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鱗伶(九)
「留一封信交給我最好的兄弟師父師兄們。」
時雲被送出了城，說好的全城封鎖其實在警察署的那般飯桶來說就是多幾個人的抽煙打屁嘮閑天。嘮的也無非就是哪個花魁樓坊的花魁更有姿色更懂得撫慰男人。
他們大都是曾經的流氓地痞被東洋人招安做就了二鬼子。
而東洋人的部署更加鬆散可笑，剛百人的中隊加上幾百的皇協軍就把這縣城中人治的服服帖帖的。
風吹著，趙明川抽著一支煙看著縣城裡的芸芸眾生嘆了口氣。
民族的覺醒，伴隨著的就是流血犧牲，而這座縣城裡的人，堂而皇之的感受著東洋人的統治。他們麻木嗎？倒不全是。照樣有著類似時雲這樣的熱血青年人。敢於對腐朽的統治說不。所以他推薦那個熱血青年成為自己的同志。
自己的部隊很難，很艱苦的在農村或者山頭徘徊，每每就要遭受東洋人的血腥掃蕩。
東洋人的血腥殘忍他見過聽說過，旅順，金陵……他聞過屍體的味道，在屍體中趙尋戰友時候的那種感覺。他這輩子都忘不掉。
十幾年前的洪水將他沖向了河流下游。醒來時是一戶老農家裡。老農心善收留了趙明川。
而那個村落裡面有著一支舉著赤色旗幟的隊伍。他們同他一起幫助村裡的人勞作收成。在這個過程中他幫助這支隊伍的人教授那些農民讀書寫字。
趙明川並不是出生就投靠了趙老漢學戲，他小時優渥富足，奈何父親是個賭棍。十歲之前錦衣玉食，衣來張手，飯來張口。十歲之後父親輸光了家產，母親自縊而死，自己則被賣給了牙子。後來趙老漢看到了十幾歲面目清秀的趙明川，用當時班裡所有的大洋贖下了自己。因而十歲之前他上過私塾有過專門的教書先生。也因此自己識文斷字倒有都還擅長，即使後來到了戲班他也熟讀一些演義經史來增廣見聞。
趙明川成了這些農民的教書先生也成了這支隊伍一些人的教書先生。他教的很細很自然。像是趙老漢教自己戲的時候一般自然。
因此他也理所當然的加入了這個隊伍。這個隊伍也有他們的老師，他們的老師也成了他的老師，而這個老師教授自己等人的是自己從未聽過的知識。
這個知識教授趙明川：窮人也可以成為國家的主人，甚至國家的主人本來就該是他們這些底層的普通人。而不是曾經掌權的皇帝，軍閥，大總統…更加不是那些地主那些有錢有權有勢的人。
他們提出了這樣一個詞「人民」一個趙明川沒聽過但似乎有所明悟的詞。他們說人民才該是這個國家的主人這個社會的主人自己的主人。人民是不被剝削的壓迫的。而想要自己這樣的人民獲得權利的做好方式就是革命，就是武裝鬥爭。
……
趙明川將那本屬於人民宣言的書熟讀，一遍又一遍，他迫切又渴求，所以？什麼是人民？他明白了，什麼是人民當家作主？他也明白了。什麼是鬥爭革命？他明白了。
而在外侮入侵的那一年組織選擇他，趙明川同志，充當地下工作者，負責幫組織傳遞消息。他憑著良好的記憶力學會了東洋語打入了東洋人的部隊，成為了這裡的縣長。成為了人人喊打的漢奸走狗。
趙明川看著遠處的熙熙攘攘的百姓，百感交錯。
他摸了摸懷中的信，也感覺意外的沉重，總該是要送這封信的。
但是如何走進去還是一件難事。人在如此境地下最難面對的就是自己曾經最親最敬的人，也就是趙老漢。那個戲班子的老主。
是日風朗氣清。
趙明川走在街道上，甚至不叫什麼扈從手下。
夏風微涼，蕩漾起晚柳江河，髮絲鬢角。一縷髮絲隨風蕩漾起小道路旁。
來到那處梨園。
今日的曲目是《穆桂英挂帥》而那個自己名義上的小師弟趙尋兒正在唱著穆桂英。
只是那與他對台唱楊宗保的小生唱得有些晦澀。大概是對戲詞有些不熟悉。唱的偶有詞斷。看的趙明川有些皺眉。
「那唱楊宗保的小生，你唱的，怕是差點兒意思吧。」趙明川突然站起身來道。
台上的兩個人都定了下來。都怔怔的看著喊停的趙明川。
「趙縣長？」一聲音突兀的聲音接踵而至讓趙明川都有些猝不及防。趙明川回眼望去看到了正襟危坐穿著便裝的奈良桃太。
「奈良大佐，您也來看戲了。」趙明川向著奈良桃太一個鞠躬后話語充滿謙卑的道。
「趙桑，真是巧啊，我喜歡你們華夏的戲曲，川，京，豫等地方的戲劇我都看過。」奈良桃太用著標準的漢語說道。奈良桃太曾經在東洋時就自學過漢語，而他語言天賦極高絲毫不像其他東洋人學說中文時候的那種滯澀感。聽在一般人耳中就是正宗的華夏言語。
「奈良桃太，東洋人的名字。」有人低聲說道。
「趙明川，那個狗漢奸。居然也來了？」亦有如此的聲音。
「他大爺個熊的，這是狗見了主人要搖尾巴了……」
話語很小聲，只是傳播在幾個人口中。
台上唱戲的人也停頓了。
「趙君對戲曲很是有研究啊。」奈良桃太問道。
「在下曾經學過一段時間的戲。所以不算是研究，只能是說深諳其道。」趙明川說著看向台上的穆桂英和楊宗保。
那穆桂英眼神卻是有些冰冷。冰冷的看著趙明川。
趙明川微笑的看著扮演穆桂英的趙尋兒。
「哦，竟不知道，趙桑還有這樣的本事，那不知趙桑願不願意為我為大家表演一下。」奈良桃太笑著話語倍顯親民。
趙明川微笑著道：「在下自然可以，只是不知道他們梨園願不願意讓我唱這台戲。」
奈良桃太笑道：「哈哈哈，如此促進*****的事情。相信也是這個戲院的光榮。」
趙明川笑著道：「那就由我去找他們戲院的人問詢一下吧。」
台下的議論聲音更盛。
這個漢奸居然要給東洋人唱戲…簡直是數典忘祖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