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三章

如同往常一樣的,東方的天空剛剛泛起魚肚白，千手扉間就坐在了自己辦公室的座位上。

他正襟危坐，一邊吃著早餐,一邊翻閱文件在腦子裡構思著今日的工作計劃。

雖然那天因為侄女宇智波瞳意外回村，木葉方面推遲了當天晚上與風之國使者的會談。

然而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正因為當天千手柱間面對女兒帶回來的摯友和孩子情緒激動，甚至失控爆出木遁，即使裡面沒有刻意針對使者的成分,但木遁強大的威力還是令對方心驚膽戰,在第二天的會談中態度恭敬不少。

——自從木葉建立,柱間作為木葉的影坐鎮後方,已經許久沒有親自上過戰場,威懾敵人。加上柱間性格和善,為人大方，很多人就漸漸忘記了,柱間忍者之神的稱號可不是單靠嘴巴呼喚愛與和平而得來的美稱。

——忍者之神，是柱間的千手大佛一拳拳砸出來的，打得對方不能不高呼愛與和平。

但柱間實在是脾氣太好了。

作為擁有實權的強者,他體恤下屬，憐憫弱者,氣度寬廣，無論對誰都是笑吟吟的，溫厚平和，給人一種平易近人還不大聰明的感覺。

貪婪虛偽的人們不但不會感謝這種強者善意的表現,反而會認為這正是軟弱的體現。

這種「軟弱」讓他們如同野獸般蟄伏觀察,隨時準備著從木葉的身上咬下一塊肥肉。

每每想起分尾獸這件事,扉間就頭痛。

宇智波斑與千手柱間這兩位絕世強者捕捉了絕大部分的尾獸。

對於其他人來說,尾獸無異於天災，就算這些查克拉化物並沒有存心要毀滅人類的意思，僅僅只是單純地決定路過某地，就足以毀滅一座小型的城池。

危險、強大且不受控的力量。

但對於不世出的強者千手柱間與宇智波斑來說，這些足以令人膽寒的尾獸在他們眼中也不過是有點尖牙利齒的小寵物。

——柱間是這麼叫的，可愛的小寵物，哦，小玩意凶起來還挺可愛的，用木佛捉來rua一rua；但宇智波斑可沒千手柱間那麼泛濫的愛心，對於這些查克拉化物，他只簡單粗暴地稱呼它們為小畜生，氣得和他簽訂了契約的九尾，那隻名為九喇嘛的狐狸天天跳腳。

將絕大部分尾獸全部集中在木葉無疑是一種樹大招風的行為，會引得其他國家猜忌不安，且在各國之間造成了巨大的實力差距。

毫無疑問，到時候木葉將成為眾矢之的。

要想要長久的和平，就要在主要大國之間保持相對應的實力平等以互相制衡，於是柱間決定要將尾獸分出去——就此，斑和柱間的矛盾激發了。

作為好鬥的武力派，宇智波斑不願意將尾獸分出去，還做出過恐嚇他國使者的惡劣事情，給隨行的倒霉忍者大野木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陰影。

這矛盾積蓄多時，斑本來就已經看不慣木葉的現狀很久了，之後又因為尾獸的事情而徹底爆發了。

說真的，千手扉間一點都不意外宇智波斑最後會離開——他是個危險的激進分子，和大哥的理想雖然一致，但思想偏激且行動力強，非常看不慣當前木葉爭權奪利、本末倒置的現狀，不離開才怪。

扉間懷疑很久了，這個腦子裡根本容不下不完美的偏執宇智波瘋子早就想撂擔子跑路了。

唯一比較意外的是宇智波斑那個男人居然忍耐了這麼久。

第一次五影會談后斑雖然氣得當街飆煞氣，但還是忍了下來處理後續事故，直到瞳離家出走，分尾獸這件事情後續餘波再起，忍無可忍的宇智波斑直接跑路。

分尾獸這件事確實讓人暴躁。

在第一次五影會談之後，尾獸的事情還經歷的了大大小小

十幾次談判——事關核武器尾獸如此重要的武力威懾，反覆扯皮坑定是少不了的，每個忍村都想給自己爭取最大化的利益，不肯輕易讓步。

經歷多方拉扯，最終的方案是——

土之國的岩隱村分到了四尾和五尾，水之國的霧隱村分到了三尾和六尾，雷之國的雲隱村分到了二尾和八尾，而火之國的木葉則保留最強大的九尾。

至於風之國的砂隱村，他們在會談之前就有一尾了，是唯一對尾獸沒有渴望的大國。

但本著占不到便宜就是吃虧的概念，他們要求其他忍村給放棄分尾獸的砂隱村給予經濟補償。

這件事扯皮很久都沒能解決。

畢竟木葉本來往外送尾獸就是在吃虧了，不送尾獸還要給砂隱村經濟補償，拜託木葉又不是戰敗村，憑什麼平白無故給你賠款啊！

要知道，建立不久的木葉自己也處處缺錢，財政並不寬裕啊！

就是這件事最終把斑給氣走了，按照宇智波斑的意思，這麼不知好歹一村他一個人就可以前去讓他們嘗嘗戰敗的滋味，看他們還敢不敢向木葉討飯，索要經濟補償。

但柱間卻並不想引起戰爭，身為火影的他放下尊嚴，給其他村忍者低聲下氣地說好話——這件事大大激怒了宇智波斑。

那群弱小又貪婪的卑劣之徒也值得柱間如此卑微？！！

這樣需要火影柱間折腰而得來的軟弱和平要之何用！！

意識到與柱間之間的政見分歧已經到了無法彌合的地步，宇智波斑終於選擇了離開。

臨走前，他約此生唯一的摯友柱間在南賀神社相見。

在一長串氣氛緊張的離別宣言后，轉過身離開的宇智波斑忽然間軟下聲音，最後叮囑摯友。

「不要再低聲下氣了，柱間。」

兩人從此分道揚鑣。

只是宇智波斑人走了，分尾獸這件事卻還不能就這麼了之。

反正砂隱村就吃准了火影老好人，耍無賴，不肯輕易罷休，而木葉也不可能擠出自己本不富裕的錢包去經濟補償砂隱村。

反正就拖，看誰能拖得過誰。

風之國臉皮厚得很，左右不過多派一個人來木葉要錢，失敗了也不損失什麼，然而一旦成功了就賺大了！

今天的千手扉間也照樣打開砂隱村索要經濟補償的騷擾文件，看也不看，直接用印章蓋了不通過。

隨後疲倦地揉了揉眼睛，暗自懊悔自己昨晚不該熬夜，畢竟今天還有一大堆工作，應該保持足夠的精力來應付白天的會談……

但出於對知識的渴望，扉間確實沒忍住看了一晚上書——宇智波瞳帶回來的。

外出兩年的小瞳從外面的世界帶回了許多新奇的東西，特別是那一部部書籍，裡面的內容包羅萬象，無所不有。

尤其是關於科學技術的書籍，完全超出了他們這個時代的水平。

扉間當時不過隨手挑揀了一本，但裡面的內容完全超出了他的意外。

科技狂魔扉間沒能忍住求知的慾望，挑燈苦讀。

——要是能忍住知識的誘惑，扉間也就不會背著大哥偷偷研髮禁術，成為一名實打實的法外狂徒了。

吱嘎一聲，一縷光線徐徐照射進來，驟然出現的明亮光線一驚的千手扉間這才恍然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進入了似醒非醒的淺眠狀態。

可愛的小侄女腳步輕快，穩穩站在了扉間面前。

「扉間叔叔要是困的話就去休息吧，」宇智波瞳指了指自己的眼瞼，暗示扉間他熬夜的黑眼圈非常明顯，「沒關係，還有柱間爸爸和我呢！」

這倒確實。

雖然回來的時間尚短，但小姑娘明顯在外成長了不少。

——不論

是從實力還是心智來講。

覺醒了木遁的宇智波瞳讓千手家的長老喜極而泣，好一頓狂喜亂舞——要知道木遁極其稀有，即使是對於木遁使柱間的孩子，大家也沒抱對方覺醒木遁的希望。

沒想到出去了一趟回來后，瞳這孩子居然有了木遁。

長老們怎麼看她怎麼滿意，除了姓宇智波，瞳這孩子簡直完美。

——所以說為什麼要姓宇智波啊，千手家的長老們心都在滴血。

但扉間關注得更為細緻，撇下小瞳迅速飛漲的實力暫且不論，她的心性也更加成熟了。

那個曾經在父親們羽翼下精心呵護著，頗有幾分天真稚嫩，又帶著天才優越傲氣的小女孩變得沉穩幹練，聰慧敏銳而又不失純粹熱忱的本心。

知世故而不世故，歷圓滑而留天真

而且仗著查克拉量大，影分身術被瞳玩得那叫一個如魚得水，處理工作效率也是杠杠的。

沒關緊的門吹進來外面的冷風，千手扉間頭腦清醒不少，望著自家小侄女直起腰，食指彎曲著在桌子上敲了敲，暗紅色的眼睛靜靜倒映著她的身影。

「我以為，小瞳會更著急解決宇智波斑離開的問題。」

在孩子面前，扉間和斑其實都有意迴避兩人關係緊張的一面，儘管這一點根本就無法掩飾，兩人能做到的就是盡量不在瞳面前提到對方。

這是第一次，千手扉間正式在宇智波瞳面前提起宇智波斑的名字，嚴肅地詢問她的打算。

或許這是因為扉間叔叔認可了她的成長。

瞳不再被當成什麼都不必懂，被保護在大人們身後的小孩子了。

成功獲得成年人待遇的宇智波瞳搖搖頭：「即使我現在去找到斑爸爸，又有什麼用呢？他還是要走的。」

「他的出走不是被人脅迫或者如何，而是出於他自己的本心與意願，是因為他已經不想再在木葉停留了。」

她抬起眼，黑色的大眼睛如水般清冽。

「我無法強留住一個心不在木葉的父親。」

清冽的黑瞳沒有放任自己浸潤在淚水的感傷中，那雙眼睛此時正閃耀著某種奇異的美麗光彩。

那是屬於少年人的神采飛揚，是青春熠熠生輝的理想之光。

「但是我可以將木葉變成父親理想中的模樣，讓他心甘情願在此停留。」

*

下雨了。

淅淅瀝瀝。

杳無人煙的深山幽谷，找不到可以暫時下榻的人家，宇智波斑隨意地躲進了一個山洞裡，抱著手臂靠著山壁望向外面連綿不斷的瓢潑大雨。

卸去了肩上的責任，離開木葉這個腐爛生蛆的理想，宇智波斑出走的這段時間一直在各處遊歷，見聞，思考。

拋開家族的利益，村子的利益，斑只單純用自己的眼睛，以旁觀者的視角觀察。

和平，真的來臨了嗎？

很可惜，答案是沒有。

忍村制度的建立，雖然暫時從明面上制止了各大家族之間的鬥爭，但鬥爭沒有消失，而是轉入更為深的暗地，並冠以了各種冠冕堂皇的借口。

不同忍村之間也少不了勾心鬥角，分尾獸時影們醜陋的嘴臉令斑幾度爆發殺意。

而且，即使是這種齷齪的和平，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的。

和平是屬於五大國的，其他那些不起眼的小國仍然上演著殘酷的戰爭，但卻並不為世人所知。

光是斑這一路走過來都見證了不少流亡的難民。

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光暗相生。

和平的表面下戰爭的陰影仍然潛伏著。

只要人的慾望不歇，那麼戰爭便會永遠存在。

似乎只有那一個辦法。

石碑上記錄的……

那個瘋狂的，天才的，至強的幻術……

讓世界一起沉浸在夢境從而永久地獲得幸福。

不知為何，宇智波斑這時忽然想起女兒。

他家那個小小的，傻傻的小姑娘。

宇智波斑並不曾完全對於這個世界感到絕望。

這世上還有一個與他血脈相連、可憐可愛的小女兒。

瞳會喜歡這個做夢的想法嗎？

寬鬆袖口裡握緊的拳頭微微鬆了松。

他沉吟許久。

或許還有別的辦法。

再等一等吧。

*

一個黑漆漆的身影悄然沉下地面。

宇智波斑的意志在動搖。

他在猶豫，迷茫，彷徨。

因為他仍然沒有完全絕望。

那個小姑娘……

多餘的，累贅的小姑娘。

那就讓我來幫助斑。

讓他真正堅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