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接待師兄對陳觀水的水鏡術，讚嘆不已。不過陳觀水有木系頂級靈根，又是出身羅浮陳氏，有如此靈異也是理所當然。接待師兄也舉了自己家族裡的幾個天才的例子，像守護道觀觀主的女兒，就是和陳觀水一樣的天生神通。她從生下來就通音韻，七歲時開始學琴，十三歲就是國手，十七歲就撞開了以音韻入道的法門，十九歲被六藝門收為真傳弟子，二十一歲築基，二十四歲破門而出，雲遊天下。在北地，「琴心三疊道初成」的名聲可以說是如雲摩天，每到一地必有千萬豪門公子為之輕狂、一擲千金只為一笑。更有人說，她已經被某一個大人物收為弟子，傳下直通元神的大道法門，期以十年，必成金丹！

接待師兄說的興奮，陳觀水心底卻是另一番的心思。

如果只算水鏡術，自己的格局確實是低了很多。畢竟花上一百靈石就可以在小竹山城坊市上買到一面千幻鏡，再祭煉上一重天就可以做到和自己一樣的水平，祭煉上二重天就可以比自己做到的要好上三四倍。

但是如果加上夢境神通，那就不好計算了。陳觀水已經看了不下萬本的修真道書，卻從來沒有找到過哪個法術是能做到夢境神通那樣的。覆蓋七千八百里，容納百萬人口，甚至連眼前的接待師兄這樣的築基修士都逃脫不掉，真的是億兆**陰暗，萬千人心欲流。生老病死，喜樂哀傷，悲怨仇苦，愛恨別離，忠義詭詐，狡妄無恥，貪暴薄涼，真正是千般滋味，千般人心。

陳觀水現在也模糊的抓住了一點，夢境神通可能最正確的用法是用它來打磨道心。

僅僅用來探查別人的**，做一些**的事情，比如說要挾，比如說偷竊，比如說窺視美女出浴的場面，偷看富豪財寶密窖的所在，偷看男女**床上之事，就真的是暴殄天物了。就是用在偷學那些修真家族的秘傳法術，那些武士家族的獨門劍技，或者是那些煉丹的竅門、畫符制器的手段，也是落在下成了。

豈不聞「道法術、心性行」六字之辯。神通再是廣大，倏忽一生，心性不定，道法不成，還是不能長生，最後只能化為一地白骨。就是掘山為陵、鑿地為墓，又能存留多少年呢。

反過來，用夢境神通中千萬個截然不同的場景，每一個人截然不同的心性，截然不同的選擇，截然不同的命運，用夢境神通來做一張打磨的砂紙，一把雕琢的刻刀，一把打鐵的巨錘，來狠狠的震撼自己的靈魂。如此行事，才能讓自己更快的堪破人世間紅塵百態，天地間俯仰人心。

想明白了，陳觀水也就把接待師兄的話當成了耳邊風。

不過搜集靈藥植株的事情還要做，接待師兄不嫌棄靈藥雜亂，陳觀水自然也就不嫌棄銀票多多了。只是一個月的時間，兩個人就把海州城附近容易採集的地方都翻了一個遍。一共找到了四百四十株靈藥植株，陳觀水的零花錢也變成了一百九十七萬兩厚厚一大沓的銀票。

但接待師兄轉手就賣給了陳觀水三件東西，作價一百六十萬，硬是把超厚的一打銀票從陳觀水手裡抽了出去。

一是《浩然正氣宗靈藥圖譜大全》，作價一百萬。

二是《寰天堪虞圖》，作價四十萬。

三是青松法劍，作價二十萬。

那《浩然正氣宗靈藥圖譜大全》直接就是從守護道觀的善功碑上拷貝進了陳觀水的玉牌。《寰天堪虞圖》也是如此。最後留在陳觀水手裡的就只有那柄青松法劍了。

劍長兩尺，色做青色，劍身有斑駁松紋，劍脊上鐫刻著一行金色符文，正是「銳劍術」。每日以真氣洗鍊，朝夕揣摩，就可以做到劍隨意轉。如果用真元法力祭煉「銳劍術」符文，還可以更進一步，把青松法劍轉化成一件符器。祭煉上六層一重天，更是可以納劍入體，飛劍殺人。那時候眼睛一眨，殺人於百步之外，也不再是空談。

法劍如此，卻比不上前面兩樣東西的價值。

陳觀水沒有達到開通守護道觀善功體系的標準，所以採集到的靈藥只能換成白銀，而不是靈石，更不是善功。但是善功碑上「道、法、術、劍、陣、符、丹、器」八大門類的信息還是能看的。

《浩然正氣宗靈藥圖譜大全》在丹部第四十四位，價值善功九百。

《寰天堪虞圖》在劍部第一百九十九位，價值善功一百六十。

青松法劍在器部最後一名，價值善功僅為一！

陳觀水就是再不懂善功和白銀之間天壤一般的兌換比例，光看這三個數字也知道不對勁了。不過接待師兄還是好脾氣，只說是長輩的禮物，一千善功已經是拿不出手的小意思，再說自己不過是轉個手而已。那一百六十萬白銀真正買的，只是青松法劍而已。

那一柄青松法劍看似簡單，但是劍身用的是玉山上的天風銅。光是天風銅的價值就是一百萬白銀，再加上打造劍器、鐫刻符文的花費，一百六十萬兩隻能算是收回一個成本。

要知道天風銅只出產在北地玉山，是一座巨量銅礦浮山在罡風中洗鍊千萬年後的產物。受靈氣激變，天風銅天生就利於煉製那些用於細微操控的飛劍，或者是飛遁的法器。像陳觀水如果使用別的材質的法劍，真的要馭劍殺人於百步之外，一定是要把竅穴打通到三十個以上才能做到。像是納劍入體，更是要周身竅穴通暢、氣機流轉如意才能辦到。而用了天風銅法劍，只需要祭煉上去，祭煉層數夠了，就能操控如意。

但是玉山是「玉山秦家」的玉山，從來就只有秦家人才能留在玉山上。況且連孔望山的狐狸精每年都會洗山一回，秦家洗山的動作自然就更是恐怖。也就是觀主出身玉山秦家，才能在海州城的守護道觀裡面公開販賣天風銅製作的各種法器。

接待師兄也是苦笑，直接對陳觀水說，本來青松法劍也是不算錢的。誰叫陳觀水這一段時間用靈藥換銀票換的太多了呢，觀主手頭一時拮据，就改送為賣，坑了陳觀水一把。

不過前面的兩本書倒真的是好東西。第一本《浩然正氣宗靈藥圖譜大全》，收納了數百萬種以上的靈藥。可以說青雲洲東海近邊一帶的靈藥，十成中的九成都包含在裡面。再加上簡要的採集說明、炮製手段、移植方法、人工培育的竅門，還有數百張煉製低階丹藥的丹方，真的算起價值來，足以換到一個小王國了。

至於第二本的《寰天堪虞圖》，包涵的就是青雲、青蘆、北蒼這三洲之地上的地理、水文、物種、門派分佈等等的信息。雖然只是很簡略的一個版本，但是對於陳觀水來說，這本書就像在牆上鑿了一個窗戶一樣，又像一根繩子把他從井裡拉了出來，讓他一眼看見了外邊的世界，再也不想回去了。

浩浩蕩蕩的東海，在圖上不過只佔了極微小的一個角落。吳國也不過是圖上的一個點，而海州城更是連標註都沒有。就是遠在大陸中部的羅浮山，在圖上也不過是手指一劃就過去了。

原來天下有一百零八個上品修真門派，羅浮山的排名是第七。而掌控吳國周邊數百個王國的浩然正氣宗，是儒門十三宗派中的一支，排名第十四。觀主出身的極樂逍遙宗，竟然還是玄門正宗，而且是排名第二十一的超級修真門閥。

再下面，還有八百個中品修真門派的排名。剛剛接待師兄說的那個六藝門，也是儒門十三宗里的一個，排在八百中門的第一位。

再下面，就是三千左道旁門了。這就更是如同散沙一般，填滿了地圖的每一個角落。就是吳國東邊伸到海中的狼山半島上，竟然也是一個左道旁門。一群狼族妖修在那裡佔據靈脈，開闢洞府，建立了一個「黑煞神宮」的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