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復仇
「賢侄,賢侄,有話好說。」
「萬事都好談,只要莫讓那賈芸犯沖,讓我那兩寶貝兒子賠了命去。」
其實到了這一步,史鼐哪裡不明白,這件事就是賈蓉說了算?賈芸頭再硬,只要賈蓉不幫忙作主,他又能翻起什麼浪花來?
至於這件事背後有沒有賈蓉布局,史鼐不清楚。
但到了這一步,事情也只能依著賈蓉來了,而賈蓉所要的,無非是……
「保齡侯,這件事,可大可小,但不管如何,二位公子都是打死了人,哪怕是失手錯殺,罪責也是流放一級的。」
「但除了流放,還可以發配充軍。」
「保齡侯若是不介意,讓二位兄長到天雄軍中歷練一翻,如何?」
賈蓉輕描淡寫,史鼐卻睜大了眼睛,若是賈芸和那盲女不糾纏,發配充軍的確是符合大周律例的,但送到天雄軍中。
那兩個兒子的待遇是好是壞,就全看賈蓉的態度了……
這哪是發配啊,這分明就是做質子!
「呵,保齡侯也不用擔憂,天雄軍在江南,還是有倭寇可以擒殺的,到時候立些功勞,也能夠抵去罪責。」
「說不定,升遷軍官也有望哩。」
打了棒子,自然要給甜棗。
在天雄軍把倭寇首級的京觀擺在京師城外后,京中就沒有人懷疑賈蓉的功績,哪怕那不是倭寇的腦袋,反正朝廷都認了,有這回,也有下回。
賈蓉若是願意,史家兩兄弟可能夠分得不少軍功……
到時候也是升遷迅速。
「這……」
史鼐糾結了一會,但也想不到別的法子,這樣雖然以後註定是上了賈家的賊船,但至少賈家如果發達的話,那就是一起發達。
「賢侄可有辦法讓賈芸服軟?」
「伯父多慮了。」
史鼐答應配合,賈蓉這才喊了句伯父,簡簡單單的與賈芸說了幾句話,那些「支持」賈芸的士卒也散了去。
開堂審案。
牛繼軍作為主司受審,判了史過史新兩兄弟失手殺人,發配充軍到天雄軍。
苦主和被告都簽字畫押。
案卷保留後,一切也便都結束了。
賈蓉便招來賈芸說道:「你方才起意嘩變,如今也不便留在軍中了,那幾位陪你嘩變的兄弟也是如此。」
「我會再安排一些人,你們先送盲女回長安,幫她收斂父母屍骨,好好安葬。」
「此去關中,也另外有重要的事委任你。」
「你先去關中踩好點,關中若是有什麼流民叛軍,儘管打好關係,後續五百萬兩賑災款送到關中的現銀可能不多,但糧食衣物等不少。」
「關中未來的重要性,你能理解嗎?」
今日事了,賈蓉直接送了賈芸一座宅子,盲女秀蓮也換了身衣服,賈芸這次為了把案子辦實,說秀蓮是他未婚妻,此後為了避免史家另有口舌,兩人也是該成親的。
但賈芸顯然沒有這個意思。
倒不是不願意成親,而是……
今日被打了好些下,賈芸現在臉上還有些鼻青臉腫,算了換了體面的衣服,但這不妨礙他在賈蓉面前跪下。
「芸兒深知蓉爺栽培。」
「蓉爺將這麼大的事交給芸兒,芸兒只怕能力不足,辦砸了蓉爺的事情。」
「此去關中兇險,芸兒還是有數的。」
「無論如何關中地震之後又大旱,赤地千里,且災荒導致人人相食,盜匪橫行,在關中四處危機,可爺投了五百萬兩銀子,自是與關中有大謀划,這點芸兒清楚知曉。」
「關中看似苦難,實則是一飛衝天的機會。」
「芸兒若是能站穩腳跟,幫爺把事情辦好了,未來……」
未來關中若是有起義軍成事了,他代表賈家運作這五百萬賑災的銀子,與起義軍交好,在義軍當中必然是前幾位的人物。
往後義軍若是能夠成事,他那時開國元勛。
若是招安,他少不得也要高官厚祿。
若是賈蓉借著義軍起勢甚至奪取天下,那更是不敢想,他也是重大功臣。
可以說,這次去關中,是一飛衝天的機會,這個機會是他掙來的,可他更感謝給他這個機會的賈蓉,因為只有賈蓉能給。
「蓉爺放心,芸兒在關中一切所為,都是奉命而行。」
「往後蓉爺一句話,芸兒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給辦成。」
「只是。」
「秀蓮乃苦命人,此般嫁與我為妻,她雙目失明,在京中還好,若是去了關中,難免不方便,我已經在城外難民中開始尋她同鄉,等找到認識她父母之人,便可尋她父母屍骨與爺爺屍身還鄉安葬。」
「秀蓮的話,我希望她能留在京師。」
「望蓉爺看在我的面子上,允她進寧國府做份差事。」
這可謂是「托妻獻子」了,要論感情,這是並沒有的,但好歹頂了名分,另外,不論當初他跟賈蓉推銷秀蓮,賈蓉答應沒有,他都不可能真箇收秀蓮為妻。
別人怎麼做的,賈芸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是個忠心的,為了主子,這些又算的了什麼?
賈蓉沉默了半晌,才說道:「好。」
「你此去關中,除了京營裡面你結交的那些兄弟,我還會調撥百十個好手,與你一萬兩銀子,你自己能請多少人跟你去,看你自己本事。」
「沒別的要求,好好活下來。」
賈蓉拍了拍賈芸的肩膀,算是鄭重的委託了。
賈芸也深吸了口氣,站起身來,鄭重無比的說道:「定然不負爺的厚望。」
賈蓉點點頭,便離開了。
屋內此刻便只剩下賈芸和秀蓮,外面倒是有一些丫鬟婆子,此刻終於安靜下來,有機會交流的兩人,秀蓮卻是說了句讓賈芸始料未及的話:「恭喜賈公子,如願以償。」
「什,什麼意思……」
「奴家雖然失明了,但對於別人的目光,尤為敏感,甚至能分別是誰,賈公子很早就盯上我們了吧,從最開始,就是為了今天。」
賈芸有些沉默,說道:「陷害史家人一事,我早已與李老頭說明。」
「是,甚至還付了一百兩,但,你盯上我們,是在史家兄弟找我們之前,甚至可以說,史家兄弟也是你引來的。」秀蓮明明看不見,坐在那裡無依無靠,卻是敢把這種事說出來。
賈芸沉默了一會,才說道:「你又是何苦說出來呢?」
說話間,賈芸已經慢慢的抓起了一旁的花瓶,事到如今,他可不允許任何人敗壞他的前途,秀蓮這麼說話,那就只有死在這裡了。
「殺了我,你又如何與賈伯爺交代?」
「老爺不缺你這個丫鬟,你對老爺的價值,只有我妻子的身份而已,另外,你是個瞎子,算是另一種樂趣了。作為補償,多少美人我都想辦法給老爺搜羅來。」
「是嗎……」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賈公子辦事講規矩,一開始並未想要爺爺真死,便是從樓梯上滾下去,一般人也不會死,是爺爺命薄了。公子給我安排的去處也好,未來我若是有生兒育女,想必你也不會不認。所以,從情從理,我不恨公子。」
「那你又何必把這些說出來?」
「因為,我能幫公子,也希望公子幫我。」
「幫你什麼?」
「史家兩兄弟,我想要他們死。」
她閉目仰著小臉,那不算傾國傾城的臉,此刻卻格外動人起來,就好似風中搖擺的蒲公英,看似柔弱,但卻無比紮根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