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七周年番外
賀藍才進門就看見了芬姨在擺弄前廳的花瓶,便收起剛才跟季焰遠置的氣,露出笑臉蹦蹦跳跳跑過去,「芬姨過年好!」
「來,這是賀藍的紅包,早就給你準備好咯。」芬姨從旁邊的手提袋裡拿出一個大紅包給賀藍,又得意地瞥了季焰遠一眼,「還好啊,芬姨提前準備了,焰遠非說你今年不會來。」
「是啊,他剛才還在跟我生氣呢。」賀藍也嗔怪地斜睨了一眼季焰遠,「我可是為了見你一面才專門大年初一飛過來的啊。」
「就這麼幾個鐘頭誰要見你啊?晚上還要飛東京……」提起這季焰遠實在不能不生氣,凌晨接到賀藍的電話說要來香港,勸都勸不住。
「哦?不想見嘛?」芬姨壞笑著戳穿季焰遠,「也不知道誰昨天念叨了一天說希望賀藍也在啊。」
賀藍在旁邊撲哧一笑。
季焰遠抱著胳膊漲紅了臉,「我就說了一次。」
遲建明聽到了聲音,也走到了前廳來,「呀,小賀來啦?快進來坐,焰遠昨天一直說想讓你也來呢。」
「哈哈哈……」賀藍和芬姨都笑了出來。
「怎麼了?」遲建明看看她倆,又看看季焰遠,「你擺什麼臭臉,不應該高興嗎?」
「叔叔過年好。」賀藍跟著遲建明往客廳走,又偷偷回頭對季焰遠眨了眨眼。
「什麼時候領證?到時候就該改口了吧?」遲建明笑呵呵地從桌上拿出紅包給賀藍。
季焰遠無奈地別過頭嘆了口氣,怎麼平時挺正經的人今天全都不正經了。
「現在就想聽嗎?」賀藍接過紅包,乾脆笑嘻嘻地叫了出來,「爸,過年好。」
「好、好!」遲建明這一下樂得合不攏嘴了。
季焰遠把賀藍拉到身邊,悄聲嘀咕她:「你怎麼沒皮沒臉的。」
「怎麼了?反正不是早晚也得叫嘛?」賀藍又把紅包伸到季焰遠眼前晃晃,「何況還給我發紅包了。」
客廳的沙發上,奶奶正招呼賀藍過去吃水果,「賀藍來。」
「奶奶過年好!」賀藍趕快去給奶奶拜了年。
「乖。」遲老太太同樣給賀藍拿了個大紅包,「來吃水果。」
「謝謝奶奶!」賀藍也沒有客氣,一屁股坐過去挑了個切好的石榴,晶瑩的紅色果粒閃亮亮的,賀藍覺得很像水晶洞,過年就該吃點兒喜慶的水果,正配她今天收了這麼多大紅包。
「石榴可有多子多孫的寓意啊。」遲老太太見到賀藍拿起石榴,不免驚喜了一下,「焰遠,什麼時候讓我這個老太太當太奶奶啊?」
「咳!咳!」賀藍一笑,石榴籽兒嗆進了氣管,她咳得憋紅了臉,季焰遠趕緊划著輪椅過去拍了拍她的背。
「奶奶,這、這就是個水果……!」季焰遠的臉也通紅,拿過賀藍手裡的石榴放到一邊,把她從沙發上拽了起來,「快別吃了,你……你進門還沒洗手,先到我房間洗個手。」
「咳……!哪兒……不能……」賀藍邊咳邊被季焰遠拉著離開客廳,「哪兒不能洗手啊?」
「……我要瘋了。」季焰遠按下按鈕,單手轉動輪椅進入電梯,又一把將賀藍拽了進去緊緊抱住,「說是來看我的,可我根本沒機會好好跟你說話。」
「不是說不希望我來嗎?」賀藍的嘴角不自覺勾了起來。
「怎麼可能不希望你來!都一個多禮拜沒見了。」季焰遠終於可以向賀藍撒嬌,「要不今天晚上別飛了,留在這兒陪我吧?」
「沒辦法啊……早就說好了春節陪姥姥她們旅遊的……」賀藍的手搭在季焰遠肩上,「就幾天都忍不了?」
電梯停在季焰遠房間的樓層,電梯門緩緩打開,遲俊揚正站在門外。
「我說你們倆有必要這麼著急嗎?」遲俊揚也拿季焰遠打趣。
這是今天的第四次公開處刑。
季焰遠長嘆一口氣,「遲俊揚,你去走樓梯——!」
賀藍則一直笑個沒完沒了,她回到季焰遠房間,發現他的床上用品全變成了粉色的。
「哈哈哈……!」賀藍再次笑出聲來,「你幹嘛啊?弄得跟小公主似的!」
季焰遠扶著額頭,真是後悔帶賀藍回房間了。
「這兩天陰天,晚上老是……」季焰遠話說一半又停了下來,「……反正就是沒有床單換了,這是皮皮房間的。」
「那這兩天身上肯定不舒服吧?」賀藍坐下來,又拽著輪椅把季焰遠也往床上拖,「來跟我躺會兒吧,我不該早上給你打電話讓你接我的。」
季焰遠自己撐著床坐了上去,腳東倒西歪地別在輪椅和床之間,他低頭推開輪椅,把腳拽了出來,「你別睡著了,好不容易咱倆就只能待這幾個鐘頭。」
「我困……」賀藍躺了下去,又被幾個紅包硌得坐了起來,「哎!」
季焰遠偷笑。
「想不到我都工作了還有壓歲錢領。」賀藍拆開厚厚的紅包,發現單張竟然都是1000面值的港幣,瞬間嚇得清醒了,「你們家壓歲錢給這麼多?!」
「是啊。」季焰遠打開電視,把音量調大,他怕賀藍一會兒又要睡覺。
「我可從沒收到這麼多壓歲錢……」賀藍的嘴角快要咧到後腦勺了,「真希望你家每天都過年!」
「可——」季焰遠本想說可別再有這樣的春節了,但話還沒說出口,他又覺得這樣的氛圍也沒什麼不好,賀藍的到來反倒有了家的感覺,「……可以啊。」
電視里播放著主持人介紹著香港特色禮品的節目。
「這家的曲奇……!我也去過噯!」賀藍指著電視里那家店面,「不過是十幾年前了。」
「這你都還記得?」
「嗯!那年我才上初中,暑假跟我媽和她同事來的香港。」賀藍點點頭,「我趁她們逛商場的時候跑去買的曲奇,在這家店遇到了我的初戀呢!」
「初戀?!」季焰遠臉色一沉。
「是一個香港的哥哥!排在我前面,他把最後一盒買走了,結果看見我還在排隊,就把餅乾讓給我了,我那天還忘帶錢了,他都沒要我錢。」賀藍又擺了擺手,「我記得他長得挺不錯的,哈哈,也算不上初戀吧?就是覺得人好,不過可惜也沒說上話。」
「……」季焰遠盯著賀藍一言不發,嘴唇綳得緊緊的。
「你生氣啦?哎,那都十幾年前的事兒了!」其實賀藍還挺喜歡看季焰遠吃醋的模樣的。
季焰遠垂下眼帘,「要是說上話了,你要跟他說什麼?」
「謝謝唄,還能說什麼?我總不能因為一盒餅乾就喜歡上一個人吧?」賀藍笑起來。
「哦。」季焰遠的眼神里竟然有些哀怨,「……那個曲奇好吃嗎?」
「別提了,根本沒吃到,」賀藍自嘲地攤了攤手,「我給落在回酒店的車上了。」
「賀藍你還我曲奇——!!」季焰遠又生氣又想笑,轉身把賀藍撲倒在床上,「那天把最後一盒曲奇讓給你的人就是我——!」
……
季焰遠排了一下午的隊,終於買到了同學點名要的曲奇餅乾。他也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有什麼好吃的,值得他排這麼久的隊還要帶到美國去。
結賬接過手提袋,季焰遠轉過身發現身後有個小姑娘還在排隊,比他矮了一頭,看上去也就是個初中生的模樣。
「賣曬了。」營業員把售罄的標誌擺出來,並對那個小姑娘說道。
季焰遠停下腳步,看那小姑娘快要哭出來了,可大概是在店裡不好意思,癟著個嘴想哭又不敢哭。
「讓給你買。」季焰遠有點兒過意不去,他走過去把曲奇遞到小姑娘面前,用廣東話跟她說。
小姑娘盯著他愣了愣,才又反應過來,趕緊低頭在背包里翻來找去。
「嗯……?嗯?!」小姑娘半天沒掏出錢來,眼眶反而越來越紅,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唔……」季焰遠把手提袋塞到小姑娘手裡,轉過身走到店門口,背朝她擺了擺手,「算啦。」
賀藍提著曲奇,望著離開的那個哥哥發起了呆。
……
十二年後的賀藍,同樣獃獃地望著眼前的季焰遠,腦海里模糊浮現了那個站在她面前硬把餅乾塞給她的人,兩張俊朗的面龐重合在一起。
「怎麼了?是不是覺得特別對不起我?我可排了一下午啊。」季焰遠俯身壓著賀藍,哭笑不得地問她。
賀藍抱住季焰遠的脖子靠向他懷裡,抬起頭深深地吻了他。
「奶奶說想要當太奶奶了呢……」賀藍的眼角滑下一顆眼淚,卻還是對季焰遠笑了出來。
「現在的我可不是那個讓給你曲奇時候的我啊……」季焰遠的視線落在自己的下半身,「醫生說過我……」
「總會有別的辦法,不是嗎?」賀藍緊緊摟住季焰遠深吸一口氣,「我希望我們的孩子……像你一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