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童年——豬圈

李金默也在想著四個孩子上學的問題。

眼看李雪明年也要上幼兒園了，雖說幼兒園那會只需要上一年，那一年後也得上小學了。

那會兒沒有九年義務教育。

所以，李金默和李芬商量著，他在工地上幹活兒，李芬自己在家帶孩子，抽空養豬，掙點零花錢，補貼家用。

於是，他們在院子的西邊中間位置又蓋了一間豬池子。

在李雪的認知里，豬圈是豬池子和茅廁的結合體，而豬池子是專門用來養豬的，沒有人用的茅廁。

豬池子就是豬舍的意思。

「家裡有兩個寬敞的豬圈了，以後我可以多養些豬。」

說這話的，就是這個家的半邊天，李芬。

對於一個農村婦女來說，沒有學歷，沒有背景，又沒有什麼技術，只能是在家帶孩子，洗衣服，做飯，伺候老人，干農活。

可是李芬始終是為整個家好，全身心為家庭付出，即使她已經有干不完的家務活，農活，她還是想抽出時間來，養豬賣錢！

你可能會覺得，洗衣服有洗衣機，做飯有高壓鍋，電飯煲，農活有收割機。

但在當時，這些都沒有！

李雪每天看著媽媽不停地幹家務，干農活，餵豬……像一個上了發條的機器，一直轉，不停地轉，不知疲倦。

太陽剛剛升起，朝霞鋪滿半邊天。

院子里菜葉子大口大口地呼吸著，伸著懶腰，樹葉隨風舒展開來。

一家人都在熟睡中，李芬已經準備好早飯了。

下一個任務就是一家六口人，連同李雪爺爺，七個人的衣服，她一個人手洗，手投洗衣服，自己晾晒乾，最後，自己收好放衣櫃。

弄好這些，又要去種麥子了。昨天，李芬已經提前將種子拌好農藥，現在直接抱到自行車後座上，馱著去地里。

李金默前面拉著犁地，她在後面灑種子。一步一個腳印地再埋上。

然後開始弄壟溝，澆地……

一年四季，澆地，施肥，打農藥，拔草，全是她自己干。

四畝八分地，她一個人干！

你們澆過地嗎？

李雪在她媽媽去世后，澆過一次，那年她已經二十歲了。

可是對於她來說，仍然是個挑戰！

村裡的灌溉方式還是大水漫灌，開閘后，水流像奔騰的一條龍從海里鑽出來般從井口管里不停地往外冒，勢不可擋，進入蓄水池裡，池子會有個出水口，從這個出水口，就會接一道水溝，這道水溝是生產隊里共用的，會通過每戶人家的地頭兒。

李雪等水過來后，拿著鐵鍬，用盡全力把溝里的土挖出來，給水溝改道。下了鐵鍬，要剷出來溝里的土時，水已經將鐵鍬上的土沖走了一大半，她的動作又慢，所以會導致經常「跑水」。

上述步驟，要給她家的地里的每道壟溝改一次！

這樣很費水，費力，費電！

費了半天勁，澆得也不成樣子，最後把原來的壟溝弄得歪歪扭扭，變了位置。

李金默還得重新給壟溝們「整隊」。

這是個體力活，更是個技術活。

體會過一次，她更能明白媽媽的辛苦！

你看李雪澆地就弄了一天，還談什麼幹家務活，做飯和洗衣服之類的呢？

那李雪媽媽，還能抽出時間再養兩豬圈的豬，為的是誰呀？

是她自己嗎？李雪說，她媽媽是個沒有自我的人，從來沒有一天為了自己而活。

她想的永遠都是，怎麼著能讓孩子們吃飽穿暖，怎麼著能減輕李金默的負擔，怎麼著才能把日子過得更好……

所以，她願意養豬，她覺得她似乎也只會養豬。

真別說，養久了，她都和家裡的老母豬有感情了。

現在家裡的這頭老母豬，是她一點點從小豬崽養到現在，已經有三年的時間了。

用李芬的原話是「它可是咱們家的大功臣！」

每年靠李芬養豬掙得錢，能供一家七口人一年吃飯的開銷了。

因為可以改善家裡的生活，所以她養豬的時候會特別悉心照顧這頭老母豬。

只要豬生病了，她一眼就能看出來，趕緊去找獸醫。有一次，獸醫說這是豬吃撐著了，她還特意給豬買蘋果，幫助豬消化。

夏天拿水管給豬洗澡，每天早晚清洗兩次豬圈。

豬槽子早上吃剩下的飼料，她就立刻清理乾淨，換上一桶水，豬渴了隨時可以喝。如果豬沒有喝完，剩下了，中午喂飼料之前，還是會把剩餘的水用短柄小鐵鍬給剷出去，清理乾淨了，再倒豬的午飯。然後再清理豬槽子，再倒水，再清理，再倒晚飯，再清理，再倒水。

李雪媽媽告訴李雪，夏天食物容易發餿，自己勤快點清理乾淨，這樣保證豬吃不壞肚子。

入冬之前，她會提前給豬搭溫暖的棚。

用五六根長長的，寬十多厘米的木板搭在豬圈頂棚，木板上面放上塑料薄膜，塑料薄膜上面還要覆蓋玉米秸稈。李芬說，這樣可以擋風，豬就會少生病。

豬睡覺的地方，李芬還會用一些軟草，鋪上20厘米厚，這樣可以吸濕、除潮、提高豬睡覺地方的溫度，而且這些個軟草，用過一段時間后，需要更換。畢竟豬也會在墊子上拉屎拉尿的。

天氣好的時候，李芬還會把豬趕出來，讓豬晒晒太陽，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平日里，豬的糞便，她每天會拿平底鐵鍬清理乾淨，都是她鑽到豬圈裡親自去打掃衛生的。

所以，豬看見她進豬圈從來不害怕，甚至還用豬鼻子和她打招呼。她養的豬也不太愛生病，豬長得要比鄰居家的快很多。

這些都是李雪看在眼裡，刻在心裡的記憶，是李芬每天的生活，每周的生活，每月的生活，每年的生活！

別人看來的「臟、臭、乏味、辛苦」都抵不過李芬的一個字「值」！

看到豬都被照顧得這麼細心，這麼好，李雪就能想象到，六歲之前，在沒有記憶的小時候，還不能生活自理的她們兄弟姐妹是如何被媽媽照顧的了。

當然，也不用拿養豬當參考，因為現在，李芬還是一個人大包大攬，從來不讓孩子們幹家務活。

那次豬生病了，李芬給豬買蘋果吃。李雪爺爺都嫉妒地問李芬：「以後我老了，生病了，你會不會這麼照顧我？」

李芬沒說話。

但是站在一旁的李雪心想：「你怎麼欺負人自己都忘了嗎？怎麼好意思這麼問？心裡沒點數嗎？」

李雪是不太喜歡豬的，覺得又臟又臭，可是她看到媽媽因為養豬而掙到錢，看到媽媽掙了錢的高興勁兒，她似乎也沒有那麼抵觸了。

也許更是習慣了，畢竟從她記事起，家裡就一直養著豬。

再後來的這兩年，鄰居都蓋新房了，她家房頂都比鄰居家的地基，高不了多少了。

這樣下大雨，暴雨就會有排水難的問題，於是，她們家在蓋房之前的兩年，墊高了院子。

以前院子和茅坑的地面是同一水平，現在院子的地面高於茅坑地面，大概有半米的差距。

李芬卻覺得很好，這個通往茅坑的過道，兩邊是豬池和豬圈的牆，通過狹窄的過道，拐個彎才能到茅坑，而茅坑和豬圈之間，有個洞，這樣可以用來養一些母豬生的小豬崽，喂飼料的時候，小豬崽就被叫出來，吃飽了，再給轟回老母豬那。等小豬崽長到五六十斤賣了，再留下兩個放豬池裡，養肥了賣豬肉。

母豬再生，她再養，再賣。

這樣循環往複，她計劃著她宏偉藍圖！頓時，喜上眉梢。

這個計劃確實不錯，李芬也是依照計劃做的。

她養豬的收入確實比以前多了很多。

因為李雪發現，家裡的他們喜歡吃的零食，比以前多了些，媽媽買零食的頻率也高了點。

唯獨一點，就是兄弟姐妹們去上廁所的時候，感覺無立足之地！空間本來就狹窄，還要放置一個長約一米八，寬約15厘米的鐵制豬槽子，小豬吃飽喝足后懶洋洋地就地躺下了，又是拉又是尿的。

想去廁所的時候，如果有幸恰好碰到豬剛拉完，尿完，簡直是瞬間都不想過去了。

所以，李芬的工作量又增加了，她基本上全年無休，伺候了老人，伺候自己的男人，伺候了孩子，還要伺候這群豬！

在李芬頻繁地打掃衛生之下，李雪家的屋子裡，院子里，豬圈，豬池子，養豬的這條過道，都是乾乾淨淨的，即使炎熱的夏天，也沒有特別臭的味道！

可是，李金默理解她嗎？李金默會不會覺得自己娶了個好老婆嗎？會覺得這是她應該做的，還是覺得她很不容易呢？

我們可以繼續看看後面的故事，從後面的故事裡，找到你想了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