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茶歇時間
沒有過程……
同樣也看不到究竟是什麼東西，以什麼形式造成了那碾壓一樣的結果。
就好似一尊不可視的巨人，路過無意間踩死了蟑螂。
小麥色膚色的女孩抓了抓頭髮，似乎有點沒看懂。
還沒來得及提問題，就看見老劉雙手一合將那張A4紙摺疊了起來收回到大衣之中。
「看來並沒有什麼有意義的情報。」
老劉如是說道，然後抬起手錶看了一眼。
「到點了，該飲茶了。」
「我們還有這種福利么？」
黑紅色短髮的女孩，有些奇怪的問道。
「工作應當張弛有度，這算是老前輩的人生經驗……」
包裹在灰色風衣中的男子，率先向著警戒線外側走去。
「…喂喂……等等我啊~」
猶豫了一下，女孩還是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
她確實有點受不了空氣中越發濃烈的怪異氣味了。
以勞動力換取工資只是等價交換，摸魚才能獲得真正的實惠。
老劉自然深知這一點。
步行街上倒是有一些涼茶店，但風格都頗為老派。
考慮到還帶著小孩子，老劉向著平時不常去的方向走去。
繞過了百貨大樓，遠遠的就聽到歡快的兒歌聲傳來。
曲調異常輕快，歌詞簡單卻郎朗上口。
循聲望去，看到的是一群人正圍在一家不大的商鋪前。
（Iloveyou
Youlovememixueicecream&tea）
看招牌應該是一家奶茶店。
「就這家？」
兩個惡魔獵人走上前去，看到在人群圍繞的中間，一隻三頭身的生物正伴著音樂的節奏蹦蹦跳跳。
那隻奇怪的生物，像是套了一件布偶服的工作人員。
白白軟軟的身體顯得極為乾淨，一塵不染到有些令人感到違和。
布偶人身邊放著一台破破爛爛的收音機，它的手上還拿著一把玩具權杖。
隨著權杖的揮動，布偶人一轉身，竟然魔術一樣變成了3個。
精彩的「魔術」表演收穫了一片喝彩。
在這個時代的華夏，群眾的文化生活並不豐富，像這樣的街頭藝人表演還是很有市場的。
老劉看著現場的情況，臉上神色不變，心裡卻有些納悶。
按照正常情況，作為一個「惡魔獵人」，面對異常的事件，他的第一反應，應該是對方是不是利用了什麼契約惡魔的能力或者本身就是魔人。
但是此刻他的第一反應卻是對方正在表演魔術。
有點怪……
歡快的樂曲~歡快的氣氛~以及歡快的魔術表演。
溢散的情緒感染出一張張笑臉。
就在這個時候衣角被人拉了一下。
「幫我帶一杯奶茶，謝謝……」
小女孩說完，就走到了不遠處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顯然是不打算排隊了。
「現在的小孩子啊……」
沒有意義的嘆了口氣。
從頭到腳只有黑白灰三個色調的男人排到了奶茶店前的隊列中，排在他前面和他後面的顧客，都下意識與其保持了大概一米的距離。
畢竟這是個看臉的世界，哪怕臉上保持著笑容表示友好，但是那外形還是會令人感到不適。
「嗯？」
老劉看了一眼櫃檯的方向，映入眼帘的卻是辨識度很高的冰藍色。
——這個發色……
下意識就將手伸到大衣內側，隨即又拿了出來。
——如果是那個傢伙的話……
眯著的眼睛微微睜開，頭髮花白的男人看了一眼不遠處坐在長椅上，正翹著二郎腿玩著一台掌上遊戲機的黑紅色短髮小女孩，隨即又移開視線。
奶茶店的店員效率很高，拿到自己的餐點的顧客有的就站在一邊看「魔術表演」。
他們「認為」那是「魔術」表演。
歡快的情緒，隨著樂曲躍動。
歌詞簡單卻變換不同的語言與地方特色結合加以演繹。
華夏語……
英語……
現在又換成了俄語……
神秘而快樂。
中年大叔很快就排到了櫃檯前。
「你好，很久不見了…那個是你的新「搭檔」？」
看著店員小姐的臉，頭髮花白的男人如是說道，隨手指了指不遠處還在蹦躂的布偶人。
在他看來，周圍奇怪的氛圍可以得到解釋了，應該是某種惡魔的能力。
情緒的惡魔？
看起來並不強……
「請問，您要點什麼？」
藍發少女公式化的說到，面無表情，嘴裡還叼著一支棒棒糖。
「不好意思啊，年齡大了記性不是很好，還以為遇到熟人了，請給我來兩杯經典奶茶…」
兩分鐘后……
帶著打包的兩杯奶茶，老劉走到自己同伴的位置坐下，然後遞了一杯給女孩。
「不去打個招呼？你們以前是熟人吧。」
「不去！」
女孩咬著吸管咕嚕咕嚕的吸了一大口。
「這樣啊，是我多管閑事了。」
兩人休息了一會，就再次向著蟑螂惡魔殘骸所在的方向走去。
惡魔獵人二人組的到來並沒有引起任何波瀾。
今天奶茶店的收入創了新高。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夜色逐漸降臨……
浮躁的霓虹燈亮了起來，順著百貨大樓背面的街道望去可以看到那邊簇擁著火樹銀花的建築輪廓。
酒吧……
賭場……
風俗行業……
逐一開放。
有著一頭冰藍色齊肩發的店長少女在店門口掛上了歇業的牌子，看了下剩餘的材料，明天得去進貨了。
「要留下來吃個晚飯么？」
少女面無表情的對著布偶人說道，然後將一個信封遞給了對方。
布偶也不客氣，拆開信封一看，裡面是至少10張百元大鈔。
點頭點頭……
晚餐只有兩個人吃。
吃的確是甜食……
巧克力餡餅搭配很甜的水果色拉。
藍發少女將目光投向布偶人，似乎想看看它準備怎麼吃。
布偶人也一點避諱的打算也沒有，像素點描繪的嘴巴位置誇張地向著兩邊拉伸然後裂開。
口腔『
或者說大概是口腔的位置內部是漆黑一片，恰似有什麼東西在翻湧。
然後連餡餅帶盤子都莫得了。
「……」
「……」
相顧無言。
幾分鐘后，藍發少女才說。
「我的盤子……」
布偶人捂著自己的嘴巴，搖頭搖頭。
「算了……」
藍發少女的臉還是非常的缺乏表情，她拆開了一支新的棒棒糖叼在嘴裡。
「你是魔人？」
這個世界的人類對於超自然現象的接受度還是很高的，多數時候那些或是奇怪或是古怪的現象都可以歸類到惡魔的身上。
搖頭搖頭。
「那你是惡魔？」
布偶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
接下來的氛圍有點尷尬，扭扭捏捏的布偶人告別了藍發少女離開店鋪。
奶茶店其實包含兩層樓，一樓是店鋪，二樓一半作為倉庫另一半則是生活區。
打開房門，映入眼帘是一間大概20平米的單間配套，房間裝修得非常的樸素，傢具三兩樣，床一張書桌書櫃以及一台小小的老式電視機。床頭柜上擺著一個小相框，卻扣在桌面上看不到內容。
書桌正對著窗戶，藍發少女坐在書桌前，打開抽屜取出一本老舊的筆記。
黑色的封皮有些斑駁，扉頁上也略微泛黃。
修長的手指翻動紙頁，最終停留在一頁。
無聲閱讀記錄的內容。
名稱：布偶惡魔
種類：常規惡魔。
能力：心靈感應，五感干擾，分身，體型倍增。
形態：常規情況下為半米高滿是縫合線的小熊布偶形象。
強度：低
「是這個么？」
藍發少女喃喃自語，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合上筆記本，感覺自己腦海中還迴響著之前奶茶店中循環播放的音樂。
不想管啊……
也沒必要管……
另一邊離開冰城奶茶店，走出步行街的布偶人向著自己的臨時居所前進，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來。
壞掉的路燈暫時無人修理，路過一條巷子時，布偶人聽到小巷的黑暗中傳來雜亂的聲音。
「老東西！錢給我交出來？」
「你……你們，還款的時間不是明天么？」
「少廢話……」
東西被掀翻的聲音……
擊打的悶響……
求饒聲……
布偶人像素畫風的眼睛中心，漆黑的旋渦逐漸成型，隨後又逐漸消失。
搖了搖頭……
它繼續前進。
不遠處已經可以看到那破舊公寓的輪廓了，街道一側排水溝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成群的蚊子盤旋著形成一個個蚊柱。
無意義的繁衍……
無意義的生存……
無意義的盤旋……
布偶人一腳踹開了自己家的房門，然後擠了進去。
無事可做，它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然後又翻身起來，來到那張破舊的小書桌前。
今天的日記還沒寫。
6月3日多雲
今天也是沒什麼意義的一天呢。
遇到個藍發小姐姐，有點可愛。
遇到了只蟑螂惡魔，很弱小。
直接拍死了，有點噁心。
說實在的，就不能來只稍微長得能看的惡魔來給我研究一下么。
我覺得惡魔還是很有研究的必要的。
凡事需要研究……
今天又有人問我是個啥了。
您看我像人么？
我哪知道自己是個啥子東西啊。
當然我並非沒有對自身的存在形式以及能力機制進行推敲。
按照智慧生物是其記憶經歷和社會關係的總和這一理論來判斷。
現在的這具看起來像是布偶一樣的「軀體」持有我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的「記憶」。
那麼問題來了，「穿越」的究竟是「我」，還是「我」的記憶？
很大程度上「人」行為的基準是「記憶」，沉澱的「記憶」被稱為「經驗」，記憶是動態的，不斷隨著社會關係的變化而「延展」。
那麼記憶就是「人」本身？
或者說「你自身」其實是這個動態的過程。
若還是人類之時，自然無法回答。
但是現在的「軀體」給了我一些新的靈感與視角。
對於「我」而言「記憶」和血肉一樣是有實體的，那是形成外殼的主要材料。
所謂「外殼」的外在表現形式，則是這個布偶人形的性狀。
很大程度上，「觀測者」對我的認知並沒有通過「視覺」。
「外殼」是「內部」連接外側的埠。
至於為什麼是這個鬼樣子，大概是因為這份記憶的來源是個沙雕吧。
那麼……
除了用記憶構築「外殼」之外，其他的東西是否能夠作為材料形成外殼？
是否可以改變外殼的性狀，或者多個外殼同步存在。
這具軀體是沒有「生物本能」的。
那麼大膽猜想一下，「七情六慾」的變化是否可以收集起來形成外殼呢？
或者說「惡魔」這種生物就是以「恐懼」為「外殼」來架構的。
凡事需要分析。
「外殼」對於「我」很重要。
「我」可以感受到這外殼之中存在的某種東西，或者說是存在……
那種難以駕馭又接近本質的力量，需要由外殼來作為「濾鏡」去觀測與駕馭，並形成形體。
造成打擊需要「拳頭」
造成高溫需要「火焰」
「內側」為構建世界的基本原料。
「外殼」則是表現的形式。
至於簡單的使用能力的方式則可以通過這個外殼打開一個通道釋放出一點內部的要素。
僅僅以內部「原材料」的「質量」形成「碾壓」。
……
滴答……
滴答……
筆桿被布偶人捏碎，墨汁滴落在紙頁上污染了一一大片的文字。
留下的文字殘缺的拼湊出一句話。
【神】全能……且無力。
有人……
在看這邊么？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