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兄弟對

「八弟，你怎麼帶這麼多布回來，這裡還有刀具…」蘇仁看到蘇明帶回來的東西，也是意識到這些東西肯定不是從上海縣城買回來的，這明顯是商販才帶的貨物。

家裡客廳很多，父親的畫像掛在客廳最中央，這裡有一套古老的桌子，蘇明小時后它就在這裡。

蘇明聽到大哥詢問，他見家裡人多也沒法回答，蘇仁看到這裡也把查看這些貨物的年輕人都趕一邊，曹春芮也是注意到蘇明這次回來肯定不簡單，便也不打算打擾蘇明一家，招呼所有人離開了。

很快客廳里就剩下蘇明與蘇仁，還有蘇仁的老婆蔡氏，蘇青平的老婆秦氏。

蘇明的大侄子蘇新聞站在客廳一直盯著蘇明，分開時間太久孩子有些生了。秦氏懷裡還抱著一個小孩大約也就一歲左右，是自己離開后五嫂生的，蘇明問了是個女孩。

「你把新聞帶到偏房去，我與八弟單獨說說話！」蘇仁對屋內的妻子與弟妹說道。

蔡氏拉著兒子出門，秦氏也是抱著自己的女兒離開，很快客廳就剩下蘇明與蘇仁兩人了。

「八弟，這到底怎麼了？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蘇仁不解的問道。

「這一年多我在沈家過的很不順心，這次與沈家鬧了一些矛盾，就回來了！」蘇明說的簡單，他不會去刻意隱藏什麼，因為藏也藏不住，自己離開沈家對二韋堡的影響可能會很大，家裡也必須早做準備。

「可是蘇家欺負你了？我早就給你說過，沈家的門不好進…也怪大哥我，沒有本是讓你吃了苦，這事兒不會就這麼算了，明天我召集各小旗人來，一定要給他沈家眼色看看！」蘇仁看著蘇明，他們兩個是親兄弟，如果不是蘇明去沈家，如今這二韋堡估計就不姓蘇了。

「不用，既然不是一路人，那就少點接觸才好，以後我就在莊裡，哪兒也不去了！」蘇明輕鬆的說道。

「也好！在家裡最起碼衣食無憂，你這次帶回來的馬匹與貨物是怎麼回事？」蘇仁問道。

「回來路上遇到不長眼的，被我收拾了，東西就順便帶回來了！」蘇明輕鬆道。

「你一個人？」蘇仁有些不相信，自己弟弟一個人能回來這都是奇迹了，路上竟然還搶了貨物回來。他來到蘇明身邊解起衣服看看了前後沒有傷，這才鬆了口氣。

「我這一年多在沈家沒事兒，就練練武藝，對付兩三個小毛賊還不在話下，大哥你心裡不用自責，當年一切都是我自己選的，如今回來我們好好過日子就行。」蘇明看見大哥一臉歉意的看著自己，對他說道。

「你原本是有很好的前途的，只要能考上舉人就能被舉薦當官，可是如今一切都沒有了！

你走的時候沈家是什麼態度，沈嫣甯可有挽留於你！」蘇仁也是為蘇明考慮，他如今回來已經是賤籍，可是做不了任何官的。

「沈元黜50大壽，我與沈家發生矛盾，然後就走了！」蘇明說道。

「這麼說你的戶籍還在沈家？」蘇仁著急問道。

「對！」

聽到弟弟如此說，蘇仁直接站起身，在客廳里不停的走動。蘇明戶籍還在沈家，比稱為賤籍還要讓人難受，他不但無法當官，連如同的城鎮都入不了，沒有路引與身份證明，被抓住可是要送回戶籍地的，到時候沈家如果不接受蘇明，蘇明會被送去做苦力，這輩子可能都回不來了。

大明對戶籍的管理就是如此嚴格，如此才會多出那麼多的流民、遊俠。那些江湖大俠都是沒法回家四處遊盪，如果真的闖出一片天給哪個大家族做了下人，才能重新落籍。

「這沈家欺人太甚！明日我就去上海縣一趟，問問這沈家究竟要如何？」蘇仁氣憤說道。

蘇仁作為金山衛百戶，負責韋莊所製鹽重任，還要抵禦可能來自東海的海盜，自然也是有一些份量的，不過蘇明知道大哥如今與同僚關係還不穩，如果這次事情沒有辦成，打擊的可不只是他的自信心。

「大哥，我的事情還是由我自己處理吧！我知道如何去做。」蘇明對蘇仁如此說道。

「這樣的話，你在莊上沒有戶籍，也就拿不到響銀…也行，大哥我無論如何養你還是可以的，這沈家的事兒你以後也就別再想了！」蘇仁看見弟弟說話時候的語氣從未有過的自信，最後也是息事寧人，沒有再說招惹蘇家的事兒。

放下蘇家不談，蘇仁給蘇明說起莊上這一年多發生的事兒。

「從去年九月到現在的響銀，金山衛鎮一文錢都沒有發，以前軍餉歲少但也只發了三成，堡內武器裝備也是一直未曾更新，韋莊所前幾天又跑了兩戶人家，如今堡外只剩下六村67戶人家。」蘇仁說道。

「鹽田如何怎麼樣，鎮上份額多少？」蘇明詢問最緊要的事兒。

「我們與吒延所每個月一樣，都是30石，不過去年咱們有一些鹽田被吒延所佔了，如今每月產的鹽剛夠上交。」蘇仁看著弟弟說道。

哪怕是父親活著，弟弟還沒有成年，家裡有事兒一般都是蘇明出主意，這次弟弟回來，說實話蘇仁心裡挺高興，有人可以為他分擔壓力了。

「吒延所敢占我們的鹽田？就不怕千戶大人問罪？」蘇明不解的問道。

製鹽所除了兩個百戶，還有一位千戶負責，只不過千戶住在金山衛鎮中，一年也難到下面巡查兩次。

「我給千戶大人提過，可是他卻是沒有當會事兒，這讓王德華更加的囂張，前幾天我看見吒延堡所兵又來到我們鹽田轉悠！」蘇仁說的王德華就是另外一名百戶。

韋莊百戶所的情況蘇明不用猜就知道怎麼回事兒，父親去世蘇家只剩下他們兄弟四人，老十三當時還是孩子。

自己去了沈家留下大哥和五哥，如何守得住百戶之衛可是個難題，要知道很多人可是盯著這個位置的。

「咱們要不要向吒延所討要回鹽田，關鍵還是要有實力，鎮上不給我們發放軍餉與裝備，星海已經串通一氣，想要把我們蘇家趕出金山衛了！」蘇明直接說道。

「如此…那該怎麼辦？」蘇仁聽到這裡心裡不由有些著急，如果真的是千戶大人故意為難自己，那自己往後他是舉步維艱。

「大哥你不必著急，你的百戶襲的是父親的，我蘇家四代擊殺倭寇才得來這二韋堡，豈是一個千戶說撤就能撤的。

只要你自己沒有大的把柄落在他人手中，就沒有人能拿你怎麼樣。如今關鍵的還是如何把我們衛庄所實力提升起來，到時候就什麼也不怕了！」蘇明看著大哥說道。

蘇仁點點頭，有弟弟在他心裡輕鬆了很多，老五蘇青平雖然有些武藝，但是對局勢的分析理解，連他的兒子可能都不如，如今有了蘇明他做很多事情就不必那麼小心翼翼了。

兩人還在說著，這個時候蔡氏端著一個食盆走進來，這是晚飯做好了。

大嫂今晚做的米粥，裡面加了蘇明從小愛吃的螃蟹醬，米是家裡過節才能吃飯的琉球精米，弄的稠稠端到蘇明與蘇仁面前。

說來也是可笑，蘇仁再說也是朝廷六品官員，為大明製鹽戰倭寇，每頓卻是只能吃一些簡單的飯菜。而沈家只是與海盜勾結做買賣，卻是能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這可真是神奇無比。

蔡氏做好飯抱著孩子到餐桌前也一起吃，他們家沒有太多的講究，蘇明在去沈家以前母親大嫂也是與大家一起吃飯，那時候家裡人有近二十口。

五哥是蘇家支脈，因此秦氏住在偏房裡，晚上自己做飯，蘇仁一邊吃飯一邊看著客廳的貨物。

「八弟，這些貨物你打算怎麼處理？要賣掉嗎？」蘇仁問。

「讓大嫂明天看著給堡上人分了吧！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茶葉大哥你就分給所里的長輩們，給曹大哥與五哥也分些，各小旗也分點。」蘇明說道。

「行，這東西是你的，就按你說的來。這回家了你打算做什麼，還是讀書嗎？」聽到蘇明要把東西分點，蘇仁不由點點頭。

東西等地莊裡的兵戶，各家大半年沒有發軍餉，多少能收買點人心，尤其是給長輩送茶葉，這讓他能夠與各戶拉進關係，而這些粗布對所有人來說可都是非常想要的。

十多匹粗布，可是能做數百套衣服，這幾本能讓衛所內所有人換新裝了，蔡氏把布分下去，穩定了衛所所有女人的心，這衛所不就安定了。

「不讀書了，明天我就跟大哥你一起出操訓練吧！然後去鹽田看看吧！看有沒有辦法再提高下產量，如今已經快到三月中旬，五月開始可就是一年曬鹽出鹽最多的時候，能多出點鹽咱們日子就能好過一些。」蘇明說道。

蘇仁知道弟弟已經無法考科舉，但是還是如此問。聽到蘇明已經不想讀書，他知道弟弟已經真的放下一切，這一年半的經歷讓弟弟成長了很多，從沈家回來，說不定對弟弟還真是一件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