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磋商對策
「大人英明!一下就問到了關鍵點上。」
龍羽誠並不是趁機拍一下上級的馬屁,只是生怕下面要說的話,會驚嚇著縣令大人。
提前鋪墊一句恭維的話,會有讓人內心滿足和心神放鬆的效果。
很明顯,韋德安把這句話聽進了心坎里。
從他那微微含首的舉動,加上那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就能看得出來。
其他三個人的表情轉換就耐人尋味了,先是吃驚,接著讚許,最後是些許的犯愁。
拍馬屁也是一門學問,所以很多人最害怕的是「長江後浪推前浪」的下一句,這三個人也不例外。
龍羽誠沒有時間去注意這三個人的表情,就著縣令大人心神稍好的時候。
他慢慢的,輕輕的說:「大人,您把三日後和十萬兩白銀連起來想,不就知道了。」
龍羽誠這麼一提醒,張德彪、李茂才和錢楓這三人稍一琢磨,當時就恍然醒悟。
原來給的這三日,是讓衙門有足夠的時間籌備十萬兩白銀的。
能看清楚這一點,這並不是說龍羽誠有多聰明。
而只是因為,他牢記昔日班主任的諄諄教誨:「不要緊張,認真反覆審題,然後再答題。」
這句話雖然是曾經中考前,聽得最多的叮囑,但它擱在很多方面都很適合用。
遇到錢的問題,特別是數量龐大到難以想像的地步,張德彪和李茂才當然不敢發表任何有建設性的意見。
錢楓雖然有權力提出意見,但在這種重大的問題上,他更想先知道韋德安的看法。
龍羽誠不說還好,一說,把之前的揪心處又喚醒,韋德安立刻就唱上了一曲「肝腸斷」。
「哎呀!哎喲!哎喲喂!要老命咯!……」
也許是受刺激過度,也許是頭腦一片焦急混亂,韋德安開始在屋裡踱起了又沉又重的小快步。
而他的雙手也不閑著,左手背不停的拍右手心,嘴裡喳喳喳的一陣叨叨:「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看到縣令大人總這樣轉圈圈,也不是個辦法。
李茂才眼睛瞄向張德彪眨了眨,意思很明確,就是:張哥,你說句話。
張德彪領會其中意思,但還是搖搖頭,而且額頭上立刻皺出一個「川」字。
他沒有多想,扭頭間,就偷偷遞一個眼神給錢楓。
錢楓明白這個眼神之意的同時,心中一緊,立時是半眯眼,雙眉一擰,一副老大不樂意的樣子。
要說嘛,姜還是老的辣,他很快又以傳神的目光示意一下龍羽誠。
龍羽誠當然知道是什麼意思,這和讀書考試時,作弊同學的行為舉止有異曲同工之處。
心說:要不是看在二百兩銀子的份上,老子才不接你這「鍋」。
待得韋德安從旁邊剛走過,龍羽誠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這個舉動確實有些不敬之處,但也是情非得已。
韋德安或許是因為走累了,又或許是被龍羽誠這一拍,給拍醒了。
他停住了腳步,回頭就說:「我看得派人去蓮花城,把善捕門的人請來。」
別呀!把別人請來,我怎麼辦?那二百兩銀子誰給我?
龍羽誠心裡一嘎噔,立刻否決道:「不可!不可以!大人萬萬不可!」
韋德安自是不明白他這種反應的原因,遂問:「龍老弟,這是為何不可以啊?」
一時間,龍羽誠也沒有好的措辭,只能是嘴裡發出「呃……這個……這個嘛……」支支吾吾的聲音。
他得想啊,借著這一點點的時間拖延,得想個合適的理由作為解釋。
總不能說:你給二百兩銀子我,大人說什麼我都認可吧?
關鍵時候,豬隊友還是有些用處的,就見李茂才說道:「大人,龍捕頭說得極是,從三塘縣到蓮花城,往返就算快馬加鞭不停歇的趕路,也得兩天日兩夜。
加上到了知州衙門后,諸事彙報和商量又要耽擱不少時間。
等把人手集結整齊出發時,恐怕為時已晚,這遠水根本救不了近火。」
這一番解釋,正合了龍羽誠的心意,他非常讚許的點點頭,跟著說:「對了,我就是這個意思。」
其實呢,龍羽誠知道個狗屁,他連蓮花城是啥樣子都不知道。
遠水救不了近火,韋德安也只能考慮一下五里十字縣去求救兵。
可是,自己與縣令汪洪洋素無交情,而且品級相同,很難讓人家出手相幫。
苦無對策,韋德安又哭喪著臉,手不經意的往頭上那頂烏紗帽一個勁的拍。
拍著拍著,他的手忽然停住,眼睛盯著龍羽誠就問:「龍老弟,你看,要是把謝六刀即刻押往蓮花城行不?」
龍羽誠連想都沒想,立刻回道:「不行!萬萬不行!」
「怎麼又是不行?」聽到龍羽誠又是否定的話,韋德安都快想發火了。
龍羽誠隨即便說:「大人,你想想,就算把謝六刀就地殺了,那十萬兩白銀還是得給人家湊啊!」
一聽到「十萬兩白銀」,韋德安又哀嚎了,正要踱步轉圈圈時,被龍羽誠一把給拉住了。
「大人,別著急啊!」
「別急?難道你有辦法?」韋德安的語氣有些重了。
龍羽誠不介意韋德安的聲音大了點,心平氣和的回答:「有啊!」
韋德安煩亂的心情立刻緩和了許多,趕忙催促:「龍老弟!你這是要急死我啊!有就快說呀!」
話音落,一人附和一句:「是啊!龍老弟,有就趕緊說,大人對咱們那麼好,你得多分分憂啊!」
此時的韋德安並不受用,瞪一眼李茂才,斥責:「別多話,聽龍捕頭說!」
李茂才本想拍拍上司馬屁,誰想到拍在了馬蹄上,趕緊閉上了嘴。
龍羽誠沖韋德安點了一下頭,這才說道:「大人,這三個匪寨不是在同一座山上,離得又遠,咱們可以分個而剿滅。」
韋德安眯著眼琢磨了一小會,才點點頭稱:「有道理。」
「我看這個方法可行,」張德彪反應夠快,及時與縣令大人看齊。
錢楓雖沒說話,但頻頻點頭的樣子,自是很贊同。
雖然李茂才也是點頭認可,但又想到一個讓人擔憂之處,不由得「誒呀」一聲說:「萬一他們此刻就匯合在一處,那該怎麼辦?」
「嘶……」聽得李茂才如此說,除一個人穩穩噹噹的樣子,其他三個人立刻深吸一口涼氣。
龍羽誠瞥了一眼李茂才,不答反而問:「兩個山寨的人,除了老弱病殘的不算,加起來大概也得有將近兩百人。
一天三餐,要是有宵夜那就是四餐,你覺得哪一個寨主願意連著三天提供免費吃,免費喝,免費住?」
龍羽誠是見過這種場面的人,農村辦白事酒,連著吃三天,第四天還得擺兩桌,犒勞犒勞廚房辦事的人。
這些都加起來,開銷那可是非常的驚人,但你又不能說什麼,因為,每家每戶都是這樣辦的白事。
所以,誰會那麼傻,沒到日子就讓一大幫人提前來大吃大喝三天。
李茂才哪敢回答,他當時就瞠目結舌,無言以對了。
「我也認為他們不會提前匯合的。」
韋德安話剛說完,突然語氣逆轉,笑嘻嘻的調侃:「李副捕頭,什麼時候要是你成親辦酒,我和龍老弟、張副捕頭一起拖家帶口,提前三天去你家賀喜哦!」
就見,李茂才臉都快黑了,張嘴就像機關槍似地說道:「別別別啊!別那麼不厚道,我只是提出看法而已,不要逮著機會就整人的,我那家底經不得你們折騰!」
看到李茂才這種倒霉催的表情,張德彪忍俊不住,扭頭過一邊吃吃吃的偷笑。
「你還笑!我去你的!」
李茂才忽施冷拳,打在張德彪後背。
這只是略施懲罰的一拳,力道並不大。
但張德彪一時半會止不住笑,乾脆借著這一點點力道,佯裝著承受不了奔前兩步,順勢蹲下。
然後,張德彪的肩膀聳動得就像手機開了振動似的,沒完沒了。
韋德安樂了,他難得的展顏歡笑。
龍羽誠自然不能像韋德安這樣開懷大笑,那樣的話,李茂才就很難下得來台。
他只是嘴角稍微的勾了勾,伸手拍了拍李茂才的肩膀以作寬慰。
接著,龍羽誠才說道:「大人,時間緊迫,還是談談正事。」
韋德安立刻止住了笑,換成了一副上司應有的嚴肅態度,咳嗽兩聲就說:「得了!得了!火燒眉毛的時候,趕緊議議正事。」
張德彪站了起來,自然是不能再笑,只是方才因憋著笑出聲,把臉漲得通紅。
李茂才也知道,上司拿自己開刷,那是看得起他。
同僚的相互逗趣,那是感情深一口悶。
經龍羽誠的拍拍兩下肩膀,也就息事寧人。
「龍老弟,接下來該怎麼做?」韋德安直奔主題的詢問。
龍羽誠一拱手,不回答,反而問道:「大人,這三個匪寨哪個最近?」
「老虎寨!」
張德彪反應得快,但他還是等韋德安說出后,才和李茂才跟著喊出。
「那哪一個匪首最笨?」龍羽誠接著又問。
「高揚虎!」
張德彪和李茂才還是如此這般,跟在韋德安後面答出。
這幾個豬隊友總是還沒笨到當炮灰的程度,龍羽誠滿意的點點頭。
策略越發的清晰,韋德安自然是趁熱打鐵,遂問:「龍老弟,那什麼時候動手為妙呢?」
這還用問?
第三天動手,那等於是自尋死路。
第二天動手,又恐急中有變。
龍羽誠當即回答:「亦早不亦遲,明天就動手。」
韋德安點點頭「哦」的一聲,又問:「那人手夠嗎?」
龍羽誠立刻就答:「所以,現在就必須召集人手,到堂外點點數。」
接著,龍羽誠又補充一句:「除了女的,不管老少,一起喊來。」
「嗯――這個容易辦。」
說完,韋德安抬眼一掃張德彪和李茂才兩人。
張德彪和李茂才在衙門也是摸爬滾打好些年了,上司的一個眼神過來,立刻心領神會。
兩人答應了一聲,小步快跑的離開。
一盞茶的時間,人陸陸續續的到齊。
十人一排,剛剛好站成四排。
捕快就是捕快啊!也是吃過見過的人,腦瓜忒機靈了,生怕挨訓斥,都站在後三排。
乍一看,這隊形,比幼兒園的小屁孩都不如,歪歪扭扭的像四條蠕動的蛇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