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母親
孩子的屍體送了回來,秦安看著那家人從滿心歡喜,變成愁雲慘淡。前後不過是半個時辰不到而已。
「你早就算計好了這一切嗎?」心底的那道聲音詫異異常,詢問道。
「此事可與我沒有半分關係,你也看見了,可不要憑空污人清白。」秦安自然不會承認,他只是推了一把,如果這家人不是這般貪婪,如何會落到這個地步,咎由自取罷了。
「厲害,厲害,這四凶果然還是你來當的好呀!殺人不見血,幹得漂亮!」心底的聲音繼續說著。
秦安也是滿心快意,總結經驗道:「小孩子朝你吐了一口唾沫,不應該教訓他,而是應該給他錢,鼓勵他朝其他人吐。有些事情,註定是有代價的,只是早晚而已。」
「連孩子都不放過嗎?」
「他朝我扔石頭,拿劍刺我的時候,可沒有打算放過我,求仁得仁,求錘得錘,不好嗎?」
「說得是!一群敗類,不論男女老幼,都該死。」
自從成為四凶神以後,秦安的性格就出現了分裂。一個性格是肆無忌憚,酒色財氣無所不喜的四凶人格,還有一個是堅守正義,保護家人的人格。秦安不會承認自己是四凶,在他眼中,四凶就是四凶,是存在於自己體內的惡魔,自己最大的正義便是鎮壓這四凶。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秦安自己經常受到四凶意志的影響,貪婪而好殺,雖然所做的一切都能夠解釋為正義之舉,但是不同人眼中,正義可是不一樣的。你眼中的正義,其他人眼中可能就是罪惡。
了結這樁心事,秦安坐在家門前,遲遲不願進去。之前還可以解釋為想要看一場好戲,如今可是沒有理由了。秦安滿心的惆悵與寂寥。
秦安心裡最大的執念便是守護家人,但是同時又害怕回到家中,擔心自己反而會傷害他們。同時因為父親的原因,和母親也不時發生矛盾。
這一次秦安之所以會提早回來,正是因為母親說有要事,讓他早些回家。結果真的到了家門口,又不願進去了。
秦安坐在家門前,這裡是一條巷子的末尾,平日沒有什麼人走的,冷清異常。秦安可以一直坐在這裡,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坐在這裡幹什麼,或許只是單純地消磨時間,不願意麵對家庭吧。
風起風去,雲捲雲舒。時間一點點流逝,眼看天都要黑了,秦安依舊沒有進門的打算。
相反,倒是裡面打開了門,一張質樸無華的素顏從中探了出來,她一臉的擔憂之色,小心翼翼地看著外邊景象。不過所有的擔憂在看見秦安的身影后都化為烏有。
「你這傻孩子,回來了為什麼都不敲門!害我白白擔心這麼長時間。」女子帶著三分埋怨地說著。
「剛回來,腳上有些泥沙,不想踩在院子里,勞你打掃,所以在門口抖抖乾淨。」秦安自己都佩服自己,能夠閉著眼睛說瞎話,而且還如此順暢。
「娘親整日無事,能夠掃掃地也好,怕這些幹什麼。你快些進來,在門外久了,若是被外人看見了,指不定又要朝你身上扔石頭,謾罵你了。」
「不會的,他們現在都不管我了。哪天我帶娘親出門一趟,你就知道了。」秦安嘿嘿笑著,其中酸楚怎一字了得。
「真的嗎?你若是被人欺負了,只管和娘親說,娘,娘——」說到此處,女子滿臉的苦澀,眼角竟然流淌出淚水來。為人父母,首要責任便是保護子女,只是自己子女受人欺負,
她又能夠做些什麼呢?
秦安用袖子擦拭母親眼角的淚水,安慰道:「娘親莫哭,孩兒如今長大了,身子強健,都是欺負人家居多,哪裡還輪得到別人欺負我。以後就由我來保護你吧,誰若是敢欺負你,我好好教訓他一頓。」
「別,千萬別!聽娘親一句勸,咱們不去招惹人家,有什麼委屈,忍一忍就過去,千萬不要招惹人家。」說著,女子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抱著秦安失聲痛哭。
秦安心裡挺不是滋味的,抱著她走進院子里,將大門關上,門后便是他的家,三兩綠植,一地青苔,房屋內不說家徒四壁,但也是一貧如洗。根本沒有幾個下人,早年還有一個年邁昏庸的老奴,幹不了多少活,還是父親秦異當年從雍國帶來的。
沒有辦法,父親秦異來豫國當質子,本身就不受寵,根本就沒有王子的體面。等秦異逃回雍國之後,當初寥寥無幾的門客更是走得一乾二淨。這老奴之所以沒有走,那是因為他是西部羌人出身,雍地口音重,若是出去被豫人知道他來自雍國,早就被打死了。幾個月前,這老奴也死了,這家就剩下秦安與母親相依為命。
說起來,秦安的母親是豫國王室,名叫趙鶯,但是母親的王室血脈太過久遠,除了保留一個姓外,和普通人沒有什麼區別。倒是姥爺多年經商積攢下不少家資,但是這些年也基本上花的一乾二淨,算得上是家道中落。
人家知道秦安是四凶,是雍國血脈,哪怕是趙鶯出再多錢人家也不賣,反而要羞辱她。姥爺在時,至少能夠吃上一口飽飯,姥爺不在後,吃了上頓沒有下頓,那是常有的事情。
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不大不小的院子,一共沒有幾個人。趙鶯原本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商女兒,經過這些年苦難磨礪,成熟了許多,但是這個代價也未免太過沉重了一些。
每每看見母親辛勞如此,秦安便是滿心的愧疚,同時對豫國所有人都生出憎惡之情,同樣是豫國人,怎麼差距就這麼大。秦安不止一次想要帶她逃出去,只是周圍遍布眼線,一些存在即便是秦安都不敢保證能夠戰勝之。秦安若是一個人離開綽綽有餘,但是想要帶母親走則是不能。
趙鶯哭夠了,將秦安領進屋內,擠出笑容來道:「今天是安兒加冠的大日子,娘親特地準備了一頓好吃的,安兒快些吃吧,吃完後娘親為你行冠禮。此處並無他人,便一切從簡,安兒莫要嫌棄。」因為飢餓而面黃肌瘦的她說出這番話來,顯得格外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