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接連不斷的消息音短暫地結束后,緊接著就是一個接一個的未接電話,伴隨著一段又一段的鋼琴曲,齊康也彷彿終於積攢夠了勇氣,他問我:「誰的電話,要不要接一下?」
我反問他:「你要替我接電話么?」
我們目光交錯的那一瞬間,我意識到,齊康也並非全然察覺不到我和金玉之間頗為「微妙」的關係,他總歸也是個三十齣頭的男人了,又經歷過一段婚姻,並不是什麼毛頭小子。
齊康猶豫了一會兒,抿了下嘴唇,說:「如果你讓我接電話的話,我就接。」
我審視地看著齊康,他並不敢直視我的視線,歲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痕迹,讓他謹慎、讓他怯懦、讓他不敢去爭取想要的東西。
然而,即便我自詡是個聰明人,卻依舊很難看透齊康究竟在想些什麼,他在憤怒么?他在壓抑憤怒么?還是,他在表演憤怒呢?
我盯著齊康看了一會兒,還是自己用左手接通了電話,順手開了外放。
金玉的聲音無比清脆,並沒有醉酒後的痕迹,他問我:「到家了沒?」
「沒有。」
我只回答了兩個字,金玉卻聽出了很多信息,他篤定地問我:「在車上,開了外放,你太太還在旁邊?」
我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實話實說,有點無奈,又有點細微的愉悅。
「你有什麼事。」
「喝醉了酒,得罪了你和你太太,打電話特地來道歉的。」
「那你道歉吧。」
「許皓然,你還真讓我道歉啊。」
「那不然呢?」
「呵——」
我的注意力被迫轉移了,因為有一隻不屬於我的手突兀地出現在了我的大腿上。我接著電話看著齊康,他神色平靜,彷彿他的手是有了獨立的意識,自個非要跑到我這兒來的。
我握住了那隻手,放在了腰部以下大腿以上不可描述的位置上,並且很愉悅地察覺到它變得灼熱而僵硬。
「金玉,道歉。」
「必須道歉不可?」
「那我掛斷電話了。」
「對不起——許先生。」金玉的語調拉得很長。
「還有我太太。」
「貴太太倒是很會『仗勢欺人』。」
「道歉。」
「對不起,許太太。」
「他叫齊康。」
「對不起,齊康。」
「金玉,我也很抱歉,」我說著道歉的話,但話鋒里沒有絲毫道歉的意思,「我仗著你有事要求我,逼你低頭,半點情面也不顧,我真是個混蛋。」
電話的對面沒有傳來人聲,而是傳來了劈里啪啦的玻璃碎裂的聲響,過了片刻,金玉開口說了話:「是我看不清我的位置,並不是你的錯,希望明天去找你的助理,不會吃一個閉門羹。」
「不會,我對賺錢的生意來者不拒,我快到家了,回聊?」
「再見,許先生。」
我掛斷了電話,扭過頭看齊康,然後發現他低眉順眼地在看自己的手,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似的。
我用自己的舌尖舔過上牙齒的齒尖,細微的疼痛感讓我有了一種身處現實世界的安穩感。
我問齊康:「你會不會覺得我有些過分?」
齊康搖了搖頭,他對我說:「你是我的丈夫,你做什麼都不算過分的。」
很討巧的回答。
我卻期待著他可以和我鬧一鬧、吵一吵,那樣我或許能從中窺視出他最真實的想法。
這一瞬間,我意識到,他正在用溫順而乏味的外表來保護自己,或許在同他前任相處的那些年裡,他便是這樣來對待對方的。
我的大腦在肆無忌憚地延申到各個方向,連齊康什麼時候悄悄地收回了手也並不知曉。
直到車輛駛入了地庫,我才晃過神來,於是轉過頭問齊康:「晚上你想吃什麼。」
「你想吃什麼夜宵?」齊康刻意在夜宵這兩個字上,加重了音節。
「你會做什麼?」
「我的手藝遠沒有廚房做的好。」
「我想吃你做的。」
「西紅柿雞蛋疙瘩湯行么?我記得,你以前不討厭這個。」
「好。」
「你剛剛在生氣么?」
「沒有。」
「是么?」
「是。」
齊康低頭嘆了口氣,湊過來,摟著我的脖子,親了親我的嘴角,他說:「我希望你能開心一點。」
「為什麼?」我是真的不太懂他的思維方式。
「我希望當我陪伴在你的身邊的時候,你會感覺比一個人的時候好一點,而不是帶回家了一個麻煩。」齊康的聲音很溫柔,也很好聽,「你讓我現在過得很開心了,我就希望,你也能開心一點,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