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
赫舍里氏前段時間在宴會上，曾聊過想辦個賞花會。
佟佳氏等了幾天，便收到了她的請帖。
她低著頭看完上面的字，才詢問小廝，「你們夫人都給哪幾家下過帖子？」
小廝恭敬地低著頭，看著佟佳氏綉著金絲紋樣的裙擺，將赫舍里氏跟他吩咐的人家說了一遍。
佟佳氏摩挲著有些粗糙的紙張，想到這幾家都是有適齡子女，便猜到這是讓伊都立相看。
她眸光一閃，詢問道：「那你最先送的是哪一家？」
小廝有些糾結的樣子，佟佳氏抬手，她身邊的丫鬟上前給他遞了一個荷包。
他摸了摸荷包裡面的銀子，露出一抹討好笑意，「夫人讓奴才先去石府下帖子。」
佟佳氏閃過疑惑念頭，石府大小姐蘇勒已出嫁，石聽溪不能結親，難不成赫舍里氏想選他們府的庶出姑娘。
她揮了揮，讓侍從下去，獨自坐在椅子上，想到石府的珠蘭比王依薇大了幾歲，同赫舍里氏的兒子年紀差不多大。
京城中未結親的姑娘不多，她之前還比較自得，與赫舍里氏透過口風，難不成對方沒看上自家女兒？
***
石聽溪聽著身旁夫人的聊天，知道今日就是來這賞景就是個幌子。佟家應該是想著與伊桑阿結親，畢竟對方能帶來一些助力。
不過赫舍里氏應該是想與石府關係近些，畢竟未來不出意外兩家都得綁在太子這張船上。
石聽溪之前翻石府與其他人家的關係的時候，發現自家與赫舍里氏也有拐著彎的姻親關係，石文炳的舅母之一是索尼的女兒，也就是索額圖的親妹妹。
佟佳氏將茶杯放下，「我之前帶著依薇遠遠看過，感覺氣質很是優越。」
王依薇在她身邊適當的偏過了頭，遮掩有些羞澀的臉龐。
覺羅氏爽朗一笑，「那妹妹可到時候去烏雲珠府上看看，說不準就是一樁好姻緣呢。」
佟佳氏也是點頭，「到時候再說，畢竟也就是對別人多留意些，咱們家的女兒也不愁嫁。」話畢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又出聲問道：「石太太，聽聞她家也請了你們？」
敏秀格格點頭應道：「烏雲珠確實送了請帖過來。」
佟佳氏掩唇一笑，「那姐姐到時要帶孩子去嗎？」
敏秀格格摸了摸手邊的衣擺，「府中孩子總拘著不好，出來見見世面也好。」
佟佳氏將視線移到石聽溪身上，含著深意道：「姐姐，莫要怪我多嘴，咱們還是要多把心思放在親生的孩子身上。」
敏秀格格淡然一笑，沒再理會她，同身邊的覺羅氏聊起了天。
佟佳氏看著敏秀格格對她漫不經心的表情，心裡帶了几絲惱意。
發覺亭子里的人仿若沒聽見剛才她與敏秀格格的談話般，就端起身旁的茶水，喝了幾口才算平復下來。
石聽溪鎮定自若的坐在旁邊，想著佟佳氏話里話外的意思，心中一曬。看來佟佳氏認為自己的姐姐是庶出，比不得其他官家小姐，想讓珠蘭不去賞花宴。
她斜倚在欄杆邊，看著遠處的風景，柔風掠湖，荷香陣陣，遠處有幾個姑娘在岸邊行走，看著很是嬌俏。
因著今日王家就請了與佟家關係不錯的人家，所以石聽溪在宴會上並沒發現與自己相熟的朋友。
石聽溪也沒心思在陌生的府邸閑逛，便在涼亭中待著。
時不時有夫人前去更衣，沒過多久，亭子里就顯得空蕩了些。
佟佳氏瞧著人們有些意興闌珊，便又提議道：「前幾日我從堂哥那裡得了個白玉棋盤，大家可要看看？」
隆科多是她的堂哥，與她雖很久未見，但對她還算不錯。之前想起堂妹剛回京應該會對周圍生疏些，就從府里選了個上好的棋盤送到王家給她解悶了。
覺羅氏捧場道：「那拿上來瞧瞧吧，我早就聽到隆科多給你送了不少好東西。」
佟佳氏有些自得，揮手讓身邊的侍女去拿。
沒過多久侍女就從迴廊上走過來了，她將棋盤擺在桌子上，再將棋盒放在兩側，便退到佟佳氏身後。
覺羅氏抬手打開雕花棋盒，捏起幾個棋子，「溫潤通透，質地細膩，隆科多給你送的這個確實不錯。」
佟佳氏點頭，含著笑意問道：「嬸嬸可想試試？」
覺羅氏連連擺手，「我對這個頗為苦手，妹妹你讓別人試試吧。」
敏秀格格也是搖頭，佟佳氏便將視線放到了石聽溪身上，「玉琭玳，你可想要試試？依薇可以與你下上一盤。」
王依薇也是勸道：「姐姐陪我玩一局吧，不然光坐著也沒什麼意思。」
石聽溪點頭，起身來到棋盤邊坐下。佟佳氏拉著敏秀格格她們往岸邊走去，「你們在這慢慢玩，我們去周圍走走。」
她們走後，亭子里突然靜了一瞬。
石聽溪抬手將剛才覺羅氏拿出的棋子放回去，招呼王依薇坐在她對面，「妹妹要執白棋還是黑棋？」
王依薇屏退身邊的侍女，珊瑚看向石聽溪，見她點頭了，便帶著碧蓮等人退了出去。
「我拿白棋吧。」
石聽溪將手邊的棋盒遞給她，從她身邊拿過擺放著黑棋的盒子，
「那妹妹先行吧。」她先兩個盒子中拿了棋子，在對角星位放了黑白兩子，便等著對方。
王依薇也不客氣，拿了一個棋子就扣到棋盤上。
她確實如覺羅氏所說很是優秀，棋藝精湛。
石聽溪眼眸微微一亮，看著王依薇剛放下的白子，緊隨著便按下了黑子。
二人下了許久，敏秀格格等人剛回來，就看到她們倆仍然處於膠著之中。黑白兩子各佔半壁江山，佟佳氏等人並未出聲，輕輕站在棋盤邊觀望。
佟佳氏看到女兒額頭出了汗，便看向對面的石聽溪。
見石聽溪身段窈窕，坐姿端莊，每次抬手便露出帶著翡翠玉鐲的皓腕，透著行雲流水的洒脫之感。
佟佳氏心中一嘆，知道王依薇這局可能要輸了。
果然下一刻，黑子落下，瞬間吃了幾個白子。王依薇漸漸落入了下乘，有些心急，但仍是沒有挽回頹勢。
石聽溪輕輕敲下最後一子，含笑道：「承讓。」
佟佳氏摟住王依薇，感嘆道：「沒想到玉琭玳棋藝如此精湛，今日多謝你指教了。」
王依薇心中有些黯然，剛才跟石聽溪下棋，只覺得對方心思縝密，一步三算，而自己逐漸落入了圈套。
她收斂了失落，與石聽溪一起將棋盤上的棋子放入雕花盒子中。
***
待到眾人散去，佟佳氏牽著石聽溪的手，「玉琭玳，你可要多與依薇妹妹接觸一些。她和你一樣，剛回京沒幾個朋友。」
石聽溪微微點頭，餘光看到王依薇在佟佳氏身後，目光淡淡的看著自己，便對她露出淺笑。
回府路上，敏秀格格端坐在馬車上的軟榻上，而石聽溪則斜倚在靠墊上，一邊托著腮，一邊擺弄著小案上的白玉花瓶，裡面插著幾枝鮮花。
敏秀格格看著身旁漫不經心的女兒，有些氣惱的拿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
「剛才你可聽到佟佳氏的意思了，她可是看中了烏雲珠的兒子。」
石聽溪淡然一笑，「額娘，這事情還沒影呢，有什麼好說的。」
敏秀格格冷笑一聲，有些鄙夷的看著手上精緻的指甲，「滿洲姑奶奶金貴，就算是相看人家，但也不至於直接找別人，不讓人家女兒去賞花宴，今天這個宴會辦的沒甚意思。」
石聽溪剛才不小心碰掉了幾個花瓣，正在拿帕子收拾桌面。
「額娘，今日來的都與佟氏親近，她們怎麼可能往外說，再說了這也有可能是貴妃的意思呢。」
敏秀格格面露疑惑，抬眸看向女兒，卻見對方將帕子疊好，看著很是賞心悅目。
「佟家與伊桑阿並無往來，反而對方與索額圖關係很近，佟佳氏若是想為女兒挑選婚事，定是想選一個親近些的家族，這樣到時候也能對女兒好些。」
敏秀格格捏著衣袖，回道：「可是伊都立這兩年在京城人家很有名，眾人都知道他聰穎好學，未來不出意外，應該前景不錯。」
石聽溪唇邊含笑，「佟貴妃這幾年身體愈發不好了，可能是想為家人尋些助力。」
佟家這些年在朝中雖是如日中天，但根基尚淺。再加上佟氏族人行事驕縱，也惹了些旁人不快。若是能再尋些助力，到時候家族也會長久些。
歷史上，佟國綱在之後的戰役中戰死後，佟國維主動攬了罪責，雖是降級了，但聖眷更加濃厚了，成為了康熙最信任的朝臣。
敏秀格格嘆了口氣，「我聽你叔父說，李本晟快要調回京城了，到時候應該能升到兵部尚書。」
石聽溪看著手上的帕子，回道：「那到時候可以與劉夫人多見見了。」
敏秀格格點頭，沒再理會那些煩心事，跟丫鬟道：「一會你去泰興號買些山楂糕，回府後送到大少爺夫人那裡。」
妮楚娥最近特別喜歡吃酸的東西，而泰興號做的山楂糕在京城中堪稱一絕，糕點細膩，酸甜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