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製鹽場（二）

吒延堡搶了二韋堡的鹽田，看來這已經成為所有韋莊百戶所人心裡的一根刺了！

在蘇明父親在世的時候，二韋堡實力遠遠超過吒延堡一頭，而二韋堡被海盜攻破后，實力已經不如吒延堡，被對方欺負韋莊所的人怎麼能不生氣。

有人可能會問，這鹽田就是在海邊先一個鹹度大的區域挖一些坑，把海水引進來，等太陽晒乾了取鹽就行。

其實在明朝初期浙江沿海地區開始挖鹽田曬鹽以後，這製鹽技術就開始飛速增長。

到了嘉靖年間官鹽基本都已經開始過濾，如此以前的黑鹽、灰鹽就很少有了，所有的鹽都只是帶著淡淡的顏色。比如金山衛製鹽所所生產出來的青鹽，就帶有淡淡的青色，一般只有城內有錢人才吃得起。

當然所有製鹽技術都不會在這個時代隨意公開，低質量的鹽還是有很多，金山衛製鹽所的青鹽能夠這麼好，也不是輕易制出來的。

首先你必須尋找一個鹹度高，常年風浪平穩，陽光充足的地方。

如果這個地方風太大，鹽田裡就更容易進沙土，即使最後過濾了裡面的沙子，那熬出來的鹽也是帶有灰色的。

第二個新的鹽田不容易建。這個時代又沒有水泥，全靠沙石隔離，新的鹽田海水很容易滲透，這就造成鹽田咋曬鹹度都不夠，曬的時間太長，進入的灰塵就越多，熬出來的鹽顏色味道就越不好。

因此鹽田都是越老就越容易產鹽，不到逼不得已，製鹽所都是不會輕易建新鹽田的。

「吒延堡敢占我們的鹽田，肯定是千戶大人默許了的，如今我父親已經不在，我們一切還要小心才行。

那裡的熬鹽鍋呢！怎麼少了這麼多？」架的鍋越多，說明人越勤快，要等到鹽田的海水濃度很高，那灰塵進入的也就會多一些，青鹽質量就會降低。

「鹽水鹹度不夠，我們這都已經是六煮了，再快意義已經是不大，去年我們也是開闢了二十多畝的新鹽田，可是鹽質很差，根本就成不了鹽，如今那鹽田我們還在養著。」蘇青平對蘇明說道。

鹽田不夠用，只能多煮。六煮是行話，意思就是鹽田內的海水煮的剩下三分之一后，再加滿鹽水繼續煮，連續加六次后鍋中鹽顆粒才能超過一斤鹽。一般煮的越多鹽的質量越高，但是出鹽量就會降低，至於鹽田內的海水曬到什麼程度煮最好，那就需要豐富得經驗了。

兄弟兩人來到煮鹽區南側，這裡過濾的地方。六層過濾布最上面的是粗紗布，然後是粗布、細布、精織布，最後的兩層的絲綢布，工人用扁擔輕輕的把鹽水挑回來倒入紗布中央，鹽水就最底下絲綢布下下方一點點流下，流滿一桶就有人提起來倒入鍋內。

用蘇明後世的眼光來看，這製鹽的方法已經算是不錯，但是也算不上完美，能夠提升的地方還是很多的。

只是稍微思索，蘇明心中就有了主意，只要他在可以讓鹽場出鹽量迅速增加，而且要提升鹽的品質也是很容易的。

在院內轉了一圈，蘇明再看到熟悉的莊園，只感覺這裡特別的破爛，就工人住的那些房屋，基本沒有不漏風漏雨的，至於為什麼不把這裡建的好一些，一個原因是海盜來了他們就得跑，另一個原因二韋堡真的沒有錢，有錢還不如多買點糧食給大家多吃幾口乾飯實在。

出了莊園，蘇明在鹽田轉悠，看到十三弟正帶人在海邊巡邏。製鹽場除了製鹽任務還得負責警戒，發現海盜第一時間彙報，工人們第一時間回二韋堡躲避攻擊，而二韋堡根據海盜數量選擇對策。

如果海盜數量很少，他們可能會從二韋堡派人把海盜趕走，不讓他們破壞鹽田與房屋，避免損失。如果敵人多他們需要把韋莊所的所有人帶到二韋堡去，一邊快馬通知金山衛鎮，一邊防守待援。

「八哥，真的是你！」蘇哲遠遠看見蘇青平身邊的人像是蘇明，他騎馬過來，一個飛身落在蘇明身邊。

蘇哲今年只有16歲，是他們兄弟當中最小的，只不過他的爸媽還有哥哥都死在海盜手中，從小蘇哲就以蘇明為榜樣，他也是讀過書，只不過一直沒有考上童生。

「十三弟，你比以前壯實多了，還在讀書不？」蘇明看見十三弟笑著問道。

「考不上童生不讀書了！現在我跟著大哥、五哥一起練武，以後殺海盜！」

說起海盜製鹽所所有人都不由恨得牙痒痒，但是幾年上海的海盜越來越強，數量越來越大。沒有人知道的是倭國與歐洲如今已經進入快速發展時期，尤其是歐洲的科技發展，已經快速影響著海上勢力成長。

強大的大明水師已經開始走下坡路，如果不適應時代發現潮流，必將一步步喪失自己的優勢，比別人趕超。

「八哥，我給你去抓魚去，晚上你回去遲點，我給你烤魚吃！」蘇哲對蘇明說道，他沒有詢問蘇明為什麼回來，反正只要蘇明回來他就很高興。

「別去了，待會兒春芮大哥就過來換五哥回去，大哥說今晚買豬肉，我們一起回去！」蘇明說道。

在沿海大家吃的最多的還是魚蝦貝類，很少吃到雞肉與豬肉，牛肉那就更不必說。

大明是不禁止吃牛肉的，因為這個時候人口與交通已經不算差，商業貿易也比較發達，北方草原的牛羊經常進入中原地帶，只不過江南一帶豬牛羊肉價格非常高。

蘇青平去看煮鹽去了，蘇明與蘇哲在鹽田裡轉悠，大家都以為兩人沒事兒是在這裡聊天，不過蘇明從南到北把他們鹽廠的鹽田看了一遍，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鹽廠規劃，只要他心中的一個利器出來，他可以讓鹽田面積擴大三倍，產量擴大十倍。

「那是誰？在我們鹽田裡做什麼？」蘇明來到鹽田北部，看見有幾個人在給他們鹽田內扔沙土。

「這吒延堡的畜牲…別跑！」蘇哲看見急忙追上去，可是那幾個人看見他來急忙逃走了。

蘇明追上去看見蘇哲停了下來，他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這是吒延堡來他們鹽田搗亂的人。

「吒延堡的人最近越來越過分了，他們已經佔了我們的一大塊鹽田，如今又來，下次等我追到看不把他們打的腦袋開花。」蘇哲氣憤說道。

「還是算了，你追上也打不過他們幾個，沒有想到一年多不回來，吒延堡竟然敢如此的強勢！」蘇明看著北方成片的鹽田，若有所思的說道。

吒延堡的人把這一片鹽田弄混濁，那這鹽田就要等沉澱清澈后再取鹽水，這一等二韋堡的鹽產量下降。

他們要是一直如此搗亂下去，一片鹽田二韋堡就一直不能用。時間長了二韋堡要是一直不取鹽水，吒延堡就可以看準時機來鹽田取鹽水熬鹽，二韋堡如果幾次沒有發現，慢慢這一片鹽田可能就成吒延堡的了！

為了鹽田兩個百戶所打了不知多少年的架，鬧出多少人命。這些鹽田如果追究過去屬於誰根本說不清，還是看拳頭說話的。

只不過蘇明看吒延堡佔去的鹽田，基本已經佔據二韋堡鹽田的20％，那裡還有人專門守著，怪不得二韋堡每個人對吒延堡恨的咬牙切齒。

吒延堡能夠留人在這裡守著，而吒延堡卻沒有派人，這隻能說明二韋堡勢力所不願與吒延堡起衝突，蘇明這個時候也知道了家裡的艱難。

把整個鹽場都轉了一圈，回到院子曹春芮已經帶了三名小旗，二十多人到來，替換了蘇青平等二十多人，看著天快黑了，蘇明兄弟三人一起騎馬回來。

回到家大哥已經回來，大嫂正在頓肉五嫂抱著孩子一起幫忙，蘇仁把兄弟三人一起叫到客廳，說起一件重要的事兒。

「等會兒吃完飯，我們就要去換糧了。

今晚是我們與李家交易的日子，這次交易我們可是不能出一點差錯，堡內如今糧食緊張，大家家裡基本都沒有多少存量，一些戶差不多都快斷糧了！」蘇仁說道。

韋莊所靠海，地里很難長出糧食，所有吃的基本都靠買。而金山衛鎮不發放軍餉，二韋堡只能自己想辦法。

二韋堡並不是把所有煮的青鹽都交給金山衛鎮，而是會悄悄藏一些，與松江城的李家進行交易，從他們那裡獲得糧食與日用品。

「今晚就讓我帶隊去吧！我一定安安全全把東西都帶回來。」蘇哲開口說道。

把鹽場的鹽私自賣給其他人，這可是殺頭的罪，雖然製鹽場私自賣鹽在金山衛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但是這事情蘇仁是不能親自去乾的。

蘇青平作為旗主最好也是別出面，以前蘇仁都是派其他人去，但是這一次交易可是不能有任何閃失，他們已經把二韋堡能拿出的鹽都拿出來了，失敗了整個韋莊所接下來都要喝西北風。

「我跟十三弟去吧！我還沒有見識過這生意如何做呢！」蘇明說道。

蘇仁想了想點了點頭，他拿出一張粗紙交給蘇明，蘇明打開上面是一些貨物清單，上面多是一些黍米、眉豆、梁米等普通的粗糧近50石，另外還有一些稻米、肉乾上百斤，絲綢、精布、工具都是製鹽所用，總價值8兩多銀子，當然這價格是一個大概。

而今晚他們所有交易的青鹽180斤，也就是一石多一些，諾大的韋莊所竟然只能攢下一石多的青鹽，也真是夠可憐的。

看見大哥把交易的任務交給自己，蘇明知道大哥是想讓自己在二韋堡有所表現，以後他要在這裡長期生活，不幹出點事兒沒法服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