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最終章
一年後。
「你不是要去接賀藍嗎?怎麼還沒走?」遲俊揚走出房間,看見季焰遠在走廊焦慮地往樓下張望。
季焰遠指指電梯按鈕,「停電了啊,電梯也用不了,司機都不在家,老韓說一會兒就回來。」
「你是沒把我當男的嗎?」遲俊揚從季焰遠背後拽動輪椅,把他拖到了樓梯口,又調轉方向到季焰遠面前半蹲下來,「手搭我肩上。」
「得了吧,你要有事兒就先走,不用管我。」季焰遠有些不好意思,往後轉了轉輪椅。
遲俊揚依然半蹲,「你怎麼這麼磨嘰?!」
季焰遠撇撇嘴,前傾身體將兩臂搭到遲俊揚肩膀上,「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哈哈……這話留給你自己吧。」遲俊揚抓住季焰遠的兩條腿,把他從輪椅上背起來。
兩個人挨著樓梯扶手,遲俊揚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季焰遠的確是有些後悔讓遲俊揚背他了,太久沒有走過樓梯,他才意識到家裡的樓梯原來這麼高,他鬆開一隻手按在扶手上,「……你要是背不動了就放我下來。」
「都一年了,早就好了!你們可真煩,成天不讓我這不讓我那。」遲俊揚喘了口氣,不耐煩地打發季焰遠,「你倒是抓著我點兒啊,別到時候自己摔了還賴我。」
季焰遠不得已又摟緊遲俊揚的肩膀,「那你也別逞能啊。」
「真夠啰嗦的。」遲俊揚嘀咕著。
「你們倆這是在幹嘛啊?!」楊姨剛好走過來看到這一幕,嚇得叫起來,「真是胡鬧!摔著了怎麼辦?」
「沒事兒楊姨,摔不著。」季焰遠安慰她。
遲俊揚不屑地笑起來,「楊姨是在擔心我好不好!」
「都擔心!」楊姨走上樓把季焰遠的輪椅跟著搬下來,「本來就是讓你多休息,你們倆也真是的,多危險!」
遲俊揚氣喘吁吁地把季焰遠背到地下車庫,扒著樓梯扶手抱怨起來,「後悔死了!你可真沉。」
「早就讓你放我下來了!」季焰遠調整坐姿,把腳擺在踏板上。
「你們兩個真是一天到晚吵個沒完。」楊姨在一邊看得哭笑不得。
季焰遠見遲俊揚半天不起身,拍了拍他的背,「噯,沒事兒吧?」
「行了你趕緊走吧,你要是晚了賀藍肯定罵你。」遲俊揚起身打飛季焰遠的手。
季焰遠揚起嘴角,「她說下次見面你再不叫嫂子她真的要罵你了。」
「我又沒管你叫哥……」遲俊揚撓撓脖子,跟著季焰遠走到車旁,「反正我也沒事兒,用不用我送你?」
「你歇著吧。」季焰遠拉開車門,又頓了頓叫住遲俊揚,「反正缺個搬箱子的,你來不來?」
賀藍果然是快氣炸了,她看見車停到了影棚門口,便掛掉電話把手機揣進兜里,走出了影棚。
「這兒真不好找。」季焰遠降下車窗跟外面的賀藍說。
「裝蒜,你還找借口,」賀藍裝作生氣地抱怨季焰遠,「從天亮等你到天黑,我還沒回去收拾行李呢!」
季焰遠委屈巴巴地向賀藍解釋,「家裡電梯停了,我下不了樓。」
「放你一馬。」賀藍沖她旁邊的女孩子朝季焰遠指了一下,「這我男朋友,一會兒我們把小的箱子都帶回工作室,事情結束了你直接回家就行。」
「男朋友?」季焰遠坐在車裡對這個稱呼提出了一些質疑,眼神定在賀藍的戒指上提示她。
「哦,未婚夫。」賀藍轉頭偷偷做了個吐的表情,小聲跟那女孩兒解釋,「肉麻死了,其實就是男朋友。」
「箱子呢?」遲俊揚下車問賀藍。
「呀,你來了?今天還挺有眼力見兒啊?」賀藍笑起來,「你們等我一下,東西有點兒多,我放在裡面了。」
「沒關係賀藍姐,我去拿吧。」女孩兒追著賀藍跑回影棚裡面。
在一旁抽煙的影棚負責人問還坐在車裡的季焰遠,「你這個男朋友不幫忙啊?」
季焰遠微微頷首輕笑,「……想幫忙,可惜腳受傷了。」
影棚里遲俊揚把賀藍和女孩兒的行李箱都接過來,小聲問賀藍,「這是你同事?挺漂亮的啊。」
「我徒弟,」賀藍扭頭便告訴女孩兒,「媛媛,他誇你漂亮。」
「謝謝,」媛媛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頭對遲俊揚笑起來,「你是賀藍姐的朋友吧?」
遲俊揚一臉正經地答道:「我啊,我是司機。」
「少來!」賀藍也一臉正經地給她小徒弟介紹,「這是我男朋友的弟弟,我小叔子。」
「什麼小叔子!」遲俊揚把行李箱的把手往賀藍手裡塞,「誰是你小叔子了,你還是自己拿著吧!」
賀藍笑著推開行李箱,「你不拿你幹嘛來了?」
「我就不該幫季焰遠的忙!」遲俊揚賭著氣,無奈地又接過箱子。
季焰遠從車裡看著她們倆從影棚出來,想著應該說點兒什麼。
可還沒開口,賀藍就跑到副駕駛車門外扒著車窗問季焰遠:「冷不冷?還開著車窗等我們。」
季焰遠對賀藍笑了起來,伸出手揉了揉賀藍的腦袋,「對不起,我什麼忙也幫不上。」
賀藍一怔,又搖了搖頭,「有你弟呢。」
「賀藍你要跟季焰遠說悄悄話能回家再說嗎?」遲俊揚從車尾喊賀藍過去,「你來看看你這箱子怎麼放。」
「這兩個小一點兒的放上面,一會兒要拿回工作室的,這個大箱子是我的,一會兒我拿回家。」賀藍的聲音低下來,「你搬得動嗎?別逞能。」
「你怎麼跟季焰遠一樣啊!」遲俊揚說完,就去搬賀藍那個大箱子,「手術都做完一年了,早恢復了。」
賀藍還是不放心地搭了把手,「我不是擔心你哈,我怕你把我箱子摔了。」
「憑什麼我連個箱子都拿不住啊?摔了我賠你一個還不行?」
「得了吧,我這個做嫂子的哪兒能讓小叔子賠呀?」
「你還沒完啦?」
「你不叫我當然沒完啦。」賀藍揚著下巴對遲俊揚挑挑眉毛,「嘖嘖,總要分個長幼尊卑你說是——」
「賀藍你還真是對男人如魚得水啊?」一個聲音打斷了賀藍的話。
賀藍回過頭,發現說這話的是跟楊迅工作室有過糾紛的女編輯,賀藍當時只是為楊迅打抱不平就搞得這編輯在業內失了信譽,可偏偏這編輯又喜歡嚴小澤,她對賀藍可謂恨之入骨了。
剛回影棚的實習生媛媛又趕緊跑了回來。
「真是冤家路窄……」賀藍小聲嘟囔了一句,又走近女編輯,「怎麼?終於又有工作了?還有閑心來管我的閑事兒?」
季焰遠聽見車后似乎氣氛不太對,他把身體往座椅右側挪了挪,探出頭看向車尾,可偏偏全被打開的後備箱和實習生的身影擋住了。
「你那個殘疾的男朋友呢?看來是他不太中用,所以你就找了別的男人啊?」女編輯好不容易揪住賀藍的一點短處,就時時刻刻都要提,「我還真是替嚴小澤感到不值,你才出了名,就立馬蹬了他換個有錢的殘廢,現在殘廢玩兒夠了,又換了個小開嗎?」
季焰遠一怔,女編輯的話他全都聽見了,可現在自己卻只能坐在車裡扒著車窗干聽著賀藍被人侮辱。
「她說的那個殘廢是指的我哥?」遲俊揚指著女編輯扭頭問賀藍。
賀藍被遲俊揚的問題問得愣住了,意外地張了張嘴,卻沒來及回答。
「這是我嫂子,我替我哥幫她搬個箱子你是有什麼意見嗎?」遲俊揚走到女編輯面前,手重重地拍在她肩膀上,「而且我好像聽見你說什麼……殘廢?如果你還在我嫂子面前提這個詞,我能把你也變成殘廢。」
「喂!你在威脅我嗎?!」女編輯向後錯身躲開遲俊揚,又不依不饒地叫囂道,「你……你能把我怎麼樣?誰知道你是不是跟嫂子有一腿啊?」
「我——」遲俊揚最忍受不了的就是別人跟他叫板,他顧不上不能打女人這樣的約束,朝女編輯抬起手來,前來圍觀的工作人員和媛媛都趕緊上前攔著他。
「俊揚!」季焰遠沖遲俊揚喊起來,萬一他先動了手可就理虧了。
賀藍卻走上前,一巴掌抽在女編輯臉上,在場的人都看呆了。
「我沒時間跟你計較,但如果你還要嘴賤,我絕對會搞得你再也沒工作。」賀藍其實早就氣得想狠狠多抽她幾下了,可礙於那麼多工作人員看著,她不得不忍了下來,「你還有事兒嗎?沒事兒我就繼續收我的箱子了,這麼冷的天兒你站這兒不冷我還冷呢。」
「賀藍,你算老幾啊你敢打我?!」女編輯捂著臉又委屈又生氣。
「打你?你是願意被我打一巴掌還是願意被他揍一頓?」賀藍笑著指指身後的遲俊揚,「反正他把你打成什麼樣都賠得起,包你後半生不用找小開都能過得衣食無憂,你願意試試也行。」
「算了算了……」旁邊的工作人員也覺得女編輯的話說得不好聽,可是她畢竟是編輯,大家也不好意思折了工作上的面子,便都委婉地把她拉了回來。
「賀藍你給我等著!」女編輯被推搡進了影棚,卻還不服氣地撂下話來。
「這麼冷,我可不等你。」賀藍嗤笑一聲,回頭看見遲俊揚還站在原地,「愣著幹嘛?快搬完箱子趕緊上車啊!」
「賀藍姐,這個編輯好凶啊……」媛媛想到一會兒可能還會碰到她就緊張。
「別怕她,她要是敢找你麻煩,你就給我打電話。」賀藍安慰媛媛,「不過諒她也不敢,裡面還有她以前的老大呢。」
媛媛點點頭。
「對啊,她要是還敢找茬兒你就給我打電話。」遲俊揚關上後備箱,跟媛媛說道。
「有病啊你?你誰啊給你打電話。」賀藍樂著推遲俊揚上車,「搬完了你就上車去!」
賀藍等媛媛進了影棚,便也開門上了車。
賀藍和遲俊揚都注意到季焰遠的一言不發,他剛才喊住了遲俊揚,想必剛才的事情季焰遠都聽見了。
「誰讓你剛才多管閑事兒了?你要不喊著我我就揍她了。」遲俊揚開口就挑季焰遠的錯。
季焰遠並不反駁他。
「都是你要動手,本來我都懶得理她。」賀藍挑起遲俊揚的錯,「這下好了,全讓人看熱鬧了,沒準兒人家今天就著這破事兒還能多吃兩口飯。」
遲俊揚撇嘴,「我怎麼不信你脾氣有這麼好?你到底怎麼得罪她了?那女的真不會說話,挺找揍的。」
「嗨,工作上的事兒。」賀藍從後面伸手摟住前座的季焰遠,「但我討厭她說你哥,打了她我倒是不後悔。」
「什麼我哥!」遲俊揚一反常態臉紅起來。
「不是就在你右邊嘛?你剛自己也說了啊。」賀藍笑嘻嘻地點點頭,「剛才表現還挺不錯的,知道叫我嫂子了,嫂子很滿意。」
「季焰遠你能不能管管賀藍?我可是剛才幫她出頭來著,」遲俊揚一臉不服,「何況那女的還說你……」
「還說我是殘廢?」季焰遠勾勾嘴角,「我倒是無所謂。」
遲俊揚一腳剎車停下來,「無所謂?!你無所謂我有所謂!我就是不樂意聽人這麼說!」
「本來也是殘廢,」季焰遠的頭轉向窗外,「反正你也說過。」
遲俊揚伸出手一把揪著季焰遠的衣領拉著他面向自己。
「哎哎!你幹嘛動手!」賀藍拉住遲俊揚的手腕。
「是殘廢也得是我說的!」遲俊揚鬆開季焰遠,「你就不生氣嗎?!她那麼說你,那麼說賀藍!」
「我生氣能怎麼樣?」季焰遠輕笑一聲,按在腿上的手收緊攥成了拳頭,「我是能走下車告訴她我不是殘廢?還是能揍她一頓替賀賀出出氣?」
「……」遲俊揚看著季焰遠沉默片刻,又嘆著氣回過頭,「跟你說也沒用,以後出氣這種事兒,交給我就行了。」
「出氣也用不著你,趕緊開車。」季焰遠憋著笑輕輕用拳頭捶了一下遲俊揚的胳膊,「你怎麼在主路就敢停車!這是我的車啊,罰單你去交。」
沒想到回了家,季焰遠才發現這不順利的一天根本還沒結束。
「你要帶這麼多衣服嗎?!」季焰遠看到賀藍把箱子塞得滿滿的,忍不住叫了出來,「你是要去玩兒一個月嗎?」
「我倒是想呢。」賀藍從兩邊衣櫃里往外翻夏天的衣服和鞋,「好不容易去度假,我為什麼不能穿漂亮點兒?」
「你已經很漂亮了啊……」季焰遠嘆了口氣,又抬手看了看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就必須出發去機場了,賀藍竟然才開始收拾行李,而且是這麼多衣服。
賀藍撲哧一笑,蹲在地上拉著輪椅把季焰遠拽到身邊,整理出來的衣服都堆在箱子里,「那你幫我疊一下,我去洗個澡。」
「還要洗澡?!」季焰遠目瞪口呆,「來得及么?!」
「哎呀很快,我今天一大早就出門了,一會兒要在飛機上睡覺,我難道不該先洗個澡嗎?」賀藍估算的時間是剛剛好的。
季焰遠心裡急得有千萬隻小蟲在抓,但現在也只能耐著性子幫賀藍收行李。
賀藍似乎也知道時間緊迫,匆匆沖了個澡,吹乾頭髮就繼續收拾其他的東西。季焰遠這下終於放心了,用不了一個鐘頭一定可以出發了。
「呀……劉海太長了,有點兒擋眼睛。」賀藍對著鏡子自言自語,從抽屜里翻出捲髮棒來。
季焰遠又看了一眼手錶,還來得及。
門鈴響了,季焰遠划著輪椅去門口,「老韓來了,我先讓他進屋。」
「好——」賀藍在等捲髮棒加熱的時候看了一眼手機,竟然有多條未接來電和簡訊。
她走到衛生間去回電話,「怎麼了給我打這麼多電話?」
原來是女編輯不服氣,惡人先告狀地把影棚門口的事情歪曲一番發到了網上,這下所有人都以為是賀藍以多欺少刻意找茬兒女編輯了。
「她怎麼可以這樣兒?!」賀藍把衛生間的門關上,「你知道當時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嗎?你相信是我先去挑釁的嗎?」
季焰遠本想敲門催賀藍,可卻聽見她在打電話說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似乎是遇到了些麻煩。
「……氣死了,難聽的話都是她先說的!只可惜我當時沒錄下來她的話。」賀藍靠著洗手台握著拳,「但我一點兒也不想重複她說我男朋友的那些話了,但願沒人信她吧……」
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賀藍知道自己又耽誤了不少功夫,她打開衛生間的門,發現季焰遠在幫她整理行李箱。
賀藍沖衣帽間的季焰遠指了指放在桌上捲髮棒,又往自己這邊招招手,示意他把捲髮棒拿到衛生間來。
「啊……!」季焰遠才攥起捲髮棒,被燙得下意識把捲髮棒扔到地上。
他握住的是加熱的部分,溫度高到只是接觸的這一下就足以燙傷。
「糟了!」賀藍掛掉電話,衝到季焰遠身後推他到洗手台前用冷水立即沖洗。
才握了那一下,季焰遠的右手手指和掌心都已經紅了一大片。賀藍心疼地責罵他,「為什麼要去拿那頭?!肯定疼死了!」
「我又沒用過那東西……」季焰遠辯解道,「誰知道會那麼燙……」
「怎麼了?」老韓也跑了過來。
「焰遠被捲髮棒燙手了。」賀藍給老韓看了看季焰遠的右手,「用不用去醫院?」
「要——」
老韓還沒說完,季焰遠就先否定了他的建議,「不用去,就是燙了一下而已,一會兒帶上藥走就行。」
「都怪我……都紅了……」賀藍吹了吹季焰遠的手,又跑出衛生間,「等我去拿個冰袋。」
老韓單獨提醒季焰遠,「你這燙傷這麼大片,還是去趟醫院吧。」
「真的沒事兒,」季焰遠搖搖頭,「賀賀期待這次度假好久了。」
賀藍拿回一個冰袋,她小心翼翼地把冰袋用毛巾包裹放到季焰遠手中,「我去找找燙傷葯!」
折騰了半天,終於按照預定時間出發趕往了機場。
「我還是覺得應該去醫院。」賀藍焦慮起來。
「真的不用。」傷口開始變得劇痛,季焰遠疼得咬了咬牙,又回過頭問賀藍:「剛才電話里有什麼事兒嗎?」
「還是那個女編輯的事兒,不過我現在都忘了,哪兒有你燙傷這種事兒大。」賀藍湊到季焰遠身邊打開車內燈,「我再看看你手,給你抹點兒藥膏。」
「上飛機再說吧。」季焰遠放下冰袋,把手揣進褲兜。
「快點兒給我看看!」賀藍撲過去把季焰遠的拽出來,借著燈光,她才看清剛才的燙傷處已經陸續起了好幾個大水泡。
「我再冰敷一會兒就好了。」季焰遠用左手拉開賀藍的手,重新拿起冰袋。
「……」賀藍被嚇得愣了幾秒,「……老韓,去醫院。」
季焰遠搖搖頭,「不用,接著往機場——」
「聽我的!」賀藍大聲打斷季焰遠的話。
她回過頭,季焰遠才發現她眼睛里亮晶晶地快要哭出來了。
「傻不傻?燙傷而已啊。」季焰遠溫柔地把賀藍摟進懷裡,「一會兒醫生肯定也是這麼說。」
但醫生並沒有這麼說。
「別碰傷口,手別亂動,度假就算了吧,明天來換藥。」醫生提醒季焰遠,「還有腿上的也是,雖然面積小但是護理不好很要命,你重視一點兒!」
賀藍坐在旁邊一聲不吭,季焰遠知道她一定很失望,畢竟這是兩個人提前把所有工作都安排出去才湊出來的假期,季焰遠可不想就這麼放棄。
「回家吧。」賀藍推著季焰遠離開醫院,幫他拉開車門。
季焰遠對老韓揮了揮他包紮完的右手,「老韓,幫我一下。」
老韓走到季焰遠身邊彎下腰,季焰遠伸出胳膊搭在他肩膀,藉機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道:「一會兒直接上高速去機場。」
「不好吧……?!」老韓訝異地提出異議。
「沒事兒。」季焰遠小幅搖了搖頭。
賀藍看著季焰遠被老韓抱進車裡,心裡更不是滋味了。她把季焰遠的右手拉到身邊仔細看了看,因為手指和掌心均有不同程度的燙傷,所以分別包紮以防誤觸。
賀藍又想起了清水泡時季焰遠忍痛的模樣,自責地嘆了口氣,「……米老鼠似的。」
季焰遠本來自己就覺得這樣包紮有些誇張,被賀藍這麼一說,他忍不住笑個不停,還故意用右手揉了揉賀藍的腦袋,「嘿,布魯托。」
「你才是狗!」賀藍把季焰遠的手拿開,「醫生都說了不讓你亂動了!」
「那你給我吹吹。」季焰遠把手伸到賀藍面前。
「這隔著紗布吹有什麼用。」
「那也管用。」
賀藍信以為真,低頭耐心地吹了吹季焰遠的掌心,「真管用?」
「真的,」季焰遠點點頭,又偷瞄了一下車窗外,老韓十分效率地開上了機場高速,「再吹一會兒吧,吹吹就不疼了。」
賀藍這次不再質疑,聽話地給季焰遠吹著手掌。
「不行了,要缺氧了!」吹了沒十分鐘,賀藍口乾舌燥,她靠在季焰遠肩膀上,「你讓我先歇會兒。」
季焰遠展開手臂抱住賀藍,「嗯。」
賀藍一早就起床出門,剛才又吹了半天的氣,這一靠進季焰遠懷裡立刻就困得不行。等到賀藍再睜開眼,迷迷糊糊地下了車,才發現已經身處航站樓了。
賀藍杵在原地,「季焰遠你什麼意思?!」
航站樓的工作人員已經和老韓將行李從車上卸下送進去了,季焰遠拉住賀藍,「就你看見的這個意思啊,要準備出發了,好不容易機場才允許飛機一直等著咱們。」
「你還是九歲的小孩兒嗎?!」賀藍臭罵季焰遠,「你不知道自己剛剛燙傷嗎?!你能不能對自己負責一點兒!」
「不是啊,我二十九了。」季焰遠笑笑。
「你明天要去醫院換藥你不知道?!」
「護士上藥的時候我已經記住怎麼弄了,何況葯也都開了。」
「光有葯管什麼用,紗布膠布都沒有。」
「酒店有啊,皮皮家裡開酒店的,不信你可以問皮皮。」
「春節再去不行嗎?!」
「你春節不是還要陪姥姥她們出去嗎?何況還有兩個月才春節啊……!」
「……」賀藍氣不打一處來,「我不管,我不去。」
「我爸可是因為你在才專門把公務機給咱們用的,平時要是我自己可沒有這待遇。」季焰遠使了渾身解數要讓賀藍動身,現在連他爸也要搬出來。
賀藍之前就很期待這次能坐一回傳說中的私人飛機,說不心動肯定是假的,她咬咬牙,「那……也不去!」
季焰遠繼續連哄帶騙,「如果在外面租的話一次可要六位數,你確定不坐一次嗎?航線都申請了,機組工資也付了,今天不走錢就都打水漂了,你忍心嗎?」
「你就非要去是吧?」聽起來賀藍似乎妥協了,挪步往航站樓走過去。
「嗯!」季焰遠高興起來,搖著輪椅跟在賀藍身後。
「請等一下!行李先放這兒。」賀藍追過去叫住地勤,她把自己的行李箱拉到季焰遠面前放倒,「你先看看我都帶的箱子,我——」
季焰遠臉上憋著笑,看賀藍打開了行李箱。
「怎……怎麼可能?!」賀藍自從季焰遠燙傷之後就沒打算去度假了,她故意把裝著化妝工具的行李箱帶了出來,可在機場打開才發現,裡面竟然是已經整理好的度假行李。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本來幫你整理的時候發現你要帶的東西太多了,就幫你換了箱子。」季焰遠一臉得逞的笑意,「出門還想提醒你呢,誰知道我看你直接把這個箱子拿上了,我就猜到你是不打算去。」
「你——!」賀藍直接氣哭了,撲上去對季焰遠好一頓捶,「季焰遠你真他媽陰險!」
「噯!我可是個剛燙傷的病人!」季焰遠笑著把賀藍按在懷裡,「論陰險咱們倆不是彼此彼此嗎?」
「虧你知道自己燙傷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賀藍低著頭推開季焰遠,睫毛上還掛著眼淚,「萬一出去了感染了怎麼辦?腿上的燙傷也——」
「我知道,」季焰遠用指尖輕輕幫賀藍擦掉眼淚,嘴角再次揚了起來,「我知道你有多在乎我。」
……
「先說好了,我是不會喂你吃東西的,洗澡也不管。」
「好好好……」
「換藥也不管。」
「嗯,你會讓我自生自滅。」
「知道就好。」
「這個座椅我坐不上去。」
「……手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