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太陽,微風...
安寧,寂靜...
諸多美好的辭彙如同清風流入腦海。
流浪者緩緩睜開眼睛,看著一片素白的天花板竟然有些愣神。
他居然睡著了。
人偶的身體並不需要睡眠與食物,但也並不意味著他就無法安睡無法入食。
他看了眼掛著一層白色薄紗窗帘的落地窗外,晨曦的微光散落,還帶著夜晚深藍的餘韻,卻沒有了往日寂寥,冰冷。
好緊...
身體的感官開始重新運作,綱吉側身睡著,吐息緩慢的拍在自己的臉頰上,他伸出手臂搭在自己的腰間,雙腿也夾著自己的腿。
被人束縛的感覺並不好受,更何況武人的戒備本能讓他有所緊繃。
他側頭看了眼綱吉,少年人睡得香甜,雙眼緊閉,可能是在自己身邊感到安心,臉上帶著恬靜的輕鬆。
身上的被子軟乎乎的,身邊人比他略高的體溫也頗為舒適,讓人睏倦的睡意重新襲來,流浪者也沒有反抗自己的本能,往被子里鑽了一點,用被子蓋住小半張臉后再度沉沉睡去。
今天早上平淡而普通的,但今天不會是一個無聊的日常。
昨晚半夜雖然有流浪者夜闖陽台,但里包恩大發慈悲沒有在夜晚也給綱吉制定一些難以完成,說不出是出於里包恩的惡趣味還是真的想要讓他的能力得以提升的任務。
再加上能跟流浪者如此親近的姿態安睡,讓他一夜無夢,全身得到了休息睡得香甜。
以至於第二天一早,他醒來時看向鬧鐘,發覺還有十分鐘才到他應該起床的那個點,頓時有所意外。
混沌的大腦也逐漸清醒,緩緩睜眼,流浪者安靜而俊美的臉孔步入眼帘,他睡覺的姿態平穩,正正的躺在以自己的位置,只差分毫,就能親上去的距離。這讓綱吉忍不住紅了臉,往杯子里鑽了鑽擋住自己的臉,心中譴責著自己居然對一個男生老是想著他好漂亮的想法。
而在這時他猛然愣了一下,他的手臂還搭在流浪者的腰身上,勁瘦而纖細的腰身沒有一絲贅肉,同樣被他纏繞住的雙腿筆直修長,全身上下像是神的最高傑作,沒有一絲缺陷。
綱吉發覺自己摟著對方,猶豫著又不想移開自己的手臂,想要再多觸碰一點...
想要再靠近一點。
可是打擾到少年睡覺的現實還是讓他有所愧疚,思來想去,煩惱之中,他只好微微抬起自己的手臂,不再將全部的重量壓在其上,讓流浪者有被捆縛的錯覺。
真是太好了。
莫名的,綱吉心中冒出這句話,臉上一時露出一個有些傻裡傻氣但幸福的紅暈。
流浪者沒有趁夜在他還睡著的時候偷偷離開的現實讓他心情說不出的雀躍。
明明一開始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一副什麼都不在意的,空空蕩蕩如一具空殼般讓人心生落寞的漂亮少年,也終於可以對他稍微敞開心扉了嗎。
也許被人期待,也許被流浪者重視,也許被他依賴,不管是哪種都讓綱吉的心臟砰砰直跳。
那個初見坐落於窗檯邊,傍晚無邊無際的紅霞落在身上,神色莫測,帶著說不出的迷茫的寂寥神情,他也許久沒有再看見。
想要再親近一點,想要讓流浪者再多露出一個笑容,想要...一直陪伴下去。
諸多的想法混雜在一起,終於讓綱吉忍不住面部表情輕笑了一聲,很輕,他立馬就捂住了嘴,生怕吵醒流浪者。
但其實,頭上的鬧鐘已經過去了五分鐘,現在不多見的擁抱姿態,也會在五分鐘后被喧鬧的鬧鈴聲結束,這只是脆弱而又飛快的願望。
但哪怕五分鐘也好,綱吉想要體會此刻仿
佛身體都沉浸在暖洋洋的冬日太陽下的舒適。
所以他在發出聲音時頓時對自己有些惱怒,他怯怯的抬眼,果不其然,流浪者睜開了雙眸,側著頭看向自己。
眼睫毛翹而長,擋不住泛著幽幽紫光的眸子,順直而濃密,有些過長的髮絲順著流浪者的動作散落在臉頰上,俊美的少年在有意識時充斥的狂傲也在這縷髮絲半遮半掩下沖淡了不少。
流浪者臉上似笑非笑,眼神清明,沒有一絲朦朧,不像是剛才還在睡覺的人所能擁有的。
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醒的,又察覺他看了多久。
他揶揄道:「我還在想你要看到什麼時候,怎麼這就笑了。」
綱吉的臉瞬間蒸騰,熱流涌過,充斥全身,讓他像個煮熟的蝦子一樣臉色漲紅,連忙手足無措再度縮進了被子中。
他心想,怎麼又被抓到了,每一次看流浪者都會被抓包!
太丟人了!
綱吉縮在被子里不出來,流浪者欠身坐起,挑眉有些好笑的看著被子中鼓囊囊的一團。
這莫非就是人類口中的鴕鳥?
掩耳盜鈴?
以為只要自己看不見他,剛剛綱吉傻笑著注視他的神情也能從他腦海中煙消雲散了嗎?
流浪者看了眼鬧鐘,像是孩童想到了惡作劇一般露出一個笑容,他抬手伸進被子中,準確的摸到了綱吉的鼻子,兩指掐住。
綱吉頓時頓住,流浪者的手勁並不大,捏住他鼻子的兩指力道正好處於一個讓他無法呼氣卻不會感到疼的程度,若是他想要掙脫隨時可以。
但他慫,雖然掙脫流浪者怕是也不會對他怎麼樣...
而且...這樣親昵的態度,這樣溫柔的手...他從來沒有在朋友身上體會過。
獄寺君總是對他抱有尊敬,從來不敢做這樣的事,山本也是大大咧咧,也並未如此親密的接觸過自己。
綱吉,居然有些眷戀著這少有的親昵。
他嘴角微微向上勾,自從早上看見流浪者在身邊那一刻,留存在心中的幸福感越發鼓脹,似乎隨時要從胸膛中鑽出來,冒出絢爛而又隱秘的泡泡,將他的周身全部遮掩沉溺其中。
說實話用嘴呼吸也可以,但這樣就怪怪的,他看著近在咫尺,流浪者的腰身,總覺得用嘴呼吸能感受到流浪者的氣息,也讓他像一個變態。
他莫名覺得這樣也不錯,說不定露出的窘態會讓流浪者發出會心一笑,如果能這樣...
他不介意出出醜。
於是綱吉腦海中劃過這麼多想法的時候,自己的肺部已經憋到了極限,此刻臉上的漲紅就不是害羞了,而是身體本能在叫囂著空氣!
流浪者支著下巴,好笑的看著綱吉從一開始的一動不動裝死的樣子,到在被子里細微的掙扎,再猛然掀開被子掙脫的手指,面臉通紅,流著汗水,眼神迷離,大口大口喘氣的模樣,就如同綱吉預料到的那般沒忍住笑了一下。
很輕鬆,很愜意的笑容,眉眼舒展。
沒有平日誇張的狂妄和傲氣。
綱吉一時間看呆了,獃獃的坐在床上,暖棕色帶著琥珀般潤澤光芒的眼睛中承載著驚艷,他的眼睛忠實的將現在的一切全部記下來。
太陽已經升起,將昨夜的微涼與寂寥全部驅趕,落地窗外的寂靜街道也傳來了歡笑的人聲,淡金色光線照入,在流浪者身上灑下了一層光輝,少年在光暈中笑著,臉紅上浮現淡淡紅暈,漂亮而又安寧。
所謂的幸福,美好大概就是此刻。
不管未來會發生什麼,不管有多大的災厄與苦難,只要現在的記憶沒有消失,綱吉就覺得,他能一直抗爭下去。
因為,你看,有這麼一個溫柔的人一直會在他的身邊。
而在此刻,鬧鐘響起,叮鈴鈴的聲音被流浪者隨手按下。
里包恩也在鬧鐘響起的那一刻瞬間睜開眼,眼中略帶無語的看著這兩個一大早就在喧鬧的人。
該說一開始強大而又冷漠的流浪者被蠢綱傳染,還是蠢綱沉浸在流浪者有欺騙性的臉孔下。
不好說呢。
流浪者抬手敲了一下綱吉的腦袋,不重,也足以讓人回神。
今早心情不錯,居然能用「美好」這個詞來代替新的日子,對流浪者來說也足以是微妙而新奇的感受。
他越過綱吉下了床,赤腳踩在地上,異常自然的走向綱吉的衣櫃,他打開往裡面看了一眼,雖然有些凌亂,但也算擺放整齊,他滿意的看著衣櫃角落裡疊的整齊還沒有穿過的嶄新校服。大概是綱吉那莫名興奮的狀態經常爆衣而讓他準備了不少新的校服備用。
「你的校服借我用一下。」流浪者對著還呆愣在床上的綱吉道。
昨晚不知不覺睡著,竟然穿著衣物睡去。以往他經常露宿野外,對於生活的舒適程度並不在意,衣物也是保持整潔完整就可以的程度。
但既然最近需要常去學校,那就需要注意一下形象了。
流浪者拎了一下自己的襯衣,皺巴巴的,布滿皺痕,讓他有些嫌棄的皺了皺眉。
「啊...嗯。」綱吉回應。
說實話,他的大腦還在宕機中,將剛剛的畫面全部記下來安全而又鄭重的放進記憶c盤裡。
而他緩慢的處理完流浪者的話頓時又是一愣,有些慌張的抬頭瞬間漲紅了臉,又瞬間扭頭,跟面壁似的,正襟危坐,緊閉雙眼。
但還是遲了,流浪者根本沒有避諱他,得到他同意的答案后便解開了校服的扣子。
綱吉雖然速度很快的轉頭堪稱紳士,還是窺見了流浪者那白的幾乎透明的身軀,圓潤的肩膀,以及動作間弧度優美微微凸起的蝴蝶骨...
里包恩:「喂,蠢綱,鼻血流下來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