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青之
日出三竿的時候,談笑才醒過來。
看見外頭的天色的時候,談笑就反應過來昨天晚上的葯有問題,現在軍中的晨練已經結束了,修葺一事也早就動工了,按時候現在應該躲進書房,處理那些亂七八糟的文書公事去了。
但是現在她才剛起來,還未洗漱進餐,還未練武。
該死的蔣獻!
個把時辰過了之後,蔣獻倒是還沒出現,那個京官倒是來了。
宋玉畢恭畢敬,禮數周全地給談笑行了個禮,道明來意:「將軍,在下的盤纏被小賊盡數偷走,不得已之下來投奔將軍幾日,叨擾將軍了。」
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
再說了,羊自己入虎口的好機會可不能讓它溜了。
但是談笑沒有直接就答應了他,而是先問了他:「在何地被盜了?可還記得那人的模樣?」
宋玉說:「是被流民盜取了。流民生活亦不易,故沒去追回錢財。將軍放心,我已經上奏給皇上了,應該儘快就會離開這。」
談笑很想說借他錢會京朝的,但是她把錢都花了。
她修了一條路,那點錢還不一定能修完。
這條路在她還在軍中的時候就在盤算怎麼修了。
談笑點了點頭,說:「那就委屈大人在寒舍住下了。」
宋玉笑著說:「是在下麻煩將軍了。」
蔣獻回來的時候剛好撞見談笑和宋玉在用午膳。
蔣獻頓了頓身形,惡狠狠地看著宋玉,而宋玉則是春風如面地看著他。
談笑懶得去管他們之間的暗流涌動。
蔣獻開口,有點求和的意思在:「將軍,我今天……」
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飯後跟我去一趟書房。」
宋玉嘲笑他。
二餅抬頭看了看大家,一臉疑惑,討賞的和談笑說:「師父,我寫的遊記被先生誇獎了,他說我學會從生活中取材,還說我刻畫的人物生動形象。」
談笑面色柔和起來:「是嘛?你寫了誰啊?」
二餅得意地說:「我寫了師父和小蔣大人!」
這話一出談笑筷子一頓,蔣獻和宋玉好奇地看著他。
談笑是他師父,他知道這小子肚子里到底有多少墨水,這八成又是自己編了故事套在他人身上,這下好了,把主意打到做師父的身上了。
但是孩子還小,打不得,說了又是面上說一定改,下次又不會改的。
談笑在心理暗暗嘆了一口氣,笑著問:「那寫了什麼呢?」
二餅說:「我寫了小蔣大人如何暗戀師父的。」
談笑一聽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先生沒說你誹謗他人嘛?」
蔣獻一聽耳朵又是番茄色了,宋玉就是覺得可有意思了。
看著這兩個人,一個裝糊塗,一個真糊塗,還不如一個小孩話說的明白。
二餅點了點頭:「師父你怎麼知道啊?先生讓我以後不要再寫這種了。」
「你先生說得對,你才屁大懂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啊。師父和蔣……小蔣大人那是喜歡嘛?我們分明是……朋友,好吧?」
蔣獻期待了一下,雖然不是他期待的答案,但是朋友也很不錯了。
宋玉明顯看見了蔣獻開心的沒出息的樣子,用嘴型嘲笑蔣獻:「沒出息!」
然後宋玉開口:「小孩,你應當看看你師父當年寫的遊記,那才是文采斐然,妙趣橫生。」
「真的嗎?師父,我怎麼不知道你也做過文章。」
談笑有點不自然了,那篇遊記還是有點來頭的:「沒點本事怎麼當你師父啊?」
二餅顯然好奇起來了,想要接著問。
談笑及時止住了他的話頭,生怕他多問兩句把她老底都翻出來:「為師是不是教過你食不言?」
這話都出來了,二餅也就只能老老實實低下頭去。
蔣獻看向了談笑,記憶中談笑還是被教訓「食不言」的小可憐,眨巴眼的工夫,就變成了帶著徒弟的師父了。
宋玉輕咳了一聲,提醒蔣獻收一下嘴角那抑制不住的笑意。
談笑疑惑地看著埋頭吃飯的蔣獻和宋玉。
待會一定要好好盤問一下蔣獻,近來還是太放縱他了。
飯後,談笑和蔣獻一前一後去了書房。
二餅悄悄問宋玉:「你又是誰?」
宋玉笑得一臉神秘:「我是小蔣大人的朋友。」
「師父說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那你也是師父的朋友了?」
宋玉想了一會:「那要這麼說也行,你師父很多事情我也知道。」
二餅歪了歪頭,他還不知道外頭的人陰險狡詐,不知道什麼叫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知道什麼叫打倒一個人先抓軟肋,不知道什麼叫偷偷知道敵人的軟肋就是抓住對方的七寸,不知到宋玉和蔣獻針鋒相對的「友情」。
他只會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師父寫過遊記?」
宋玉神秘兮兮:「我看見某些人謄抄了不止一遍。」
二餅小小的腦袋,開始想這個人到底是誰。
而這個某些人正垂著個腦袋站在談笑的面前。
談笑打算晾他一會。
給她下藥虧他做得出來。
蔣獻想了想,決定避重就輕:「將軍,那日春風樓里那個姑娘我贖出來了,安置在客棧里。」
談笑沉默。
蔣獻只好接著說:「將軍你放心,那個客棧的店家是將軍的人。」
談笑沉默。
蔣獻硬著頭皮:「將軍你應當是知道的了,因為那裡都是你的人。」
談笑還沉默。
蔣獻慌了:「將軍,我用的是我的錢,我把家當都賣了,玉佩在這呢。」
眼看蔣獻慌成這樣,談笑也不再裝模做樣了,接過玉佩,問:「怎麼偷的?」
「將軍你忘了,我們從前在代州的時候,我學了如何盜竊。」
談笑摩挲玉佩的動作倒是停了。
確實忘了。太忙了,都沒時間去回憶過去。
他們借口寫遊記,背著師父偷偷翻過了一座山,淌過了一條河,度過了三個日頭去到了代州。
他們日夜兼程,他們小心翼翼,他們窮的叮噹響。
後來談笑生病了。
那時候談笑還沒有現在那麼能抗病。
所以蔣獻學會盜竊。
也是那個時候蔣獻才覺得文人是多麼的一無是處,在那樣的世道下完全沒辦法養活一個人。
談笑開口:「青之,你不該總是欺騙我的。」
雖然蔣獻現在應該為她叫了自己的字而開心,但是她話里的悲傷淹沒了他。
他很想開口說些什麼,但是未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