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氣似乎在一夜之後變得更冷了,即使是對溫度並不敏感的千鶴也認命的讓黑貓一直保持了那件連帽衫,除了讓那條一點也不乖的尾巴老老實實的垂在身後,從路人的視角里看過去,這不過是一個有些許奇怪的白髮男孩罷了。
千鶴並不急著去緊緊盯著那個名為澤田綱吉的國中生,或者說,既然他沒有收到那些所謂危險的報告,他是不願意一直跟在一個看起來就傻乎乎的國中生身後,只是為了在對方有麻煩的時候出手相助。
他只能算是一個暗中的保鏢,而不是那傢伙的保姆。
更何況……千鶴看著道路另一邊,僅僅是面對女孩,就已經臉頰漲的通紅的那個暖棕色頭髮的男孩……更何況自己還要忍受對方種種蠢到極致的行為,而不能直接敲暈對方。
千鶴注意到了那個隱藏的極好,但在自己眼中幾乎不算是隱藏起來的小小的身影,伸手將兜帽再次拉低,這一次兜帽投下來的陰影,幾乎將整張臉都遮了起來,只留下一點點縫隙,查看著那個頭頂著一隻綠色變色龍的身影。
或許是因為千鶴在來到這裡之前就將那個奇怪的力場取消,也因此站在對面街道的幾人非常輕易的便注意到這個行為雖然說不上奇怪,但絕對會讓人多留意一眼的存在。
不過與澤田綱吉只是瞥了一眼不同的是,里包恩在注意到那個身影后,原本帶著笑意的嘴角漸漸平緩下來。他不知道千鶴什麼時候出現在那裡的,在澤田綱吉剛剛出門的時候,還是說,他早就已經在那裡了……無論如何,里包恩能夠確定的是,那個穿著貓耳連帽衫的男孩,大概從一開始就在幾人的身邊了。
這很危險,即使澤田家光已經再三保證千鶴只是暗中保護澤田綱吉的存在。
緩緩壓低了帽檐,既然已經被千鶴髮現,那麼自己想要隱藏起來觀察對方的計劃已經不攻自破,繼續隱藏也已經沒有必要了。這樣想著,里包恩直接從一旁的草叢中跳了出來,準確無誤的落在澤田綱吉的腦袋上,嚇得後者「哎呦」了一聲,小聲抱怨著。
「還算聰明。」千鶴玩味的勾起嘴角,那個作為阿爾克巴雷諾之一的里包恩顯然對於審時度勢這個詞語理解的相當透徹。
「看起來沒什麼危險呢。」與千鶴弔兒郎當的態度完全相反的是,這隻已經變成一件衣服的黑貓此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澤田綱吉的方向,那雙湛藍色的豎瞳則出現在這件衣服手臂的位置,而它的聲音則直接傳入了千鶴的腦袋裡。
「那我們走吧,怪無聊的。」千鶴嘖了一聲,既然里包恩跟在澤田綱吉的身邊,那麼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自己的事了。
「就這麼離開嗎?」黑貓有些不理解千鶴的做法,一直以來對任務都無比負責的黑貓對於千鶴而言,更像是一個監督者的角色,「不然我們等他抵達學校再離開怎麼樣?」
「要不要這麼麻煩。」千鶴雙手插在兜里,雖然嘴裡抱怨著黑貓的多管閑事,可原本打算離開的腳步還是停了下來,轉而朝向並盛中的方向緩緩前進。
而他的右前方,正是因為即將遲到而飛速狂奔的澤田綱吉。
事實表明,黑貓的擔心是完全有必要的,特別是在澤田綱吉面對那個黑髮的男孩雙腿都有些抽筋的時候,千鶴站在一旁默默地扶額,他有些不理解都已經要遲到的澤田綱吉,到底是為什麼在一個男生的威脅下就將這件事拋在腦後的。
「雲雀前輩,我……」
澤田綱吉有些顫抖的聲音傳了過來,並不是對方聲音有多大,而是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千鶴,此時正正站在並盛中大門柱子后,靜靜聽著幾人的對話。
「他馬上就要遲到了。」黑貓的聲音帶了些戲謔的意思,顯然,在它同樣確定澤田綱吉不會有危險之後,也放鬆下來。
「和我們沒關係。」千鶴打了個哈欠,將兜帽摘了下來,銀白色的髮絲在暖陽的照射下閃著光,即使是有些蒼白的臉色此刻也泛著些粉色。
千鶴喜歡站在陽光下,特別是從那個暗無天日的實驗室逃出來之後,日常生活中,他幾乎本能厭惡著黑暗閉塞的角落,只有站在陽光下,那些黑暗中曾經發生的,令人作嘔的記憶才能如潮水般褪去,不再籠罩他的腦海。
「千鶴!」
猛的,自己的名字突然從身邊大門裡傳了出來,雖然感受陽光溫暖的進程成功的被打斷,但既然自己接下了澤田家光的委派,自然不能食言。
在里包恩「不經意」的惡作劇下,雲雀恭彌那原本該砸向里包恩的浮萍拐成功的改變了路線,直直的沖著澤田綱吉打來。而本著澤田綱吉曾經在爆衣的狀態下成功的抵擋住自己的攻擊,雲雀恭彌並沒有刻意的停下手裡的動作,除了減輕了力度之外,他突然對澤田綱吉是否能夠躲開自己的攻擊提起了興趣。
可那意料之中砸中□□的聲音並沒有出現,只有有些刺耳的金屬碰撞的聲音傳到在場所有人的耳朵里,而這一切的變故,都是在澤田綱吉喊出那個名字之後出現的。
「你為什麼不跑呢?」千鶴一手擋住了雲雀恭彌的攻擊,回過頭來,一雙血色的眸子冷冷的看著由於驚愕跌倒在地的澤田綱吉,「不過,感謝你的信任?」
「如果是我,大概不會真的隨便呼喚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陌生人的。」
說完這句話,千鶴的手臂微微用力,將雲雀恭彌的浮萍拐直接盪開一段距離,壓根沒有去理會對方眼中猛然升騰起的戰意,回過頭向澤田綱吉伸出了手。
「你該遲到了,你還記得吧?」
澤田綱吉有些呆愣的抓住千鶴的手,借著對方的力度從地上站起身。
千鶴的手冰冷極了,那並不像是穿著保暖連帽衫的人該有的溫度,那更像是一個在寒風中不知站了多久,幾乎凍僵的溫度。澤田綱吉緩緩抬起頭,落入眼中的,則是那一頭銀白色的髮絲,以及那雙有些妖艷的血色眼眸。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雙冰冷的眼睛,即使它的顏色是本該最為火熱的紅。
澤田綱吉一直盯著自己看,這讓本就對陌生人有些抵觸的千鶴猛的抽回自己的手,一雙眸子微微眯起。
「我,我記得!」一道莫名的寒意在自己的身上迅速擴散,澤田綱吉迅速回答著。
在注意到從另一邊趕過來的獄寺隼人之後,還未來得及向對方解釋,便迅速拉著對方離開了這裡,只留下那個銀灰色頭髮的,像是炸毛的貓咪一般的獄寺隼人的喊叫聲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你是誰?」在澤田綱吉離開之後,雲雀看著面前回過頭來的千鶴,重新提起手中的浮萍拐。
原則上,雲雀是不會阻止那些趕著去上課的學生的,即便對方已經不知多少次打破了校規,甚至在即將遲到的時間上來回試探,可面對千鶴則完全不同了,他並不是並盛中的學生。而且,雖然對方沒有表現出戰意,但那圍繞在身邊的淡淡殺氣,卻讓人格外在意。
在確認了這一點之後,雲雀恭彌迅速警覺起來,一個武力值高,但並不認識的傢伙出現……
「你別緊張。」千鶴並不打算現在動手,更何況作為被保護人的澤田綱吉已經離開了現場,「我這就離開了。」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雲雀恭彌的眼睛危險的眯了起來,一抹無形的殺氣緩緩瀰漫,原本沒什麼戰鬥意思的千鶴眉頭微動,他不太理解眼前這個年齡不大的男孩為何有這麼濃厚的戰鬥熱情。
「不打。」可千鶴還是不想動手,他想去市中心的商場里轉一轉,購買一些必要的東西之後,再去尋找一個居住的地方。
雖然貓咪變成的外衣能夠保暖,甚至能在關鍵時候起到絕佳的防禦作用,可是一旦這隻貓咪開始進食,那麼將在這段時間裡恢復原本的形態,這會讓他凍傷的。
這樣想著,千鶴下意識的搓了搓手臂。
「要動手嗎?」耳邊,貓咪的聲音嚴肅,但顯然並沒有認真。
「動什麼手,耽誤時間。」千鶴翻了個白眼,嘴裡嘟囔著,看向另一邊幾乎就要出手的雲雀恭彌,「你叫什麼名字?」
「和我打過一場,我就告訴你。」雲雀恭彌嘴角向上挑起,似乎確定了千鶴必然會接受自己的挑戰。
「那算了,再見。」千鶴扯了扯嘴角,對眼前這個此刻腦袋裡除了打架就是打架的傢伙嫌棄得很,向後倒退一步,那奇怪的力場再度撐開。
就像是腦袋被一層濃霧整個包裹起來,雲雀恭彌猛然發現原本目標明確的自己產生了一瞬間的恍惚,不過這也只是一瞬而已了,定了定神后,他仍然堅定的看著眼前的千鶴。
「哇哦,真是少見。」千鶴驚訝的笑出聲,原本已經邁開的步子收了回來,右手緩緩伸進懷裡,抽出一把並不長的匕首來,「該說你是個戰鬥狂呢,還是傻子?」
隨著千鶴聲音的落下,那個銀髮的男孩已經消失在原地,腦後傳來的破空之聲,以及后脖頸觸電一般的警覺讓雲雀恭彌險而又險的俯下身,千鶴手中的匕首已經倒轉,而那原本會敲在雲雀恭彌後腦的匕首握柄則擦著後者的頭頂略過,一縷黑色的髮絲被匕首輕輕鬆鬆切斷,從雲雀恭彌面前緩緩飄落。
「還要繼續嗎?」那縷頭髮並沒有落地,最終輕飄飄的落在千鶴手中向前探出的刀刃上,隨著微風的吹動髮絲也輕晃著,像是隨時要從上面落下來一般,可最終,還是被兩根蒼白而纖細的手指捏住了。
雲雀恭彌驚愕的抬起頭,這才發現千鶴不知何時已經將兜帽重新拉起,而那條原本以為是裝飾的貓尾巴,此刻在身後晃動著,最終彎曲著抬了起來,而那尾巴尖的位置,則捲住了那把匕首。
如果換成之前那些被千鶴摁在地上摩擦的傢伙們,大概此刻就要落荒而逃了,尤其是面對著這樣自己幾乎不可能勝過的存在,可雲雀恭彌的要強必定讓他不會逃走。
「咔噠」一聲,那原本光滑的浮萍拐表面登時被密密麻麻的倒刺覆蓋,而拐身的最下方,則出現了一個被鏈條拴著的同樣布滿倒刺的墜子。
雲雀恭彌真的開始認真了,原本還有些漫不經心的想法也被徹底收了起來,就連站在對面的千鶴也感受到對方氣息的轉變,如果真要形容的話,大概就像是領地被入侵的黑豹,足夠沉穩與隱忍,但也同樣足夠危險。
這是千鶴第一次從這樣小的孩子身上感受到這樣的訊息,他也是第一次覺得或許接下澤田家光的任務是個不錯的選擇,起碼,比自己原本的生活要有趣多了。
「我還要去找房子,還要買生活用品,我們之後繼續,嗯?」
破天荒的,千鶴對眼前這個沒有告訴自己名字的陌生人詳細的解釋著,這是幾乎不可能出現的事情,因為往往那些沒有報上名的傢伙,不是被千鶴徹底抹除,就是再也沒辦法開口。
「好。」千鶴周身浮動的氣息已經消散,這代表著對方真的徹底喪失了戰鬥的興緻,那麼,雲雀恭彌也惺惺的收回了完全體形態的浮萍拐,嘴裡冷哼一聲便要離開,「下一次一定要好好打一場。」
「知道了知道了。」千鶴無奈的撓了撓後腦勺,非常不走心的答應道。
反正一旦自己離開了雲雀恭彌的視線便會立刻展開力場,那時候即使對方想打估計也找不到自己在哪裡了,口中的答應也不過是一張空頭支票而已。這樣想著,千鶴突然覺得自己聰明的很,原本被這一點小事便喊出來的心情也有所緩解,哼著小曲便離開了並盛中學,前往那個熱鬧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