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羅萊蕾撲上去,她想抓住希斯萊，雙手觸及的只有煙屑般的黑影，希斯萊在她面前徹底消失了。

「希斯萊？你還在生氣嗎？」羅萊蕾孤獨地在房間里喊道,「希斯萊。」

無人應答，不論是呼喚還是召喚全都被回絕了,希斯萊踐行了他的諾言，不願再出現在她面前。

昔日的美好眨眼之間就破碎了，好似泡沫,好似彩虹。失落的羅萊蕾看向一旁的卡蜜拉,問：「你知道些什麼呢,小掃帚？希斯萊看見你就像看見上帝,你到底有什麼魔力。」

被她點名的掃帚神氣活現地抖動了一下自己的稻草,將兩百年前的故事娓娓道來。

故事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羅萊蕾聽完后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地問道：「就這樣？就為了這種事？」

卡蜜拉在地上跳了一下。

「我真不敢相信。」羅萊蕾站起來，她現在沒空傷心了，「希斯萊就為了這樣的事情要離開我,太……被燒死在廣場上有什麼可難過的？這是值得光耀家門的好事情啊！姐姐小學的時候還為了卡普尼亞姨媽寫過作文呢，她說卡普尼亞姨媽是她最崇拜的人！」

掃帚又湊上來要羅萊蕾摸摸自己、抱抱自己。得知自己真實身份的羅萊蕾這次沒有再拒絕她,一下一下幫卡蜜拉順掃把頭上的稻草：「你的發質看起來有點乾枯，我去為你找些新的魔法稻草綁上去好嗎？我還得靠你去把希斯萊找回來呢，他一定躲到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希斯萊離開的事情除了羅萊蕾誰都不知道，這是她和希斯萊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她不想告訴任何人。魔鬼也不像家庭成員一樣每天會和他們同桌共餐,十天半個月不出現也是很正常的——只要羅萊蕾想瞞下去,就誰都不會知道。

但她的決定很快就遭到了現實的打擊。羅萊蕾引以為傲的占卜一次次失敗,所有的結果都隱藏在迷霧裡，如同避而不見的星星。

「一定是因為希斯萊的魔力比我更加強大……」羅萊蕾放下水晶球，「他是強大的魔鬼，是黑暗中的魔王。如果他不想讓我知道行蹤，哪怕我使用所有手段也找不到他的。」

房間里各類草藥和金銀器整整齊齊地擺在自己該有的位置上，沒有了魔鬼，這個房間再也不亂糟糟了。羅萊蕾看著那些被自己無意識分門別類碼放好的占卜物件，在心裡嘆了口氣：連兩歲的亞路嘉都比她更擅長搞破壞，她這段時間的狀態真是差極了。

哦，等等，說到亞路嘉，不是還有個妹妹也入住他們家了嗎？

羅萊蕾找到亞路嘉時，他正穿著一件蕾絲黑裙，踩在高腳圓凳上熬煮草藥——憂勒若布置的早教任務。亞路嘉紅潤的臉蛋在草藥的煙熏氣里漸漸變得蒼白，雙眼的藍色也愈發深邃，也許要不了一兩年就能接替安娜貝爾成為新一代詛咒娃娃了。

「亞路嘉，現在拿尼加還能從你的身體里出來嗎？」羅萊蕾問。

「拿尼加？」亞路嘉停下攪拌的動作轉過頭，「拿尼加不是被希斯萊教育說『不允許出來』嗎？她一開始每天都難過地大哭，現在已經漸漸放棄了……希斯萊什麼時候允許她出來呢？」

羅萊蕾聽見希斯萊的名字低落了一會兒，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我來想辦法把拿尼加放出來吧。我還沒有學完希斯萊魔法書的全部魔法，我想那裡面一定有能解放拿尼加的辦法。」

「真的嗎？」亞路嘉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來了，「……可是希斯萊把拿尼加關起來的時候，說拿尼加不受控制的力量很麻煩。拿尼加出來的話，會不會給大家添麻煩呢？」

羅萊蕾抓住了亞路嘉的手：「我來負責做拿尼加的監護人，我會教她好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量的。但是作為交換，我想讓拿尼加為我實現一個願望。」向擁有

和希斯萊相同力量的拿尼加許願，一定能知道希斯萊躲到哪裡去了。

「羅萊蕾姐姐最厲害了！」亞路嘉笑起來，「真期待拿尼加獲得自由的那一天啊。拿尼加被束縛起來的樣子真是迷人，但束縛她的人是我就更好了。」

「會有那一天的，刑房的鞭子和鐵處女隨時靜候你的使用。」羅萊蕾說。

會有那一天的，那一天的到來究竟有多漫長呢？希斯萊的魔力何其高深，羅萊蕾為了和這股力量作鬥爭，不得不翻遍家裡所有藏書，又走遍各地探尋與魔法有關的物件。蓮花寺也好，吸血鬼的城堡也好，那裡面的藏書都被她搬空了，只求破除希斯萊施展在拿尼加身上的魔法。

「我說過很多次了。」老爹掰著亞路嘉的眼睛說，「施展在這個小夥子身上的是很強大的黑魔法，比任何黑氣巫師的都要強大。想要找到解開它的辦法，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是我的力量也做不到？」羅萊蕾在這件事情上耗費的功夫，已經讓她從一個小女孩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一個聰明的巫師，要懂得適時放棄。」老爹語重心長地說。

羅萊蕾堅定地搖了搖頭：「我絕不放棄。」

正在為期末考試複習的小玉滑著椅子說道：「我的冥王啊！求求你們別再說些什麼魔法了，本來我坐在這兒就難受，別再讓我的心更加痒痒，求求你們了！」

「那不是多難的考試，小玉。」跳級念完大學的羅萊蕾說，「那些數學題比魔法簡單多了，期末考試不是多可怕的東西。」

「比起大學，我更想待在13區。」小玉叫道，「那裡面多有吸引力啊，有神秘符咒、聖主雕像、可愛的動物們，還有各種各樣好玩的東西……啊，就在我去參加考試的時候，你們一個能玩魔法，另外三個能拿著潘庫寶盒去找地獄之門！」

端著茶過來的特魯說：「小玉，好好學習是很重要的。如果我當初能從一所正規的學校畢業，就不會加入黑|手幫成為瓦龍的打手了，那是我人生道路中的一段歧途。」

「噢，我想你說的對……」小玉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儘管我再怎麼不喜歡學習，但布萊克警長和我約定好，只要我能以優等生的身份畢業，之後他一定會讓我進13區工作的。」

「太棒了，那我就會有一個做警察的好朋友。」羅萊蕾說，「爸爸媽媽會很高興的。」

小玉搖了搖手指：「13區的警員和其他人可不一樣，我們是好警察。」

「但願你和其他人一樣壞。」羅萊蕾說，「好了，我也該回去了。中午快到了，我和亞路嘉都不太喜歡陽光，現在就走吧。」

「經過藥店的時候能進去買點干鴨腳嗎？」亞路嘉問，「那家藥店的鴨腳更乾燥一點，我喜歡用它們磨牙。」

「當然可以，亞路嘉。」羅萊蕾欣然應允。

因為他們經常光顧，藥店的店員並不像其他鎮民懼怕他們。在稱鴨腳的時候，店員還有閒情逸緻進行推銷：「來點兒幸運餅乾嗎？這周有特價，買一送一。」

「我買一個。」羅萊蕾沒抵禦住買一送一的誘惑力。

幸運餅乾被掰開，吐出「心想事成」的紙條，亞路嘉的餅乾也是一樣。羅萊蕾看著那行字，感覺呼吸前所未有地急促起來，後背冒出了滾燙的汗珠，雙眼如同烈火。

她預感今天將終得所求。

推演了無數次的魔法又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動，只是這點小小的改動，就讓希斯萊的魔力被她廢除。拿尼加從囚禁自己多年的牢籠里脫身，亞路嘉的眼睛再次變得烏黑。

「羅萊蕾！」拿尼加抱住了羅萊蕾。

羅萊蕾欣慰地說：「好久不見，拿尼加。」

「羅萊蕾把我放出來了。」拿尼加抬起頭

，「按照約定，羅萊蕾可以向我許一個願望。」

「告訴我，拿尼加。」羅萊蕾第一次如此急迫，「告訴我希斯萊現在在什麼地方。」

「希斯萊在……黑暗大陸，」拿尼加得到這個答案似乎也費了很大的力氣，「黑暗大陸的……沼澤里。更具體的地方找不出來了。」

「黑暗大陸？」羅萊蕾沒想到會是那個地方，「是亞當斯家傳說中的聖地。希斯萊作為魔鬼，會在那裡也很正常。」

願望被實現后，掌控身體的就是亞路嘉，他睜開眼睛，問：「黑暗大陸在哪裡？」

「在我們生活的世界外側。」羅萊蕾說，「我不清楚具體該怎麼去那裡，只好拜託糜稽幫忙查一查了。」

糜稽偶爾會收到顯示「6-6-6」的來電號碼，最開始接到的時候他以為是哪個喜歡惡作劇的黑客，畢竟揍敵客家的成員使用的都是內部號碼，根本不可能在外界流傳，更別說接到騷擾電話了。但當他反向追蹤后卻一無所獲，正當糜稽被點燃好勝心準備大幹一場的時候，那個666號碼又打過來了。這次糜稽做好萬全準備，還開啟了同步錄音，然後接起了電話，沒想到響起的卻是羅萊蕾的聲音。

糜稽想過無數種可能，就是沒想到羅萊蕾會打電話過來——她可是電子儀器殺手啊！另一側的羅萊蕾則表示自己的體質當然不會變化，她是用水晶球打的電話。

「水晶球打電話……」糜稽感覺受到了某種衝擊，「你還不如說自己是具現化系的念能力者呢。」

話雖如此，糜稽還是給羅萊蕾的號碼進行了備註，方便兩人日常聯絡。然而他更加沒想到的是，羅萊蕾的水晶球還能直接連到他的電腦上——你明白觀賞學習資料的時候親戚的臉突然從屏幕上跳出來的衝擊力嗎？！誰都不會明白的啊！

「給我打電話就好了啊！」糜稽狼狽不堪。

「別慌張，這不是什麼大事。」羅萊蕾平靜地說，「我打電話了，但是你沒有接，所以就粗魯了一些。我想你不會在意的，對吧？」

糜稽抽過幾張紙巾，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你和大哥真是一模一樣！他也喜歡干這種嚇人的事情！真不知道你們兩個如此相似，怎麼平時還是這麼不對付！所以呢，你急著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

「我想知道怎麼去黑暗大陸。」羅萊蕾說，「你幫我查的話，我就賦予你的手辦三天的生命。」

「不行，半個月。」糜稽立刻進入狀態，「剛才的精神損失費，而且你要找的可不是公共網路上能查出來的資料。」

「好吧，一口價三個月。」羅萊蕾反向殺價，「現在，你能告訴我該怎麼去了嗎？」

糜稽將鍵盤按得啪啪作響：「黑暗大陸的話……是最高機密的資料了啊。我可以調取出一部分來，但是你要是想到那裡去，得先成為職業獵人。」

羅萊蕾奇怪地說：「可是我沒有持|槍證也能打中山裡的野鹿。」

「不是那個獵人啦。」糜稽解釋道，「你這傢伙真是一點都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是大家費盡心思也要考出執照的獵人，成為那種人之後就可以隨心所欲去各種地方了，也能查到很多不對外公開的資料。否則你根本沒辦法去黑暗大陸吧？」

「那麼，我就去成為職業獵人好了。」羅萊蕾的回答毫無迷茫。

「那麼把你的身份證號碼給我，我來幫你報名。你這個摸不了電腦的傢伙沒辦法自己給自己報名吧。」糜稽說，「說起來奇犽這小子最近也在鬧著說要去參加獵人考試，媽媽給他定下了條件，說只要奇犽能成功刺傷她，就放他出門。你們倆說不定能結伴呢。」

羅萊蕾答非所問：「伊爾迷怎麼說？」

「大哥當然是不同意啦。」糜稽說，「好了，我幫你報好名了。」

「告訴奇犽，基裘姨媽不喜歡早餐燕麥的味道。」羅萊蕾說，「只要帶上麥片，他就能刺傷基裘姨媽了。」

糜稽一愣：「你這麼想和奇犽一起參加考試啊？」

「所有伊爾迷想阻止的事情，我都樂見其成。」羅萊蕾笑得像個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