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鱗伶(二)
道觀凄涼，寒冷肅殺。這年節都沒有什麼香客，大家早已不通道觀而去信那些來自異國的上帝聖母。
趙尋兒苦守在道觀里靜靜的掃著道觀的庭院。
「喂！趙尋兒，你怎麼不下山去？」小鱗仙問趙尋兒。這些日子裡也只有木盒中的小鱗仙與他作伴，與他說話，可是，這依舊難以排解趙尋兒心頭的那份落寞與痛苦。
趙尋兒來到木盒旁看著小鱗仙問道：「小鱗仙，你會法術，你知道我師父師兄們什麼時候回來嗎？」
小鱗仙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的瞧著道觀的門口。
良久趙尋兒沒有再去看小鱗仙而是扭頭繼續掃地。他個兒小小的，掃把過了他的頭。遠比他要高上一頭，切還比他的師兄們矮上一個頭。他回憶起師兄們拿著掃把打鬧的日子，愉快悠閑。那時的日子他笑著看著幾位師兄們揮舞掃把打鬧然後被師父抓住一通訓誡。那時的日子悠閑又自在。那是的他不用擔心明天吃什麼，明天做什麼。一切都井然有序。小小的道觀裡面是他從記事起就有的記憶。
趙尋兒掃著掃著突然眼角蘊滿了淚水。沒有了師傅師兄道觀再也不是從前的那座道觀了。這裡寂然無聲。這裡只有他和小鱗仙。
可小鱗仙雖然是精怪會說話通人性，可她畢竟不是師父師兄。
「趙尋兒，你師父師兄他們，或許再也回不來了。」小鱗仙突然的話語讓道觀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趙尋兒手中的掃把砸在地上，然後他怔怔的瞧著道觀外面。然後就是一陣呼嘯，一陣發自心底的呼嘯。一陣源自靈魂深處的震動。師父…師兄…
他們…回不來了…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啊。本來好好的啊。師父師兄他們會關懷的看著自己照料著自己。師父會用那雙布滿老繭的手撫摸的小腦袋。師兄們會用指頭，刮著他的鼻子，然後看他眼淚汪汪的哭泣。
可是小鱗仙說了，師傅師兄，他們不會回來了。趙尋兒明白死亡的意義。明白死亡是萬事萬物的最終歸宿。即使小鱗仙並沒有說師父師兄們已經死了。可他深知小鱗仙如此說的含義。
趙尋兒看著周遭的滿堂落葉，氣節蕭條。只留他和小鱗仙在道觀里。
見趙尋兒的表現小鱗仙突然喚道：「趙尋兒，你過來。」
趙尋兒才回過神來，他有些步履沉重的來到裝小鱗仙的小木盒前。
小鱗仙輕聲喚咒，喚的是趙尋兒不懂的言語。
趙尋兒只見到，那木盒的水面上蕩漾開一層微微的異樣。
趙尋兒看到，那蕩漾開了的水面上多了一張少女的可愛面龐。那少女未扎頭，烏黑的頭髮披散在其肩頭。她的臉似乎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神韻在期間，還有一股驅不散的愁意，驅不開化不掉。還有少女的眉間，一點硃砂點綴出一勾一點，那勾婉轉，配上那點居然是一條魚的模樣。
「怎麼樣？本仙好看吧？」小鱗仙問道。
趙尋兒詫異問道：「你真的是妖怪？可以化形成人？」
小鱗仙原本清澈好看的臉上突然升起一絲薄怒來：「呸呸呸！什麼妖怪，本鱗仙乃是地仙雖然是個地仙卻也是一方河道的水運閑話，你居然叫本鱗仙作妖怪，真真是有辱斯文。」
「不好意思，小鱗仙。」趙尋兒急忙道歉。
「好了好了，本鱗仙原諒你了，誰叫你與本鱗仙結契了。本鱗仙就是要告訴你，少掉眼淚，會影響本鱗仙修行的。」
趙尋兒一聽更加是抱歉急忙擦乾眼角淚水。
「你要知道，本仙乃是河道水運所化，你的淚水也屬我結契所在，你若淚水掉的多了，本仙自然就會缺失部分水運法則。」小鱗仙一通言語讓得趙尋兒一個勁的自責。其實鱗仙化道本就是關乎蘊養她的那份水脈，其祖脈水運不斷，其大道就不絕，即可源遠流長的不可斷絕。她之言語不過是為了安慰趙尋兒。教他不再哭泣了而已。小鱗仙自來知道趙尋兒是個極重他人感受的人。所以她才善意的欺騙了趙尋兒。可是也就是這次欺騙過後，叫得這個本就靦腆的孩子，再不敢隨意哭泣。
日後由秋霜入冬雪，洋洋洒洒又是撒入道館。漫天飛白絮，晝夜啟星辰。
趙尋兒與小鱗仙獨守著這座深山裡的道觀。
小鱗仙深知道觀不是久留之地。尤其是師父師兄都已經不會回來，尤其是趙尋兒年紀太小，尤其是這亂世之中哪裡是清凈地。有哪裡會有人來道觀。
可是趙尋兒不願離去這座道觀是師父師兄們留下的。哪怕明知他們已經根本不會回來，他依舊要守著。那是師父師兄們交代的事情。
小鱗仙很無奈。也無法阻攔什麼。或許等趙尋兒長大一點就會明白，就會想開，就會帶著她一起離開。帶著她一起看看她一直期望的外面的世界。對啊，她最初與趙尋兒結契不就是為了去看看那個河神爺爺說的這座山外的世界嗎？她不想毀了少年的那份堅持。只是等著少年想開的那一天。
深夜明月高懸。
趙尋兒正做著與師父師兄們歡聚的好夢突然聽見了小鱗仙在叫他。
「趙尋兒，趙尋兒！趙學兒！快醒醒，觀里來賊了。」
趙尋兒驚醒，看到屋外燈火如晝。趙尋兒剛想出去瞧瞧發生了什麼。
「不要出去，」小鱗仙叫停了趙尋兒。
趙尋兒很相信小鱗仙急忙抱著裝小鱗仙的木盒子，從後門出去。
他躲到觀后，聽見嘈雜的聲音。卻不是他慣聽的言語。
那是一群異國人。他們聽說山上有個道觀，他們拿著槍，然後就是一頓搜刮，道觀里的書籍被他們扔落滿地。然後他們離開時候，在這座趙尋兒從小長大的道觀里燃放起了熊熊大火。
然後他們帶著一堆搜刮的東西，嘯叫著離開，如同豺狼的嘶吼，如同禿鷲的鳴叫。它們的叫聲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可怖，帶來苦難。
大火燒著點燃了整座道觀。點亮了趙尋兒的明亮眼瞳，點亮他眼角的淚水。在他的淚水裡倒映著翻滾燃燒。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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