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酒吧
「老闆……」良久的沉默后,林秘書開口:「也許情況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差勁。」
他試圖安慰:「雄蟲明明可以直接問罪,或者全權授權給雄保會,讓您進監獄,但他選擇提交約會申請……或許,或許他有點喜歡您?」
伊西斯確實有招人喜歡的資本,他長相俊美,氣質儒雅斯文,又家大業大,在年輕時也是不少雄蟲的心怡對象,或許那隻雄蟲剛好喜歡呢?
如果雄蟲喜歡,伊西斯就可以嫁給雄蟲為侍,免去雄保會的審判,同時還能保有一定的自由度,有繼續執掌群星的可能。
伊西斯推了推眼鏡,苦笑道:「並無這種可能。」
他推過一紙文件:「這是那隻雄蟲的信息,我找人查過他了。」
楚修的前身是一隻『正統』的蟲族雄蟲。所謂『正統』,就是文理工商一樣不會,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當然,雄蟲還沒有二次覺醒,某些硬體限制了他在『嫖』上的發揮。
但饒是如此,雄蟲的喜好也已經初見端倪了,他平常去酒吧玩鬧,點陪酒都喜歡點那些年紀小,介於一次覺醒二次覺醒之間,尤帶稚氣的嬌嫩少年,對伊西斯這款敬謝不敏。
林秘書道:「但是您有巨額的財富……」
他恍惚吞下了後面的句子。
伊西斯早就打定主意終身不婚,在未婚雌蟲中,他算年紀偏大的了,不佔什麼優勢,本來他憑藉著巨額財富,如果雄蟲也窮困的話,或許有轉折的於地,但伊西斯犯錯在先,他的財富在不遠的將來將依法劃歸雄蟲,雄蟲坐享其成就好了,沒必要多此一舉。
林秘書身上發冷:「那他是想……」
伊西斯平靜接過話頭:「他想折辱我。」
雄蟲在被撞進醫院后,對平常根本不喜歡的類型發出約會邀請,除了當面報復,還有其他的解釋嗎?
林秘書手指發抖:「那您要去赴約嗎?」
「我只能去。」伊西斯坐回座位,他收拾好了情緒,重新打開鋼筆,在文件上爭分奪秒的寫划:「幫我定一間whistle酒吧后間貴賓室的空位吧。」
資料顯示,雄蟲很喜歡在這家酒吧聚會,他曾想帶著朋友去后間,但因為沒交夠會費被拒絕了,伊西斯將約會地點選在這裡有兩個理由,一是他期望在喜愛的酒吧中,雄蟲的情緒或許能穩定一點,二是后間vip室足夠隱蔽,倘若真的發生了什麼,也不用擔心被人知道。
林秘書點頭:「是。」
他嘴唇微微蠕動,說不出虛假的勸慰,見老闆又全身心的投入了工作之中,他也只能打開光腦,照著老闆的吩咐定座位。
另外一邊,楚修打開了星網的招聘軟體。
也不知道原主傷的多重,他的治療費用高的離譜,楚修看著那一串零就頭疼。
而且他從他醒過來開始到現在,沒有任何一個人給他打電話,也沒有人看望他,楚修初步判斷原主跟他一樣,是個無依無靠的小可憐,沒有任何人能給他提供幫助,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對此,楚修早已習慣了,他只祈禱這一世他沒有一個賭鬼老爹。
另一個問題是文字。這是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使用的文字和人族類似,但略有不同,楚修能磕磕絆絆的讀懂,可是寫還需要時間,也就是說,他現在是個『半文盲』,很多工作不能做。
楚修翻了好半天,終於找到了一個對口的。
whistle酒吧:資深調酒師。
他試探性的私聊了一下負責人:「您好,我看見調酒師的崗位正在招人?」
「是的閣下。」對面很快回復:「我們缺一位資深調酒師,如果您有意向,可以來我們這裡面試。」
楚修問:「我是否需要準備簡歷?」
如果是,那會有點麻煩,因為他不知道原主的具體情況,比如學位證書之類的私人物件放在那裡,這台光腦似乎剛換沒多久,裡面的資料並不全面,通訊錄也空空蕩蕩,沒幾個人,楚修還是從病例表上得知了他的名字:也叫楚修,和他前世同名。
雄蟲三月一換光腦,只用最新的,他這台確實剛剛換過。
好在醫院病房已經續了三個月的費用,他倒不用擔心三個月內露宿街頭。
那邊回復:「不用,閣下,我們不信任那種華而不實的東西,如果您想證明您的水平,請親自調給我看。」
這正中楚修的下懷。
他和主管愉快的約定了今晚面試,楚修對著鏡子,打算先料理一下頭髮。
頂著這樣一頭五彩斑斕的海膽頭,不會有任何一個主管讓他面試通過的。
楚修的零錢只有1380,他得盤算著花。
醫院的衣櫃里只有病號服,他穿上一件出門,在樓下的商場里找了件一套200的正裝。
這種衣服和treau那種義大利純手工縫製的西裝完全不一樣,剪裁僵硬死板,完全不貼身材。
正裝也是treau前世花錢如流水的原因之一,他要陪大佬出席酒會,那他就不能穿廉價的流水線西裝,而必須私人定製,袖口馬甲一絲不苟,甚至要考慮袖口的寶石和襯衫搭不搭,否則會顯得失禮。
說來可笑,真正的富二代可以抽煙燙頭殺馬特,但陪酒的公關必須衣冠楚楚斯文有禮,這真是一個絕好的諷刺。
楚修一眼就看出這服裝不上檔次,但時間金錢有限,他也沒有其他選擇,便揣著僅剩的一千塊錢去了髮廊。
雖然蟲族的雄蟲殺馬特不少,但殺成楚修這樣的還是少見,理髮師看著這顆明艷的海膽進了裡屋,搓了搓手,好半天才迎上來:「閣下要換個什麼髮型。」
天可見憐,這位閣下的頭髮已經是殺中之殺,要是閣下還嫌不夠殺,想要髮型師做個更殺的,髮型師只能黔驢技窮甘拜下風。
楚修看了他一眼道:「染成栗子色。」
「好的閣下。」髮型師喜笑顏開,看樣子這位閣下已經從殺馬特的海洋中回心轉意,打算擁抱正常生活了。
楚修挑挑揀揀,最後在圖冊中選了一款露額頭的日式男高中生髮型。
前世的treau是黑髮,撩起的碎發能盡情展示他精緻的眉眼,睫毛纖長山根挺拔,顰笑間皆是深情,很多富豪吃這一套。
然而這一世楚修的配置和前世有所不同,他這一世年紀還小,沒有長開,尚且帶著學生的稚嫩,硬要學treau的風格,只會像小孩子穿大人的衣服,貽笑大方。
所有他打算換個形象,留個日式髮型,發色用溫柔清純的栗子色,想必一個青澀靦腆的學生崽調酒師,也會有不少人喜歡。
髮型和衣服不一樣,酒吧光線昏暗,衣服的檔次沒那麼明顯,但是調酒師的顏值是絕對的門面,楚修不在這方面省錢。
他一下花出去900,這下賬戶里只剩下200塊錢了。
如果這把沒應聘上,楚修只能喝涼水吃饅頭了。
夜幕降臨,主星的大街上車水馬龍,各種型號的飛行器穿梭而過,噴出絢麗的尾煙焰,楚修跟著光腦導航,找到了whistle酒吧。
他一眼就知道這酒吧檔次不低,往來非富即貴,空氣中隱隱透著酒香,不是那種流水線機器瓶裝的酒,而是類似於波爾多古老莊園酒窖里橡木桶灌裝的酒,各色來賓衣飾光鮮,衣香鬢影中,楚修透過玻璃門看見他自己的影子。
廉價西服,乖巧髮型,青澀的像個學生仔。
這種紙醉金迷的場合本來就是treau的主場,楚修早已習慣了,但現在沒了昂貴腕錶和服帖西裝的掩飾,他難得有兩分局促。
楚修從小門繞進whistle,和後台酒櫃旁的人打招呼,他端端正正的行禮,完美演繹著乖巧的學生:「你好,是kevin嗎?我是來應聘調酒師的。」
kevin明顯愣了一下,楚修在星網上用詞老辣,明顯是行業內的,但他的外表過分青澀,讓人不得不懷疑『資深』兩個字。
他皺起眉頭:「你還沒有二次覺醒吧?」
二次覺醒過後的蟲不該有這麼青澀的面孔。
楚修一窒。
他能從星網論壇上猜到這個世界和人族不一樣,但受文字困惱,讀起學術文章來磕磕絆絆,就連看網友發言也有歧義,他並不是很清楚所謂的二次覺醒到底是什麼意思。
楚修含糊:「是的。」
kevin皺起眉頭:「正常情況下,我們不聘請未二次覺醒的蟲。」
一次覺醒成年,二次覺醒差不多等於人族的大學時代,可以正常工作,但酒吧畢竟特殊一些,提高年齡也情有可原。
楚修苦笑:「但是我真的很需要這筆錢,如果您能寬限一下……」
他低下頭,青年漂亮的眉眼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楚修很擅長利用已有的優勢。
「好吧……」kevin無意識的轉動攪拌棒,陶瓷和酒液中的冰塊互相碰撞,發出清脆的叮咚聲:「你是不是湊不齊學費?」
帝國可沒有九年義務教育,每一次升學都要支付大筆的學費,平民家的蟲湊不出來,找地方打工很正常。
楚修一愣,隨即點頭:「是的。」
送上門的理由不要白不要。
「好吧。」kevin道:「我可以破格收容你,一個孩子的前程總是十分重要的,但前提是,你要展現出足夠的調酒技巧,我讓你來不是吃白飯的。」
「當然。」楚修道,這是他最擅長的領域,沒有理由怯場。
kevin道:「你選一款你喜歡的酒,當著我的面調出來。」
雖然文字困難,但楚修在來之前看過這邊的調酒視頻,兩個種族的主食類似,都是各種穀物,發酵方式也大差不差,憑藉酒液的色澤和濃度,他很容易將兩世的種類對上個七七八八。
等楚修走到酒櫃面前,近距離聞到它們的味道,他已經能全部對上了。
他深吸一口氣,拿出了一瓶橙黃色的酒液。
楚修要調瑪格麗特,這是他前世學的第一款酒,也是調的最多的一款。
kevin的神色漸漸認真起來。
他本來沒對楚修抱有什麼期待,一個假期打零工賺學費的小朋友能玩出什麼花活,只要他不把酒瓶丟到地上去,kevin都可以收留他打雜,然而楚修的手指上下翻飛,酒液在他手中像聽話的寵物,乖巧的落入杯底,順從的互相融合,又留下夕陽一般漂亮的金橙色漸變,他控制時機的能力讓人嘆為觀止,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調酒的姿勢也賞心悅目,十指靈巧翻飛,他似乎特別懂得如何展示好看的雙手,每一個停頓都足以當手模廣告的教程。
最後一片檸檬片綴在杯沿時,kevin露出了兩分不可思議的神色。
這是一個熟手,一個比他還熟的熟手。
楚修將酒液推給他,動作舒展自然,眉眼含笑,恍惚間又是那個勾魂攝魄的treau。
閱人無數的kevin都被他晃了一下,暗道一聲見鬼,這學生仔怎麼一副閱盡千帆的古怪模樣,他不自在的掐了自個一下,心道:「想什麼呢,晃眼了吧。」
「不過……」他挑剔的打量了一下楚修:「身材還可以,身高稍微矮了點,但是臉太嫩了。」
楚修不吭聲。
treau可是標準的188大長腿,多少人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但現在這個還沒發育完全的小朋友只有一米七多一點點,看著是怪矮的。
kevin轉身去了員工房間,不多時拿了塊面具出來,純黑網紗,上頭規則的覆滿了青金色的孔雀羽毛,能遮住半張臉,楚修的幼態主要來源於他的三庭五眼的比例和略帶嬰兒肥的兩頰,如果遮住上面,露出的下顎卻是線條鋒銳的。
他將面具丟給楚修,嘖了一聲:「調酒的時候帶上,你這張臉太年輕,看著我有負罪感,順便幫你遮掩身份,免得到時候遇見同學,噢,就當保護青少年了。」
楚修點頭說好。
他帶上面具任由kevin打量,kevin滿意的點頭,這小朋友真像那麼回事兒,於是又道:「對了,我們一般都不用真名,你還得有個藝名,好好想想?」
楚修搖頭:「不用了,我叫treau。」
這個藝名跟了他那麼多年,從青澀懵懂,面對調戲不知所措,到嗨翻全場,掌控節奏,圓滑面對揩油,楚修不想換。
「好的treau。」kevin不想追究他起這個名字的原因,他拍了拍楚修的肩膀,給他指了指前方:「看見那個人了嗎?手上的表百八十萬呢,非富即貴,你去會會他,就當入職考核了。」
這種事楚修駕輕就熟,他轉過腕子,用優雅的姿勢端起桌上擺好的調製酒,剛想走過去,卻在看清那人面孔的時候忽然一頓,停住了腳步。
這人穿銀灰色的西裝,襯衫領帶及其考究,袖口的顏色也是相稱的,他戴一副金絲眼鏡,獨自依在台前,眉眼含笑,周身氣度和煦雍容,硬生生將光影搖曳的酒吧映照成了商務場合,彷彿他不是在酒櫃旁等著服務生來招呼,而是立在什麼摩天大樓頂端的落地窗前,正注視著窗外的車水馬龍,等秘書進來彙報工作。
楚修今天才看過他的照片。
富豪榜第一,群星集團,伊西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