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們已經用掉了兩次機會，」柯拉奇說，「只剩下最後一次了，要謹慎地做出選擇——這次之後，就輪到我向你們索取了。」

莫緹西亞看向基裘：「我認為我們已經用不到第三次機會了。基裘，儘管分別了這麼多年，但這段時間的相處讓我們又回到往日那種親密無間的狀態中，我想你一定願意和我回去看一看媽媽吧。自從你走之後，她每天都會往你的詛咒小人上扎一根針，這麼多年下來，那個可憐的娃娃已經變成海膽了。」

「和你們相處愉快是真的。」基裘說，「所以我還是決定告訴你真相：我不是你以為的在鬧彆扭，我確實不記得你們了，我失去了很多過去的記憶。」

「莫緹西亞。」戈梅斯看向妻子。

莫緹西亞扶住了自己的額頭，說：「真是難以置信的消息……你失去了那些黑暗的記憶，我們在鍋爐前對他人下達詛咒的記憶、一起去墓園挖掘屍體的記憶、還有躺在一個棺材里睡午夜覺的記憶，這些你全都不記得了！這比讓我聽見你在工作還叫人心碎……」

戈梅斯摟住了自己的妻子：「蒂什。」

基裘說：「我不想傷你的心，但也不想繼續欺騙你。」

她在說什麼呢，她的嘴裡有一天也會說出「不想傷害別人」、「不想欺騙別人」的話嗎？流星街的那幫傢伙要是聽到了，肯定會笑得腰都直不起來吧。

「雖然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但是在和你相處的時候，總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那是一種，非常懷念的感覺，好像我們就應該這麼相處。」

太可怕了，她在對一個才認識沒幾天的女人袒露真心。

「所以，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會叫家庭醫生過來做一個親緣檢測。即使我什麼都無法回憶起來，至少從血緣上證明我們是一家人。」

她甚至願意為了這個女人去流血，並做一個很荒謬的親緣檢測，她一定是瘋了。

「噢，基裘。」莫緹西亞搖搖頭，一滴淚珠劃過臉龐，「你還相信那些畢業於哈佛耶魯的醫生，你的確像自己說得那樣什麼都不記得了。亞當斯家族的成員想確認親緣關係的話，都是互相輸血的——受不住的那個就直接去死。」

又是這樣完全不符合常人邏輯的話，滿口的鮮血、黑暗、屍體、死亡，基裘卻有些想笑。

「是的，還要用家裡那副從黑死病時期傳下來的輸血套裝，它已經害死了6個人。」基裘說。

「基裘，你可真是個壞妹妹。」莫緹西亞聽到這話立刻止住了眼淚，「你這次的謊言連我都騙到了，你果然在離家的歲月里成長不少。

「不……」基裘用扇子捂住自己的嘴，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那些話來。

「看來藥物已經在起作用了。」路過大廳的星期三說，「羅萊蕾的指甲法力很強，這才第二天基裘姨媽就回想起了不少事情。」

基裘反應過來：「是你們給我喝的那碗葯！」

莫緹西亞思索了一會兒說：「《萬能女巫魔葯》第791頁的失憶應對魔葯……那是煉製難度很高的魔葯，星期三，你學得很好，你的外婆和我都為你驕傲。」

「那麼，你們決定好如何使用第三個機會了嗎？」柯拉奇說。

「是的，我們希望能夠在這裡停留，直到基裘完全恢復記憶。」莫緹西亞說。

柯拉奇閉了閉眼：「那麼，在基裘完全恢復記憶的時候，我就要來索取我的報酬了。」她說完，身影又像霧一樣消失在空氣里。

「羅萊蕾呢？」戈梅斯張望了一下星期三的周圍，「她沒有和你在一起嗎？」羅萊蕾從小就很黏這個姐姐，而星期三也喜歡這個這個妹妹，羅萊蕾可以說是星期三從小抱著長大的，身上的肉多一磅少一磅星期三立刻就能發現。

「正在刑房裡和奇犽一起玩耍，伊爾迷也在那裡。」星期三說，「可以預見的是，帕斯利馬上也會被她呼喚到那裡去。」

「淘氣的孩子們。」戈梅斯說，「希望他們去的是兒童刑房——哪個正常人家裡不會有好幾間刑房呢？」

莫緹西亞也說：「如果你想去的話，也去玩吧，星期三。」

「我正要去，只是來告知你們魔葯的事情。」星期三說，她作為長女的責任感還是很足的。

揍敵客家的刑房每天都會被不同的人使用。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們這一代可有整整5個孩子呢！除了年紀稍大出入頻率略微下降的伊爾迷，不管是正在啟蒙階段的奇犽，還是處於鞏固階段的糜稽，他們都是要日常進入刑房進行訓練的。而等到家裡最小也是年齡最相近的兩個孩子，亞路嘉和柯特長大后，可以想見刑房會變得非常熱鬧吧。

糜稽今天也按時推開了刑房的大門——伊爾迷可不是什麼很有耐心的哥哥，要是在這種事情上讓他不爽的話，待會兒訓練的時候就會被「特別關照」的。

「伊路哥，我來了哦。」糜稽說。

「啊，糜稽，你稍微等一會兒。」伊爾迷快速地回了一下頭，「這邊羅萊蕾正在用。」

「羅萊蕾？她為什麼會在用啊！」糜稽聽到這話很不高興，「現在不是我的訓練時間嗎！」

說來奇怪，糜稽明明不喜歡訓練，但當自己的訓練時間被羅萊蕾佔用的時候，他並沒有升起那種類似於可以拖延一會兒時間的慶幸情感，反而產生了一種屬於自己的東西被奪走的危機感。這就是小孩子嗎？就算不喜歡，但是自己的東西就是自己的，不可以被分給其他人。

「很快就把伊路還給你，不用著急。」羅萊蕾從擋住自己的伊爾迷面前探出身體說。

「你還叫上伊路哥的昵稱了！」糜稽不敢置信，「你為什麼能叫伊路哥的昵稱啊！」

「只是昵稱而已，不用在意。」伊爾迷盯著羅萊蕾的身體，雙手操作工具發出某種嗝嘰嗝嘰的聲音。

糜稽意識到兄長的反常之處，問道：「……你們在幹什麼？」這個架勢不像是普通的疼痛訓練。

「過來看看吧，糜稽。」伊爾迷對他說。

糜稽越過伊爾迷，看見坐在鐵椅上的羅萊蕾被綁著手腳，兩條腿綳成和地面平行的樣子，她的左側小腿上被劃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露出皮膚下面的脂肪、肌肉、血管、骨頭。濃濃的血從傷口處漫出來，劃過她蒼白的肌膚，在小腿肚下面積成淺淺的一汪紅色。

「大哥！他們是媽媽的客人！」糜稽叫道，「她不是從流星街買來的垃圾，也不是死多少都無所謂的下人！」

伊爾迷打斷了弟弟：「冷靜點，糜稽。」

糜稽看著羅萊蕾，想問她難道不覺得痛嗎。但馬上他的注意力就被別的什麼東西吸引去了——他看見羅萊蕾腿上的那條傷口從最里側開始止血、收斂，一層層向上合攏，最後像閉上眼睛一樣癒合了，依舊是一片光滑嶄新的皮膚，沒有留下一點疤痕。

「這是……」糜稽愣愣地說不出話來。

「你看到了吧，糜稽。」伊爾迷說，「羅萊蕾有很特別的力量。」

「我們在一起度過了一個美好的早晨。」羅萊蕾沒有讀懂伊爾迷看向自己的眼神里究竟蘊含著什麼東西，一如既往地用那種不染世事的、充滿浪漫的口氣說話，「雖然今天外面陽光明媚，但我依然覺得這是美妙的一天。」

「羅萊蕾，這個能力是你經過『受洗』之後得到的嗎？」伊爾迷問。

羅萊蕾原模原樣回答道：「亞當斯家的孩子們本來就很強壯，不過我確實在受洗后變得更加特別了一點。」

「那個受洗，你能為我做嗎？」伊爾迷說。

談話間他越來越靠近羅萊蕾，其高挑身材的影子在刑房的燈光下被拉得更長，將羅萊蕾完全覆蓋。

「受洗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羅萊蕾艱難地回答，「真正意義上的受洗很難，那不是只需要皈依儀式，還要有冥王的認可才行。而且現在我的水晶球壞了，更沒辦法引導你受洗……別再靠近我了，我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伊爾迷再靠近她一點的話，她恐怕就會成為首個因過度興奮而休克的亞當斯。

伊爾迷因為興奮導致的無意識靠近停下了，他退後了一些，喃喃低語道：「果然沒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啊，在儀式本身不確定性的前提下，還混有來自他人的主觀因素，這樣性價比就有點低了……」

伊爾迷一旦進入這樣的狀態就會變得非常難搞——這說明他有了一定要弄到手的東西，誰都攔不住。糜稽並不敢和這個狀態下的伊爾迷搭話，只好看向羅萊蕾，用一種憐憫又同情的目光。

糜稽本以為伊爾迷的這個狀態還要持續一段時間，沒想到下一秒他的哥哥就替羅萊蕾解開了皮帶，並將她從鐵椅上拎下來，轉而將糜稽拽上去綁好。

伊爾迷剛扣好最後一條皮帶的時候，刑房的門被星期三打開了。她環視了刑房一圈，說：「在玩遊戲？」

「沒錯，在玩遊戲。」伊爾迷臉不紅心不跳地回答星期三——半點看不出反覆把別人妹妹的皮膚劃開的跡象，「羅萊蕾剛才一直在旁邊看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