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死志
朱雄英不知,朱元璋並無意追問,只叮囑朱雄英好好治治北元使臣,朱元璋也就沒有別的吩咐。
不過太子卻道:「至兒和湯三的婚期。」
是的,既然常氏點頭,馬皇后也同意,朱至和湯顯的婚期自然得要定下來。
「欽天監已經選了幾個日子。」太子接過話,同時從袖中拿出一張紙遞到朱元璋面前。
朱元璋接過看了看,最終抬頭問起太子,「你看中哪個日子?」
太子頓了半響,最終道:「至兒的意思宜早不宜遲,兒臣也覺得並無不可。」
「咱們至兒是不是太小了?」朱元璋微擰眉頭,心裡擔心的何意,想必太子是明白的。
「先成親,待至兒十八后再圓房。」朱雄英已然接過話,引得朱元璋和太子都側目以對。
朱元璋先回過頭問起太子,「這些事你們都教了?」
太子搖頭,有些事朱元璋是什麼時候讓人教太子的莫不是自己忘了?
有樣學樣的太子怎麼可能過早跟朱雄英聊起這些成婚才需要知道的事。
立時間兩雙眼睛瞅著朱雄英,無一不在無聲詢問,朱雄英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這一刻朱雄英才意識到,好像一小心他把自己賣了?
面對兩雙目不轉睛盯著他的眼睛,不知怎麼的,朱雄英不由打了一個寒顫,本能想要後退。
「誰教壞的你?」朱元璋等不到答案,行,他自己問。
朱雄英突然意識到,啊,一個不小心他把自己坑了對吧?
猶豫著該怎麼答時,太子半眯起眼睛問:「至兒?」
朱元璋!!!
兒子在說什麼,他是在說笑嗎?
結果讓朱元璋更意外的是,朱雄英頓了半響卻是點了點頭,再點頭。
朱元璋!!!
「至兒怎麼說的?」終是太子穩住,繼續提出問題,既然都把話說出口了,沒有道理不繼續說道說道。
對此,朱雄英猶豫的。畢竟好些話難以啟齒。
「你有什麼可怕的?這些事早晚你都要知道,不然將來你什麼都不懂,你怎麼......」可憐的朱元璋一看朱雄英不知如何啟齒的反應,才意識到好像真沒辦法細說,他是不是應該考慮考慮換一個方式?
求救的眼神落在太子身上,朱元璋當初也沒有跟太子細聊這個話題,而是讓別人去聊的。眼下,不如讓太子私下和朱雄英聊?
太子反而相對落落大方,與朱雄英道:「聖人有雲,色之,食之,性也。沒有什麼不好啟齒的。你莫被那些斷章取義的人教得固步自封,卻連人性都丟盡的人,我可不希望教出這樣的傻兒子。至兒是讓孫商枝跟你說的,還是何柳?」
要不說太子其實才是最了解朱至的那個人呢,聽聽太子的話,太子是馬上猜到朱至對有些事也是一知半解,真要是想給朱雄英教授這些知識,肯定得請專業人士出面。
朱至身邊有人,尤其是最能從根本上解釋的人。
朱雄英抬頭看向太子,也是沒有想到太子的反應竟然是這樣,完全覺得這事可以聊對吧。
朱元璋也是意外,怎麼覺得太子比他還大方。這種事是可以大方的嗎?
不過,朱元璋別管心裡怎麼想,必須是支持兒子的,他們家以後就是太子說了算,誰也不許無視太子。
「至兒說,人的身體不到一定年紀其實沒有長好,孫醫女和何太醫也是這樣說的,因而叮囑我不可操之過急,須得靜心養性到了年紀才好......在此之前,就算成了親,也要保持距離。」縱然太子再大方,並不代表朱雄英可以一樣那麼大方。好在有些話就算沒有說出口,大家都知道什麼意思,那就挺好!
朱元璋明顯一愣,「要是過早呢?」
不怪朱元璋有此一問,在一般的記憶里,都是早生早育,越早越好。
「傷身。」朱雄英答之,隨之道:「至兒這些年讓何太醫收集了不少早育的人,發現夭折的孩子特別多。而且十八歲過後生育的女子死亡的現象要少得多。反倒是十三四歲嫁人生子的女子,多數早逝。」
沒辦法,朱至做事向來周全,何柳既然跟著她出門,沒有道理她不讓他閑來多辦點事,比如這早婚早育對人身體的影響,以及壽命。
朱元璋本來想說朱至莫不是亂說的,結果還有例子?
「我怎麼覺得至兒早就等著了?」朱元璋第一時間道破心中的感覺,朱雄英不得不幫著朱至解釋一二道:「皇爺爺,至兒是有心人,她做什麼事都只是想讓大明更好。」
對此朱元璋就不得不說了,「我什麼時候懷疑過至兒的用心?」
這也是實話。
朱元璋知道朱至想讓大明更好,為此不惜多方謀划。
好些事其實朱元璋根本想不到,朱至都早早準備好了。
朱雄英一聽朱元璋沒有怪罪的意思,心下鬆一口氣。
「他們找了多少人證明?」朱元璋末了不忘問上一句。
朱雄英自知朱元璋問的是什麼,趕緊接上話道:「自北平而起,直到回應天,好幾萬人。」
要用事實證明,自然要多多益善。
在多數人的證明下,才能夠坐實事實。
朱元璋看向太子道:「你看看,你看看至兒。你說咱們是不是自小就被這孩子騙了?她怕是早就打定某些主意了,就等著我們上鉤。」
太子一笑道:「謀定而後動,知止而有得。都是父皇教得好。」
對的,在太子看來,不管是朱雄英或是朱至,他們能長得這般好,事事出彩,朱元璋功不可沒。
果然,朱元璋聽了這話立刻笑了,驕傲的昂起頭道:「那是自然。」
朱雄英對此一笑,朱元璋其實是很喜歡看到他們表現出色的。
「啊,讓至兒把這些年出門得的東西全都給我送一份。」高興歸高興,不過朱元璋必須在跟朱至討討東西。
「所有的東西?」朱雄英聽出朱元璋話外之意,不甚確定的問。
朱元璋肯定點頭道:「對,所有東西。一樣樣讓她整理好了,別管是跟大明有沒有關係的,都給我送過來。」
要求有點高了是吧。朱雄英就得幫忙問上一句了,「要是至兒自己都沒整理好的呢?」
啊,朱元璋多少還是講點理的,不能把朱至往死巷子里趕。
「什麼時候她整理出來就讓她什麼時候給我送過來。」朱元璋如是接話,朱雄英立刻鬆一口氣。
然而朱元璋卻微側過頭道:「我怎麼覺得這能讓至兒鑽空子?」
一片靜默,確實是可以。但是朱元璋有辦法嗎?
沒有整理出來的,確定能送到朱元璋手裡?
「傷身的事不能做,不管是你還是至兒。你們可是大明的未來,別貪一響之歡,最後把自己傷了。」朱元璋顯得有些憂心的叮囑朱雄英一句,生怕朱雄英被人迷惑了。
話音剛落下,朱雄英感受到太子落在她他身上那警告的目光。
啊,對,太子可是知道朱雄英的盤算。
「爺爺放心,孫兒明白來日方長的道理。」朱雄英又不傻,至於連這點都忍不住?
若是連這點都等不到,或是控制不住自己,那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太子相對滿意兒子回答,不過,太子得言歸正傳,「湯家那裡?」
「我跟你伯父說。」朱元璋毫不猶豫的將事情攬過來,怎麼說親事是他們兩個定下來的,就算要聊,肯定也是要跟信國公聊,畢竟湯家上下除了信國公,朱元璋也不需要跟誰交代!
太子繼續道:「婚期?」
「按你說的。咱們至兒巴不得把人生大事解決了,日後便無後顧之憂,挺好的,想得通透。我們當長輩的既要用人,就得利落的幫她解決問題。正好,我讓欽天監也選了你登基的日子,一個月後,五月二十六日,你登基,半個月後,六月十一,至兒出嫁,甚好。」朱元璋算著日子,越算心裡越是高興,喜上眉梢。
聽著登基兩個字,太子終是喚道:「父皇。」
「三請三辭的戲碼完成了,接下來就別再揪著同樣的話題不放。就這麼定了。正好,北元來人了,咱們也該給他們準備準備,也讓北元的人知道我們的大明如何上下一心。」朱元璋拍板定下此事,不容任何人再道其他意見。
太子縱然是有千言萬語,最終也拿了朱元璋沒有半點辦法,唯有乖乖的配合。
可是,於朱雄英來說,自家皇爺爺是真要退位,讓他爹登基了?
饒是跟著太子退出去,朱雄英沒能忍住問,「爹,爺爺是不是太急了?」
太子擰著眉頭,他能勸的話早就勸過了,朱元璋聽不進去他能怎麼辦。
「辦好你的事。」太子叮囑朱雄英,他們大人的事就不勞朱雄英操心了,先把自己份內的事做好吧。
「北元要是知道爺爺退位,您登基,他們要是能按捺得住才怪。所以,怪不得爺爺想趁早讓至兒成親。」朱雄英乖乖應著是,卻又分析起眼前的局勢,很是以為朱元璋怕是早算計好一切。怪不得會答應北元入應天。
太子眼中閃過一些迷茫,隨後化作堅定道:「北元,他們敢來,只管放馬過來。」
顯然對於一直想再奪江山的北元,太子也是頗為不滿的,早就想好好的收拾他們了。
可是大明朝剛剛一統,天下不定,百廢待興,比起和北元一決高下,還是將更多的心力放在建設大明朝上更好。
這些年,大明朝就算沒有完全緩過來,緩得好多了,故而此時的北元若是以為自己得了好機會對大明動手,他們不來也就罷了,但凡敢來,必讓他們有來無回。
相較於大明朝幾乎達成共識的等著北元動手,北元使臣們連見都見不到朱雄英,心裡也是急得不行。
多種辦法都試過後,依然是行不通,終於有人想起秦王妃了。
反躬自問,秦王妃是恨北元的。哪怕那是自己的國,自己願意為之付出所有的國,當她絞盡腦汁在大明想為北元爭取更多的利,打聽更多消息,只為讓北元可以捲土重來,可他們卻視自己為叛徒,更有甚者不惜殺她以振軍心。
憑什麼他們要這樣的待她,明明她一片忠心,明明這麼多年以來,她真真切切為北元謀划,不過是因為她中了旁人的算計,以至於也讓北元陷入僵局。難道他們覺得秦王妃不羞愧?
多少回秦王妃也曾想過,或許她該以死謝罪,若不是她的消息有誤,怎麼會讓北元損失慘重?
正是因為這樣的種種,秦王妃卻更想能夠有機會挽回北元遭受的損失。
秦王妃從來都堅信一點,從哪裡摔倒就從哪裡爬起來,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在,她一定會做到,也一定能夠做好。
可秦王妃有這個自信,並不代表北元上下願意給她一個機會。
「怎麼?你們還記得我?」秦王妃回想曾經的種種,雖然見了北元使臣,可心如死灰的人面對故鄉的來人,她既覺得熟悉又陌生。但,有些話卻控制不住的脫口而出。
「郡主說的哪裡話,北元上下無人不記得郡主是為我北元而嫁入大明。」為首的一個身著蒙古服飾的男人,面帶笑容的迎向秦王妃,只為了表明他們對秦王妃的惦記。
「是嗎?我記得多年前在北元,大明要送我歸北元,當時有人不顧一切的來殺我。」秦王妃自己親自經歷的一切,難道有誰以為她會忘得一乾二淨了?
果不其然,聽著秦王妃的話,前來的北元人都面色一僵。
真真是過不去的坎啊!
他們要不是也記得這件事,怎麼可能進了北元多日都不來找秦王妃。
當年出了那樣的事,誰都清楚秦王妃自此跟他們北元是完全決裂,這些年秦王妃再沒有給北元傳遞過消息,同樣,北元也不再跟秦王妃打聽大明的消息。心照不宣的撕破臉皮,其實也該繼續保持下去。
不過,讓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北元竟然還會有再求秦王妃的一天。
所以說,人啊,凡事切不可做得太過,自該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王妃,當年的事都是誤會。」這種時候自該死不承認,哪怕在他們面前的秦王妃不會相信。
「誤會嗎?那如果我告訴你們,當年救我的人是大明的安和郡主。如今逼得你們不得不來求我這顆其實早被你們捨棄的棋子的人是大明的太孫。你們該是什麼反應?」誤會不誤會,秦王妃既然不傻,斷不可能聽他們幾句辯解就信了。
但是,當年她能活下來多虧誰,秦王妃可以據實相告,同時也不妨告訴他們,他們現在的所有反應都在朱雄英的算計之中,所以,他們是否覺得自己還有繼續解釋下去的必要?
北元的使臣怎麼也是沒有想到秦王妃會說出這樣的話,震驚的抬起頭。
「不可思議吧?」秦王妃看著他們的反應,已然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
多麼可笑,明明她說的句句是真,怎麼就沒有人願意相信她說的話了呢?
「不必想著來找我幫你們什麼,我不可能幫得上你們。畢竟我是什麼人,這些年大明上下都清楚著,正是因為如此,大明能留著我一條命,讓我活到現在,我該感謝他們了。相比我的族人巴不得我死的事實,大明在明知道我是探子的情況下能容我活著,算是我的福氣是不是?」此刻的秦王妃都不想跟他們再繞彎子,且讓他們清楚的知道,她的位置,她在大明算是什麼。
「郡主畢竟在大明經營多年,或許會有什麼意外的收穫。我們此番前來是為打聽大明的虛實,大明執意不肯見我們,我們也鬧不清楚大明如今發展得如何,回去無法交代。」有求於人的人,才不會被秦王妃幾句話打發了。
可是,聽著這話,秦王妃道:「打聽虛實?如果你們只是想知道北元是否應該進軍北平,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們,回去告訴我們的大汗,讓他們收手,不要再想跟大明打。我們不出手也就罷了,若是出手,只會中了大明的計。」
縱然秦王妃被國家所棄,總還是念著國家,可惜,她這一番話未必有用,沒有人會當一回事。
果不其然,隨著秦王妃的話音落下,一個個看著秦王妃的眼神透著譴責,似乎完全沒有想到秦王妃那麼幫著大明說話,簡直已然是站在大明的一邊了啊。
「郡主,縱然我們有對不起郡主的地方,郡主也不該長他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聽聽這不認同的語氣,不知道的人怕是要以為秦王妃說了什麼罪大惡極的話。
可是,秦王妃單純就是陳述一個事實。
「就是,大明的那些老將都老了,能打仗可沒有幾個。聽說早些年魏國公徐達命懸一線,好不容易才救回來,此後卻只能在家靜養。我們的敵人從來都是魏國公徐達而已,旁的人不會是我們的對手。」聽聽這自視甚高,目空一切的語氣,秦王妃心裡何嘗不急。
再急,她也清楚的知道沒有用,他們不相信她,他們就算是要她幫忙,卻也是從骨子裡認定她早已背叛北元。
「既然你們如此自信,何必再入大明,直接發兵就是,更無須在意見不見得到大明的皇帝。」秦王妃氣一個個自視甚高,偏又沒有半點辦法,受不了的懟上一句,就為了讓人他們可以好好的正視自己。
果然,被秦王妃懟個正著的人,沒敢吱聲。
秦王妃冷笑的道:「看來我們北元不是沒有聰明人,不像你們一個個自以為天下無敵。」
「郡主,您是忘了自己是成吉思汗的後人嗎?我們是不敗的戰神。」一看秦王妃十分不屑於他們,馬上有人提醒秦王妃別忘記自己的出身,他們可是成吉思汗之後。這一位帶他們南征北戰,為他們北元搶戰無數的城池和土地,帶著他們蒙古人創造前所未有的輝煌。
祖先可以做到的事,相信他們,他們也一定可以做到。
秦王妃嗤笑一聲,「你們有什麼資格提起成吉思汗?好好的天下不正是葬送在你們的手裡,到最後只能將我送出來和親?你們如果真有本事,就不必在懷疑我背叛之後,依然在我面前伏低做小。」
對的,他們看清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嗎?
分明是求人,卻又只能隱忍著心中的不喜,拚命想從秦王妃嘴裡得到關於大明的消息,或者藉助秦王妃和大明的人接觸上,從對方那裡打聽消息。
「好了,那些你們自己跟自己喊的話,不用再特意告訴我,我不想聽。如果你們只是來告訴我,你們相信我一心為北元,那就回去跟我們的汗王說,別再想著進攻大明了,大明不對我們動手,我們休養生息為重。將來也可以以逸待勞對付大明。」秦王妃看著眼前的使臣們,勸說無用,越看越覺得心煩,只想趕緊將人打發了去。
一個個都能感受到秦王妃臉上的不耐煩,可是,卻有人一針見血的指道:「郡主當知,如果可以我們也不想戰,然為了我們的族人,我們不戰不行。」
此話道出了他們的辛酸,草原之地雖然可牧馬養牛羊,但秦王妃很清楚的知道,他們的人民過得有多苦。
中原之地,地大物廣,可以為他們提供安身立命的地方,也能讓他們的人民過上好日子,這才是他們一直不放棄攻佔中原之地的原因。
而且,草原缺糧缺鹽也缺鐵,樣樣都缺,不從中原里搶,他們上哪兒弄去?
秦王妃這回沒有辦法再勸了,只問:「果真到了這樣的地步?」
「去年大旱,死了好些牛羊。」有人這樣接過一句,道破北元的困境。
至此,秦王妃陷入沉默,明顯是沒有想到北元又遇上了難處。
「郡主,若能不戰,我們願意不戰。可是不戰我們的族人就活不下去了。眼下若能打聽到大明的軍事部署,糧草兵械,我們縱然出兵,也就能更好的應對。」一看秦王妃不再出言相懟,而是願意聽聽他們的話,那不就是有門了?
秦王妃沉思了許久,久得剛燃起希望的人眼看就要失望,秦王妃卻開口道:「我會儘快讓你們見太孫。不為你們,只為了我們的族人。」
國人信與不信她又如何呢?
她早在嫁入大明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準備。願意為北元而死。
如今北元陷主困境,她不能看著族人們去死,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想辦法幫到北元。
「郡主大義。」誰都不覺得秦王妃會願意幫忙,不過是實在沒有辦法了,這才尋上的秦王妃。
剛開始的見面,雙方的氣氛更是不好,不料最後秦王妃竟然還會願意幫他們。
不過對於北元使臣來說可是好事,他們自是求之不得。
等秦王收到消息,秦王妃是把人罵了一頓不假,但是卻沒有再拿嬌的意思。秦王捉了捉頭,其實不太確定這樣的結果對朱雄英來說算不算是好事。
畢竟朱雄英到底是想要秦王妃跟北元的人再合作,一道算計大明呢,亦或者並沒有這個打算。
啊!秦王捉狂得差點想把頭髮扯下來了,這都是什麼事啊,怎麼盡讓他為這些事著急?
「王爺。」正當秦王頭痛無比的時候,秦王妃的聲音傳來,秦王第一時間回過頭,也是沒有想到他剛想著的人就這樣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了。
「啊!」秦王震驚是真震驚,嚇得人都往後退了一步,好在穩得快,又迅速站定,第一時間正色問起秦王妃:「王妃有什麼事?」
秦王妃對於秦王如此好說話的反應,自知一切不過都是表面,一但秦王聽完她的話,一定會無視於她,或許更會覺得她無可救藥了。
「請王爺代妾與太孫傳話,我北元此番前來實有要事與太孫相商,望請太孫相見。」秦王妃也不繞彎子,馬上道明。
秦王真就不得不仔細的打量秦王妃,就為了想看看,秦王妃說起這事時是不是真心的。
「好,我知道了,一定傳達。」秦王既然早就收到消息,此刻面對秦王妃的坦率也是沒有半點的異樣。
但是,秦王妃本以為秦王聽說她的意圖之後一定會翻臉,預想中的翻臉並沒有出現,反而像是她只不過說了一句再尋常不過的話,他真就是單純傳句話而已。
怎麼可以這樣呢?
秦王妃一直覺得在她和秦王的關係里,她是主導的那個人,秦王這樣的蠢貨絕對不可能會是她的對手,她就算沒有辦法讓秦王幫上她的忙,也可以借秦王不痛快而讓大明的皇帝和太子不痛快。
不,現在應該要再加上一個朱雄英。
看看,就算她被北元所棄,就算她明知道現在北元對她都是利用,而大明待她是真的不錯,她還是會選擇她的國,她的子民。就算為此可能賠上她的命,她也無所謂。
「還有別的事?」秦王注意到秦王妃的臉有些僵,不過他是沒有看出來有什麼大問題,故而不解相詢,莫不是有什麼遺漏?那也是沒有關係的,補上就行。
「並無。」秦王妃回了一句,秦王揮揮手道:「那回去歇著吧。」
面對秦王沒有追究也沒有質問的反應,秦王妃考慮的是,這會不會又是陷阱?
捫心自問,秦王妃確實有些害怕,怕的不是秦王,而是秦王背後的大明朝皇帝,太子,太孫,甚至朱至。
秦王妃生平吃過的大虧全敗朱至所賜,她怎麼可能不怕朱至。
只是這一點在秦王的面前她是不想承認的。
沒有人會願意隨便暴露自己的恐懼,也沒有人會無緣無故承認自己有多無能。
朱至的存在其實是秦王妃想方設法要抹去的,可惜這些年她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最終,秦王妃不再留下,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秦王一看人走了,不帶遲疑的,趕緊進宮,直奔東宮去。
他也顧不上問問太子在不在,只找朱雄英和朱至。
朱雄英和朱至自然是在的,看到秦王進門的時候,兩人也不知道商量著什麼,見著秦王卻極有默契的停下。
秦王是不在意這點事兒的,只將來意道明,「要告訴你們一個壞消息,你們二嬸是個死心眼的,哪怕北元那樣對她,想過要她的命,她依然想幫北元。」
「嗯,剛剛我們已經知道這事了。」朱雄英如是回答,秦王鬆一口氣,毫無形象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我實在不懂你們這些人的想法,明明都被人捨棄,差點連命都要成別人的了,怎麼他們求上門她還願意幫忙?」
面對秦王的困惑,朱雄英代為回答道:「因為她是北元的郡主,她活著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北元,也更是為了北元的百姓。上位者不相信她,捨棄於她,這一切又和北元的百姓有什麼關係。她既為北元,更多是為北元的百姓,哪怕因此而死,她也覺得死得其所。」
秦王頓了半響,明顯沒有想到這一層。
朱至接過道:「若是二叔處於二嬸的局面,或許二叔會比二嬸更拚命不惜一切。」
不想秦王立刻搖頭道:「我不行,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像她一樣,也做不到像她這樣縱然已經被人捨棄,依然可以為國家而不計得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自嘆不如的秦王坦率得可愛。
不過朱雄英道:「這樣看來咱們二嬸是已經存了必死之心。」
秦王聽著捉了捉頭,騰的一下子站起來道:「這件事不歸你們管,我找你們爹去。」
朱至想說,什麼叫事不歸他們管,怎麼就不歸他們管了。
「畢竟二嬸是長輩。就讓爹處理吧。」朱雄英坦然接受,並不覺得剩下的事由他們來決定更好。
秦王說了要去找太子,真就去找太子。
朱雄英和朱至原本的打算,秦王全都一五一十的說了。
「她既存死志,都由你做主。」誰也沒有想到,太子聽完之後竟然只與秦王這樣說。
太子要把事情的決定權交到自己的手裡,秦王一頓,太子張嘴道:「那是你的媳婦,當初是你把她從北元人的手裡救回來的,我相信你自有分寸,要她生或是要她死,你知道的。」
太子並沒有因為秦王的驚愣而有所質疑,這是他的弟弟,他教出來的弟弟不會不懂輕重。
「至兒之前給你出的主意是能讓她改變的機會,但就現在看來,絕無可能了。」太子並不掩飾自己的失望。朱至就是因為看出秦王妃是個心志堅定的人,所以才會想方設法要把人拉到他們大明的陣營。
可惜,千般算計終是落空了,秦王妃,看來是不可能成為他們大明的人,也做不成大明真正的媳婦。
「大哥,怎麼說她這些年在西安也算是幫了不少咱們大明的百姓,以後,再不讓她和北元的人接觸是不是就可以?這些年,這些年她做得是真的很好。」秦王論起秦王妃的那點好,不知是在說給自己聽,或是說給太子聽。
可是太子凝視望著秦王,殘酷的搖搖頭道:「這一回不一樣,這一次她如果幫北元達到了目的,以後他們就會時常往來。二弟,這些年她救的人不少,這些人,未必不會成為對付我們大明的探子。」
秦王整個人似是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道:「我原本以為,借那個陳姑娘讓她有事干,尤其為了女人們的事,她是女人,肯定也是願意為女人出頭的。為著女人的事了,她就不會再一心只想北元。沒想到啊,才讓她一跟北元的人接觸上,她就想不起自己從前受的委屈,連同他們要她命,她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太子拍拍秦王的肩道:「她嫁入大明多年,你我早該知道她心志之堅定,牢記家國的重擔,遠勝於天下許多自詡忠君愛國的人。可惜,這樣的人所忠於的不是大明,我們,該決擇了。」
決擇啊,太子明了此時的秦王心裡是不願意接受的。但是,秦王也明白,一但有些事過了界,他也會非為不可。
「大哥,我知道該怎麼做。既然大哥信得過我,我不會辜負大哥信任的。」秦王方才在朱雄英和朱至的面前沒有露出半分為難,不過是不想讓他們小看了自己。但當著太子的面,秦王自小到大什麼醜態太子沒有見過,此時的猶豫不決,也沒什麼需要瞞著太子的。
太子拍拍秦王的肩道:「我知道。莫多想,事到臨頭或許就不會那麼難了。」
秦王悶悶的點頭,太子親自送他出了東宮的門,末了回頭和百川吩咐道:「去給太孫和郡主傳話,既然秦王妃都出面,秦王都願意為北元使臣引見了,也是時候該見北元的使臣了。有什麼話敞開的跟他們聊。當然,也得讓他們知道,這裡是大明,到了大明,須得守大明的規矩。」
是的,心裡不痛快的太子奈何不得秦王妃,但是完全可以考慮把氣撒在北元使臣頭上。他不能出面,兒女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