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的第十一課

一線天山澗前，被砸出個巨大人形坑洞。

商隊躲在馬車中的孫老等人，又驚又喜。

周玄武望著那飄著紅線的粉色拳套，以及迅捷身軀，瞠目。

化氣三層，她身上散發的氣息依舊是三層。

可她全身源源不斷的靈氣，遊走、集中、凝聚在粉色拳套前端。

一拳轟出，彷彿百個化氣三層之力匯聚在一點，爆發出雷霆之勢！

他第一次見到如此操作。

「孫老，你們驅車先走！」

相對於商隊眾人的放鬆，周玄武的表情依舊凝固。

車上孫老一愣，他以為沒事了。

「她終究……不是凝元。」

周玄武目光沉重。

林雙此刻拳上靈氣之強，終究是化氣之體，無法將凝元邪修一擊必殺。

等她體內靈氣耗盡，恢復卻沒凝元快，就危險了。

此刻，只是暫居上風。

周玄武喝道，「孫老，再走兩個時辰，就到前方鴻興鎮了！」

孫老、商隊武者均是面色凝重。

周玄武又吃力轉頭，「蕭師弟，這是我們清水宗承接的任務，與你無關。」

蕭七一怔。

「還請你儘快離開！」

說罷，周玄武就凝聚最後的力量，握緊他的劍，朝坑洞中激烈對戰的林雙與邪修走去。

果然下一刻，就見林雙纖細身形在半空頓住，粉拳停滯。

一身充沛靈氣，彷彿潮落，逐漸微弱，消失。

周玄武苦笑。

他就知道。

化氣修士靈力有限，根本抵不過凝元耐力。

他加快腳步，沒注意到蕭七欲言又止的複雜表情。

「混賬！」

凝元邪修終於從不間斷的拳影中解脫，喘息著從坑洞一躍而出。

「滴，小愛提醒，您今日的燃脂運動一炷香，已經完成。」

滴一聲報，萌軟的聲音從林雙袖間清晰發出。

邪修身形一滯，「？」

周玄武眉腳跳了下。

「嗯。」

只見林雙毫無在邪修面前的危機意識，聞言點頭，慢條斯理地脫下拳套。

播報聲繼續：「休息一盞茶時間，下個行程為聽音修奏樂。」

金剛錘劉霸，趁此空隙，飛速一錘朝走神的林雙砸去。

周玄武怒吼，「小心！」

但他眨眼間，就見斗大鐵鎚，被林雙一瞬跳躍，足尖輕點立於之上。

劉霸臉色一變，想用力抽回，但鐵鎚紋絲不動。

林雙低頭，看不清神色，語氣平淡卻不爽。

「你沒聽見？我要休息了。」

邪修：「！」

周玄武：「！」

蕭七一臉果然如此，摸了下鼻子。

邪修劉霸臉色巨變，僅剩的右臂瞬息鬆開這隻鐵鎚，一瞬後退。

一口精血噴在從芥子袋掏出的飛劍上。

轉頭，就逃。

逃！

他根本打不過這女子！

失去一臂，他氣血跌落至凝元入門，本該一錘就能解決這化氣女修。

就像那化氣九層的男修在他手中走不了三個回合。

可是，他打不過她！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只能逃！

幸虧這女修的腦子不正常，打到一半就停了。

他命不該絕！

劉霸後背汗濕，飛速奔逃。

但下一刻，就聽一聲溫和嘆息在他身後輕輕響起。

「哎。」

「你欠我5A級景點一座，欠我番茄鍾中斷的四分之一柱香時間，欠我同門的治傷時間、精神損失……」

「沒還清之前，你想去哪兒？」

不可能。

她不可能追上來。

他多次在凝元修士的追捕下逃脫！

邪修劉霸一口精血燃燒，噴在劍尖，速度頃刻提高半成。

相當於凝元三層的高手，全力奔逃。

周玄武剛想說窮寇莫追，追也很難追上。

結果就見林雙的右手衣袖，飛出全新未制的符籙黃紙。

左手衣袖飛出芥子袋，拍出其中丹墨。

「你要制捆靈符？」

周玄武的符籙成績，在外門排行第二。

一瞬，他就明白。

但很快搖頭，「不行，捆靈符只是一階。只能應對化氣九層以下。對上凝元，除非十二張，築成符陣。」

蕭七也仰頭看去，一聽就嘟囔，「那就畫二階符，三階符。」

周玄武苦笑。

「蕭師弟，別說我們只學了一階符籙，就說這二階符用的丹墨與黃紙品質，就截然不同。」

他指了下林雙袖中飄飛出的符紙，「這是外門發給弟子的一階符紙，注入靈氣，符頭一輪圓月，我怎會認錯——」

還未說完，字卻頓住。

他注目而去，就見林雙袖中飛出的符紙，一張又一張，一張又一張……

足足十二張，排列。

「……師妹，來不及的！」

十二張符，一一製作，那邪修早就逃了！

但林雙站在寬劍之上，似無所聞。

緊隨邪修之後，她芥子袋又飛出十二支狼毫筆。

風吹雲動間，她一手握住六支。

在排成兩列的各六張符紙上，左右開弓，十二管齊下。

十二筆尖同時遊走。

靈輝至。

符竅開。

十二張，一階符籙，光華四溢！

周玄武：「！」

蕭七：「……」

地上商隊獃滯仰頭。

邪修心有所感，察覺不對，回頭一看，面如土色。

十二張符籙頃刻四面八方，環繞貼至他周身大穴！

一息，捆靈。

林雙袖間紅繩飛出，將他吊在劍后。

「！」

邪修面如死灰。

「怎麼可能……一筆調動神識，怎麼可能同時畫十二張……」周玄武目光發直，語無倫次。

林雙拖著貼滿符紙的邪修，寬劍落地。

聞言呵呵一笑。

「好學生的你，必定沒聽過罰抄小技巧。」

「？」

「罰抄兩遍書卷，為什麼不一手夾著兩支筆，同時書寫兩遍呢？」

「只要合理訓練，又為什麼不能一手六支，同時駕馭左右手呢？區區十二張一模一樣的抄寫……」

「！」

「！！」

周玄武目光彷彿被燙到，只覺得，面前可能是一扇通往修道新天地的山門，緩緩打開。

蕭七也不由看向自己手中劍。

*

商隊在人形坑洞旁，燃了木堆烤火。

火堆上架著他們一路帶的鐵鍋，燉著小米粥，旁邊柴火烤了饅頭與山雞。

「多謝林仙子、周仙人救命之恩。」

孫老站起感激。

「我們晚些到鴻興鎮也無不可。」

一線天山澗被鐵鎚擊毀，他們只能繞路遠行。

「老夫預計，最多也就是拖延半日。」

林雙接過女武者恭敬遞來的雞腿，剎那痛苦面具。

拖延半日？

那她明日的行程安排，不就泡湯了？

在今晚將觀賞一線天月色的行程，改為篝火燒烤晚會後，她才勉強穩定情緒，此刻又感到心口一絲劇烈疼痛。

她望向篝火旁貼滿符籙的倒地邪修，目光之不善，連旁邊的蕭七都有些不忍直視。

蕭七忙安慰道，「我搜了他腰間，找到個須彌小袋。裡面三千二百靈石，還有一柄二階飛劍，回春丹以及凝元丹若干。」

「還有賞金5000靈石……」

林雙哎一聲嘆，「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

蕭七：「……」

周玄武右手夾住的兩支狼毫筆，險些破功。

若不是外門弟子沒資格修習光陰類的功法，他都要以為，她是煉到大成了！

「明日到目的地，」林雙用完雞腿，擦了手，「大約需兩日回程。」

回程無需帶商隊凡人，他們就能全速御劍。

「我們只能勉為其難，在兩日內，物盡其用了。」

「？」

夜深前，兩人終於收到林雙的計劃表。

【邪修使用計劃（兩日）：

辰時-辰時初蕭七與邪修對練，精進金剛訣

……

午時-午時初周玄武與邪修追擊，精進符籙

末時-末時后蕭七與邪修對練，精進重山劍

……林雙與邪修對練，精進劍訣

……】

周玄武靜默，蕭七靜默。

這是要把邪修榨乾的節奏。

「呼，舒服多了。」

做完計劃，林雙長吁一口氣，玉質般臉頰終於透出了愉悅的紅暈。

浪費兩時辰，賺回兩日夜！

她又可以了。

蕭七與周玄武：「……」

林雙滿意收起狼毫筆，心情恢復，安然入睡。

院長奶奶，今天的她也沒有浪費時間，有在好好生活與努力哦。

*

「金剛訣，每突破一層，身體就會堅硬一層。」

「初始，罡氣遊走在肌理表層……」

山腳下。

蕭七在邪修發瘋攻擊他的生死危機下，對著邪修被塞住的耳畔，碎碎念地說給他聽。

學習金字塔：

——說與做，達到九成學習效果。

——以師父的方式教導對方，加深自我理解。

生死危機的攻擊下，蕭七時不時身形停滯，頓悟道。

「原來如此，你懂了嗎？」

「不懂，我再跟你說一遍……」

「啊原來如此……我再跟你說一遍……」

能簡單讀懂唇語的邪修劉霸：「……」

每次講解與操作后，蕭七對金剛訣二層的領悟就深刻一分。

而後是，劍法、心法、功法……分別按艾賓浩斯曲線，反覆溫習。

蕭七逐漸反敗為勝。

兩日後，周玄武一手兩符，痛苦地依舊只有個丑膜樣。

但他劍法、心訣與蕭七一般，迅速在生死對決中突破。

當踏著聚靈符木桌的孟錙，搜尋到此處，終於與已在返程的三人組碰頭，見到了臉部腫脹得辨別不清的斷臂金剛錘劉霸。

對方見到他，彷彿見到了親人般淚流滿面。

「是你！？

帶我走！」

「我寧願被你砍死！帶我走啊！！」

孟錙：「！？？」

他轉頭，就見到旁側小臉紅潤、躺在寬劍上正曬日光浴的林雙。

林雙側頭，也看見了他……腳踩的一點點眼熟四方木桌。

他眉心一跳。

她眉心，也是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