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這趟任務非常危險,路上會有瓦利亞的埋伏,一定要注意安全。」沢田家光神情威嚴鄭重,將手中黑色的鐫刻著金色彭格列紋章的昂貴華美的沉重箱子放在巴吉爾手中。
穿著整齊西裝,對有著稍顯稚嫩面容的少年來說略顯成熟。
少年面容沉著,聽見瓦利亞這幾個字神情略有驚訝但很快又變為一如既往的鎮定。
他沒有詢問為什麼彭格列的暗殺組織瓦利亞會設埋伏暗殺身為彭格列門外顧問一員的他,也沒有展露絲毫好奇,他只知道從此刻開始,瓦利亞便是他的敵人!
他知道,瓦利亞實力強悍,其成員兇狠殘暴,殘忍嗜血,與他們作對的下場,乾脆利落的死亡已經算是他們心情不錯,心慈手軟的最好結果。
此次任務,九死一生,他忍不住抬頭環視著為其服務多年的城堡,厚重而陰暗的城堡度過悠久歲月,在他眼中也如同家一般的存在。
他怕是之後再也沒有回到這裡的機會。
但這些都不會讓他遲疑,唯有越來越堅定的內心。
他此刻的身份不再是被人寵愛的孩子,而是彭格列門外顧問的一員!
沢田家光拍了拍巴吉爾的肩膀:「一定要把它送到我的兒子,沢田綱吉的手中,拜託你了。」
巴吉爾眼神堅定,鄭重點頭:「在下付出生命也會送到沢田綱吉殿下的手中!」
沢田家光沉沉注視著許下誓言,沒有一絲遲疑轉身向外奔跑而去,直到看不見身影,也沒有收回目光,他站在這空曠、處處彰顯華麗的房間中,堅實的身軀卻渺小的可怕,久久沒有動作。
跟自己的孩子差不多大的年齡,本該是上學的年紀,本不該陷入戰火和血腥之中。
終究是大人的罪惡沾染了他平和的生活。
沢田家光神情似有不忍的低下頭,他知道巴吉爾手中拿著的不過是贗品,他用生命來完成的任務並非他口中說的那麼偉大。
你只是一個誘餌。
巴吉爾也許會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帶著那贗品死去,他也許會有微小渺茫的幾率活下來得知事情的真相而對他有所怨恨,又或者,巴吉爾將生命都獻給了彭格列,會原諒這一切。
但無論如何,這都將是沢田家光背負的罪孽,他不會逃避。
為了大義,為了彭格列家族的傳承,他們只能將手中的一切都作為籌碼,哪怕是十四歲的孩子,只要可以勝利沒有不能犧牲的!
罪惡,血腥,殘忍...這才是黑手黨的本質,這才是黑色世界里的常態。
沢田家光睜眼,之前的歉意蕩然無存,唯有火焰般的炙熱在其中燃燒。
沉重的木門打開,將走廊上明亮暖黃的的燈光斜照進來來一縷光線,打破了沉靜,但無法衝破房間內將一切都隱藏的黑暗。
「迪諾,真的彭格列指環就拜託你了。」沢田家光沒有回頭便知來者是誰,開口說道,發覺自己聲音有些嘶啞,頓時皺了皺眉。
「我知道了。」迪諾將大門合攏,房間徹底陷入黑暗。所有的物體只能模糊看見一層影子,他手中抱著跟巴吉爾拿走的一模一樣的箱子。
在朋友和熟悉之人面前露出的純粹和善意的笑容消失不見,身為加百羅涅的首領,此刻的他有著完全不輸於沢田家光的威嚴氣勢,這是屬於首領的尊嚴。
他想起那個會流露出柔軟笑意,總是溫和對待身邊眾人的小師弟,他忍不住無聲嘆了口氣。
這樣的孩子都要牽扯進來,黑手黨的血腥他能承受住嗎?
他忍不住捏緊了手中箱子,冰冷的外殼甚至讓他生出瑟瑟發抖的錯覺。
傳承的罪惡,什麼時候才會停止呢?
「里包恩!!」綱
吉下意識抬手擦了一下鼻子下,沒有任何血色,他頓時羞怒,知道這是里包恩在打趣,當場紅了臉對人吼叫著。
而一轉頭,流浪者已經穿好了衣物,神色坦然,似乎並不在意綱吉的咆哮,腳步輕快走出門去,在關門那一刻,流浪者的話語飄進來:「有空想那些有的沒的,不如想想你的鬧鐘。」
綱吉下意識的扭頭,鬧鐘上時針和分針的位置告訴他,時間已經過去了許久,再不準備穿衣,他今天的早飯又會吃不上了!
而在他慌忙摔下床,翻找自己衣物時,里包恩已經換好慣常的西裝,跟著流浪者一同出門,看樣子已經做好了今天搶他早飯的準備。
綱吉神色抓狂,他只是想吃一頓正常的早餐真的就這麼難嗎!
他又恍惚想到,對了流浪者昨晚半夜從他陽台進來的沒有告訴其他人,一會媽媽看見會不會嚇一跳,不好,他要快點了!
「流浪者?名字好特別呢,快吃吧,今天我不小心做多了好多,還好有你昨晚來做客。」綱吉匆匆跑近餐廳就聽見媽媽溫柔的聲音響起。
已,已經吃上了!?
而且一點沒有懷疑流浪者怎麼進來的!雖然這麼做我很開心,但是媽媽你還是有些戒心的比較好!
綱吉滿臉吐槽的跑進來,流浪者正坐在桌旁,位置靠近著料理台,正好跟他的位置面對面。
他神色似乎跟往常一樣,淡漠無波,看他進來還對他點了點頭算作打招呼。
但綱吉又總覺得哪裡不同,他坐在自己位置上,眼神一動不動的注視著流浪者,直到他的眼睛跟流浪者帶著揶揄意味的眼睛對視后,他猛然回神,似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綱吉咳嗽一聲,似乎掩飾自己的尷尬一樣,雙手合十,比平時聲音稍大了些說道:「我開動了。」
香甜軟糯的大米飯進入口中,將昨夜的疲憊全部驅趕,他忍不住嘴角勾著,只是大米的滋味都讓他不由的露出笑顏。
無法隱藏,還帶著傻氣。
他想,流浪者似乎有些緊張才跟往日的態度不太一樣的,不管以前是否體會過這麼平淡而溫馨的生活,以後這裡就是他的家了!
好想看見啊,流浪者沒有猶豫,淡然的享受美味早餐的表情。
里包恩不動聲色的將綱吉的想法讀出來,有些意外,流浪者居然是一個有些貪戀家中溫暖的人嗎。
而且,緊張,態度跟平日不太一樣?
若是此刻綱吉的想法說出來,流浪者怕不是扭頭就走。
被說中了心思。
流浪者此刻確實有些拘謹,沒有把他當做外人的媽媽,熱鬧非凡充滿煙火氣和溫馨的飯桌,所有人在嬉笑著說著昨晚的夢,或者今天想要吃的零食。
似乎所有的負面情緒和不好的辭彙從這個家中剔除。跟裝模作樣,惺惺作態的愚人眾酒宴也全然不同。
幾百年前的記憶似乎又重現在腦海中,大家同聚餐桌,享受一天勞作后的輕鬆,他夾在其中,茫然無措,不知該做什麼好。
此刻又與當時有些不同,沒有一個人小心翼翼的對待他,將粗狂的聲音捏的細小故作平和的問他吃什麼,是什麼人,也沒有一層人與非人之間的隔閡讓他無所適從,好像他出現在這裡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要說原因的話...他也並非全然沒有頭緒。
流浪者端起自己的碗,躲過了憑空飛來的香腸碎屑鑽進他吃食中的慘劇。
一個五歲大的孩童正在桌上張牙舞爪的吃飯,嘴旁黏著大米飯和海苔的碎屑,不光如此,他還在桌上扭來扭去!
他耳邊還有膩膩歪歪的情話,一個眉眼輪廓深邃的漂亮女人正拿著勺子,將手中的味增湯吹了兩下,放入里包恩的嘴中,說著:「里包恩吃飯
的樣子也如此迷人,讓我為你沉淪。」
如果這裡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家的普通餐廳,他大概都要以為是什麼醉鬼在夜市中鬧騰!
而這幅讓流浪者沉默而又生出無語的景象沒有引來桌上其餘人任何一個人的譴責和注目。
簡單來說,這是日常。
流浪者想清楚了這個問題,頓時有些錯愕,他的寵物要是每日在這種地方生活,是怎麼養出這麼怯懦的性子的?
這穿著奶牛服飾的小鬼扭著身體,睜開朦朧的雙眼轉到流浪者的方向,似乎才看見流浪者,頓時起了好奇,蹦到流浪者的餐食前,蹲下身體仰視著少年人:「你是誰啊?藍波大人沒有見過你呢。」
坐在不遠處吃飯的綱吉頓時停住了筷子,略帶慌張的抬頭,心想:藍波!你再說下去一定會被比里包恩打你還打的慘!
他想著連忙起身,想要制止即將發生的慘劇!
一根憑空飛來的筷子正中他眉心,一陣劇痛讓他忍不住抬手捂住額頭,小聲驚叫:「好疼!里包恩你在做什麼!」
里包恩面容無辜:「手滑。」開玩笑,他還想看看流浪者怎麼應對接下來的場景而好去評價對方的本性,怎麼能讓蠢綱橫插一腳。
也就短短几秒鐘,小奶牛已經開始下一波的作死,他神色故作鎮定,用沾著大米飯的筷子指向流浪者:「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別的家族派過來的殺手!」
流浪者吃飯的手指一頓,殺手?
按照這小鬼說話的理所當然,和對他如同前輩般的居高臨下的語氣,再想想里包恩曾說過的黑手黨,這傢伙莫非真實身份是殺手?
如果一個普通人明白這句話並非虛言,一定會大驚失色,面露悲痛,想著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災厄才讓這樣的孩子去做這麼殘忍的事情。
流浪者則淡然的接收了這個事實。
任何人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流浪者並不會置喙,自願也好,強迫也罷,是當做殺手培養,還是已經成為殺手沾滿滿手血腥都跟他無關。
而且,這小鬼是面帶笑容說出自己身份的。
他充滿著自豪,對自己的職業。他又何必去給自己多管閑事,找不愉快呢?
他所想的只有一件事,這個小鬼有點太聒噪了。
於是他放下碗筷,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沒有動手反而笑了一下:「我不是,不過我知道,時時刻刻將自己藏於黑暗之中,注視目標,力求不著痕迹,將目標一擊斃命,這才是一個優秀的殺手。作為資深殺手的你想必也知道這一點,現在在人前的歡鬧是給我做錯誤的示範嗎」
小奶牛愣了一下,雖然不太明白,但流浪者誇讚他的話語還是讓他驕傲,當下故作鎮定的仰頭:「那,那是當然,能看出藍波大人的好意算你識相!」
說完,他端著自己的飯碗蹦下桌去,矚目睽睽下藏在了門外的角落,第一次如此乖巧的吃飯。
眾人默默無言,他們抬頭看著一臉淡定繼續吃飯的流浪者,心中咆哮——
原來你是個哄孩子高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