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寧海北郊滿城風雨。
上官小姐的墳墓被挖開,香屍盡毀的事傳的沸沸揚揚。
這天,祁玉庭莫名其妙的感到心神不寧,總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他煩躁的出了房,往祁玉佳那廂去。
這年都過了三個月了,老道還沒有要走的意思,像是準備賴在這裡不走了。
臉皮再厚,也不能厚成這樣的!
祁玉佳的房門緊閉,像是不在家。
「七妹…」祁玉庭剛一敲門,那門邊自個兒開了。
他向內探了探腦袋:「七妹妹?你在么?」
屋內空無一人,靜謐的反常。
祁玉庭推開門,邁進了房。
「七妹妹?」他又叫了一聲。
依舊沒有人應。
祁玉庭納悶的嘀咕:「去哪了?」
瞥見閨床之上沒有掩好的錦帳下露出的黑衣,他不禁心下一動。
「道袍不都是藍色的嗎?況且七妹妹也從來不愛穿黑衣呀!」
徑直走上前,拿起了那件黑衣。
竟是件夜行衣。
祁玉庭大驚:「七妹妹穿夜行衣做什麼?」
忽的想起上官家被盜墓的事,他身上不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使勁兒抖了抖手上的夜行衣,果然見地上落了些許黃泥。
他一個趔趄,跌倒在地。
手中死死攥著那件夜行衣,憤怒、心痛不言而喻。
玉佳啊玉佳,你怎麼可以這麼糊塗!
上官家已經加大了懸賞力度,你以為你能逃得了么?
「可是,我就這麼一個妹妹…」祁玉庭喃喃說著,神色恍惚。
「我該怎麼辦,玉佳?」
忽聽得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祁玉庭站起身子,疑惑的向門外看去。
祁玉佳低著頭,步履匆匆,猛然間抬頭看到祁玉庭時,忽的嚇了一跳。
「三哥,你,你怎麼在…」
一眼瞥見他手中的夜行衣,她慌慌張張的跑上前來,一把拽過。
「誰讓你進來的?」
低著頭迅速疊好夜行衣,依舊神色慌張。
祁玉庭冷笑了一聲:「七妹妹,上官家的墳,是不是你給挖的?」
祁玉佳手間一頓,抬起頭來。
卻抵賴道:「三哥,你不要誣賴我!」
祁玉庭一把奪過她手中的夜行衣,步步逼近:「七妹妹,那你告訴我,這衣服是用來幹什麼的,這衣服上的黃泥又是哪兒來的?!」
祁玉佳被他逼到了死角,臉色蒼白。
「三,三哥,我…」
「七妹妹!」祁玉庭把衣服狠狠甩到她懷中,「不要告訴我這些都是巧合!」
祁玉佳忽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三哥,我,我求求你不要去告發我,我只是不想讓上官芊還魂,是我一時糊塗,三哥,我求求你…」
祁玉庭以手撫額,無奈長嘆。
「你真是,太魯莽太糊塗了,你以為毀了上官芊的屍身,柳兄就會把目光放到你身上來嗎?恐怕到時候,他恨你都來不及!」
祁玉佳的心事被一語擊中,不由絕望的癱軟在地。
她涕泗橫流的抓住祁玉庭的衣擺:「三哥,你幫幫我,幫幫我…」
祁玉庭扶起她:「七妹妹,你好自為之吧!上官家一定會查到你頭上的,我能做的,只有北上暫時拖住柳兄他們回寧海的步伐,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吧!自首還是出逃,全在你一念之間。」
萬分惋惜的看她一眼,顧自出了門。
身後的祁玉佳,已然絕望至極。
祁玉庭回了房,匆匆忙忙的收拾衣物。
他能幫祁玉佳做的,也只有拖緩柳長卿他們回寧海的進程而已。
其實,慢一些知道真相,對柳長卿他們來說也是一種寬慰。
他卻怎麼也沒想到,這一趟,竟會遇上他命里的冤家。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那一日,他已經涉險進入了大金國內,群山綿延,懸崖艱險。
五月份的天氣,已然炎熱。
懸崖峭壁折磨的他差點喪失了前行的信心,極度勞累下,他便攀著一顆松樹歇歇腳。
這懸崖旁,稍不注意便會墜入谷底,於是他也不敢打迷糊,只淺淺的眯了眯眼。
「嘿,小子!你不要命了嗎?」一聲嬌喝從頭頂傳來,祁玉庭猛然打了個哆嗦。
手上一滑,整個人脫離了松樹的保護。
「啊——」身子猛然間往谷底墜去。
卻又忽的一頓,被一股拉力吊在半空,懸的甚是驚險。
祁玉庭抹抹腦門上的汗,抬起頭看到了一個嬌麗的面龐。
那女子一身金人打扮,看起來甚為幹練精明。
她挑了挑眉毛:「小子,你找死嗎?」
若是平時,祁玉庭定要與她好好搭訕一番,可如今這光景,命都快沒了,他自然沒有了搭訕她的心情。
他難得的儒雅了一回:「麻煩姑娘把在下拉回去!」
那姑娘微微一笑,臂上稍一使力,把祁玉庭拉回了松樹上。
祁玉庭坐在她身旁,狠狠喘了一口氣。
「多謝姑娘!」
那姑娘拍去衣上的灰塵,不以為然的說道:「不用謝我,你也是被我嚇了一跳才掉下去的。」
「我叫完顏淺素,你呢?」
祁玉庭倒難得的羞赧了:「在下祁玉庭。」
完顏淺素莫名其妙的看著他發紅的臉龐:「你臉紅什麼?你們宋人的臉皮都這麼薄嗎?」
祁玉庭經她這麼一說,越加紅了臉。
嘖嘖,他可是個風月高手呢!
這麼一來,怎麼對得起這稱號呀!
完顏淺素瞟了他一眼:「小子,你來這裡做什麼?」
祁玉庭擺弄著手指說道:「我來找一個朋友,他和他家娘子來找神醫來了。」
完顏淺素的眼睛頓時神采奕奕:「神醫?」
「喂,小子,帶我去吧!我也去見識見識。」
祁玉庭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其實,他事後想起來還是挺後悔的,怎麼當時就答應了呢?
完顏淺素大喜,她躍下了松樹,穩穩站在懸崖小道上說道:「小子,趕緊下來!咱們趕路!」
她落地那一霎搖擺的身形,看的他一陣心慌。
「哦!」祁玉庭慢騰騰爬下樹榦,小心翼翼落在小道上。
完顏淺素叉著腰,嘖嘖搖頭。
「你們宋人總是這樣柔柔弱弱的,女子倒也罷了,男子還這樣!」
祁玉庭聽了她這一番評價,心裡很不受用。
但撇過頭一想,好男不跟女斗,何必跟她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