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向死而生
「哥們不像是簡單人啊。」
李清都自覺無聊，邊將麵條吞入腹，一邊打聽著李凱之來歷。
「什麼複雜人？」
李凱之瞪大眼睛，口中還噙著一捆細面，扭頭看向李清都。
「不是，能在那種場合還能硬抗致幻劑，那種耐力和勇氣可都不是正常人擁有的？」
李清都小眼神瞥向他，充滿了狐疑。
「哪有什麼耐力，都是以前在部隊里訓出來的。」李凱之訕笑兩聲，算是回應了他的疑問。
果然，當下的社會，也大概僅僅只有部隊能培育出思想純正的社會精英了。
「那老弟這麼年輕，就從部隊里退役多可惜啊。」
李凱之看著並不比自己年長多少的他，還是覺得這人多多少少有些不正常。
「嗯……因為一些傷病。」
他看出了面前男子有些失落，便自覺繼續追問下去並不太好，只是李凱之接著繼續說。
「不過沒關係，目前太空軍正在緊急徵收退役兵，我們馬上就要跟隨第五集團軍去支援奧爾特星雲駐軍了。」
李清都一怔，那是一條赴死之路，沉默良久，他才緩緩問道：「你知道那是一條什麼樣的路嗎？你的家人怎麼辦？」
李凱之清楚軍隊緊急徵收退役兵是種什麼概念，即使他面對的是未知的敵人，即使他走上的是一條未知的道路。
「嗐，家裡還有個幺弟，天總還是塌不下來的。」
他故作輕鬆，在離家之前，他便已經做出了安排。
李清都想起佈道集會上的芸芸眾生，心覺他們不值得，但是誰又值得呢？他自己嗎？不，他知道自己也是那不值得中的一人。
若是值得，他早就已經和那Flive的領頭女子死在了大災變的年代。
「所以吧，我總是想著呢，在我還沒有徹底與人類社會脫節，我得做點事情。那群人怎樣活著與我有什麼關係？但是我又不能看著我從小生活的家被他們這樣一點一點糟蹋。」
李凱之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有些悵然若失，這樣的話同樣讓李清都也頗有感觸。
「所以我決定在我還有這樣的熱血之前，我得去拆穿那裝神弄鬼的和尚的小伎倆，我得去炸了那蓮華寺。」
李清都目瞪口呆地聽完他的話，手中筷子在空中空舉半天，他真佩服李凱之的勇氣。
「但是你要知道那些人瘋狂和痴迷可不是小小的蓮華寺能造成的，你以為他們當真看不穿那人工智慧鬧劇后的詭譎嗎？」
李清都還是打算語重心長地勸服他，他們都明白蓮華寺不是因，是果。
事情的源頭是共同體和Flive都無能改變的社會的風氣。
「你今天炸了蓮華寺，明天可就還會有蓮花寺出現。」
這些他又何曾不知呢？李清都當然也知道他知道。
「不重要，能救一個是一個。」
聽見他微小但是篤定的聲音，李清都知道自己無法改變必然發生的結局，他佩服這樣的人。
「我覺得你和我一樣。」
李凱之看向他的眼睛，同樣篤定地判斷著李清都，但李清都反倒迅速移開了視線，同樣也沒有接下話茬。
「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霎時，他的心開始激動地跳了起來，他的確無數次夢想過如何去拯救世界，所以無論是百年前那女子邀請他一起努力試圖改變生態環境，還是當共同體將拯救世界的使命交給他時，
他都默認地承受了下來。
但他從未主動過這樣的勇敢，即使他無數次發自內心地敬佩像李凱之這樣的勇士。
「不，不了……」
他又是自私的，想來真正想要的，其實只有宇宙本源能吸引到他。
他害怕李凱之聽見這樣的回答后，會覺得失望，所以聲音逐漸細微。
但是李凱之沒有，出乎意料的態度，既不生氣，更沒有失望，他僅僅只是凝視了李清都片刻。
「沒關係，明天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李凱之撓了撓頭，傻笑一聲，視界支付過信用點后，接著便打算離開飯店。
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李清都悵然若失，心中頗覺五味雜陳。
[你有這樣的能力的。]
湛盧在他的視界中發送了這樣的一條彈窗。
拯救世界的能力嗎？李清都捫心自問，或許他的確有，從小不僅旁人覺得他是個不世出的奇才，他自己也認為自己是這樣的天才。
但是他又不敢承負起這樣的責任。
其實這樣躲在飯店，然後灰溜溜地離開挺沒面的，但他只能在結過自己的賬后離開。
當他被提示賬已被結過後，他再次一愣。
面對著早已散去的瘋狂信徒，他在尋找著那早已消失的背影。
……
夜晚的伊甸園一號城同樣是通體銀白色的，但是有一座建築卻與周圍的高樓大有不同。
蓮華寺在這鱗次櫛比的高樓中顯得格外突兀，金碧輝煌的廟殿是貪婪的銷金窟，金色打底的霓虹燈更顯得它像只恐怖的貔貅。
李凱之全身穿著量子隱形材料製作的隱身衣躡手躡腳地走在長廊上。
這樣的材料通過四大基本力的相互轉化，將電磁力轉化成引力，從而使光線彎曲來實現完全隱形，甚至可以逃過紅外望遠鏡和熱力學設備的追蹤。
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即使他隱形成這樣，但他的肩膀依舊被後背的人拍了拍。
「喂，回頭看看我。」
這給躡手躡腳的李凱之嚇一激靈，回頭看見李清都正大搖大擺站在自己身後。
「你怎麼發現我的？？？」
李凱之覺得身穿著如此尖端科技都能被發現，有些不可置信。
只見李清都晃了晃手中的遠古時代的精密指南針，然後對著不可思議的他笑了笑。
只要有電磁力的產生，自然會對指南針產生吸附，無非是再提高些許精度的問題。
「那你怎麼進來的？？？」
「扮成遊客從正門走進來啊！他們又不安檢。」
李凱之的眼睛再度瞪大幾分，李清都的每一拳都打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那你怎麼來了？？？」
李清都翻了翻白眼，接過李凱之裝滿電磁脈衝炸彈的背包。
「欠你一頓飯，幫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