邊。自從下午逛商場回來,她就變得不對勁,問她什麼都不說,嚴小澤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到賀藍了。
再後面幾個獎項都是有關慈善的,由此引出了本次晚宴的主題拍賣。
當那條黃鑽項鏈真的展示出來的時候,讓人不得不驚嘆它的美。尊貴稀有的黃色鑽石鑲嵌在璀璨的鉑金鑽石項鏈上,在場很多人都為了這條項鏈頻繁舉牌競價。
隨著價格被炒的越來越高,舉牌的人少了許多。
拍賣師開始重複價格,嚴小澤突然舉起自己的號牌,朝台上比劃了一個剪刀手。
「216號!」拍賣師叫起來,「二百萬!直接出價二百萬!」
坐在嚴小澤身邊的賀藍被嚇的嗆了一下,咳嗽著拉住嚴小澤,「你幹嘛呢?!」
「剛才你不是說好看嗎?」嚴小澤拍拍賀藍的背,「看你心情不好,我拍下來送你。」
賀藍把嚴小澤的胳膊推開,「你有病啊?二百萬買一破項鏈兒?這起拍價才多少啊!」
「那當然不一樣了,拍賣最有意思的就在這兒。」嚴小澤又舉了一次號牌,他想不到竟然還有人跟他競爭。
會場人頭攢動,賀藍跟嚴小澤也看不到這個在前排一直到最後跟著競拍的16號是誰,只是聽到拍賣師一次又一次叫高價格。
賀藍實在是忍不了了,強按住嚴小澤的手,「你行了,那邊兒有真喜歡的要拍,你別搗亂了行嗎。」
「你也喜歡啊。」嚴小澤換到另一隻手舉了一下號牌,現在的價格叫到了280萬。
「我跟你什麼關係啊?!」賀藍搶走嚴小澤手裡的號牌,「別玩兒了,這裡頭亂死了,出去透透氣。」
嚴小澤聽到賀藍的話之後一怔,眼神中一閃而過一絲失落,然後才勉強笑起來,「也對。」
拍賣師最終落槌,16號以300萬的價格拍得了那一條項鏈。
「因為我們舞台的台階,16號先生不太方便上台,所以由這位先生代領慈善證書了。」
賀藍聽到拍賣師這一句,本來正拉著嚴小澤出會場,突然就停住腳步。
「拍下拍品的是建明集團香港公司也就是這家酒店的開發商的老闆,我是代老闆來領證書的。BZ雜誌的慈善拍賣真的很有意義,希望善款可以讓更多山區的小朋友有地方讀書。」台上的男人用港普說了幾句官方的話,拿著品牌頒發的慈善證書跟助拍明星合了影。
幾句話挑動了賀藍敏感的神經,越過人群想要看到那個在台下擁有16號牌的人。
「不用看了,是季焰遠。」嚴小澤站在賀藍身邊,其實就算沒看到,他也猜到了。
「……」賀藍停下來,突然更想逃離這個會場,「走吧,大家都去隔壁BZ的酒會了。」
BZ酒會基本都是業內social時間,嚴小澤被別的編輯叫走了,賀藍也跟一些半生不熟的人聊了幾句,還是覺得無聊。
可是想想在這兒也比在會場里看到季焰遠要好,賀藍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躲著季焰遠,分明這麼久以來自己根本放不下他,而他也從來沒放下自己。
「賀藍?」賀藍的身邊有一個男人靠近過來,他伸出手,「我是Michael羅,之前有找過你合作。」
賀藍這才想起這個人,當初自己說話不算話推掉了他的邀約,現在見到真人還有些不好意思。賀藍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對不起,上次都沒有合作成……」
「沒關係啦,下次一定還有機會。」Michael擺擺手,「嚴小澤是你男朋友吧?剛才看他要拍那條項鏈給你。」
「嗨,不是。」賀藍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順嘴了,「啊……也算是……男朋友吧。」
「這樣啊……」Michael若有所思,嘴角浮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指了指旁邊的侍應,「你等我一下,我去拿杯酒。」
賀藍沒說話,還是心不在焉等在原地。等了很久Michael才回來,拿了兩杯香檳。他遞了其中一杯給賀藍,賀藍還沒接穩,就被從身後過來的人給撞了一下,這一撞不輕,杯里的酒全灑了出來。
「怎麼走道兒呢?!」賀藍皺眉抱怨道。她剛想看看這麼冒失的人到底是誰,出現在面前的人卻是季焰遠,他的黑色西服和褲子上全是酒。
「你的酒灑了我一身,不應該道歉嗎?」季焰遠抬頭看著賀藍,用手撣了撣西服上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