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 末日（還77）

泰祖靜住身形，懸浮在氤氳之中，四方打量。這地方甚是面熟，與後世聳立界主石像之地極其相似。

是世界源頭。

但此地沒有界主塑像，只有一輪世界虛影，是玄黃世界——還未粉碎，尚未化作三千大世界十萬小世界的玄黃世界。

原初的玄黃。

但此刻，玄黃污染。一片寂滅氣息，就像腫瘤一般附其上。

元，將他的寂滅世界融在了玄黃之上。

「寂滅世界……你是這般稱呼我的世界的吧？」元呵呵笑著，幾近瘋狂：「我便是世界，世界便是我，此刻我的世界如毒瘤嵌在玄黃之上，你奈我何？」

不管泰尋到的是什麼方法，想用何種手段來殺他，而今都做不到！

殺他，玄黃必亡！

一進入此地，那毒瘤的力量傳來，元的氣息頃刻暴漲。

「你殺不得我，但今日——斬你！」

元一步踏出，頃刻間電閃雷鳴，風雨大作。

「呼！」

泰祖長出口氣，蘇禾的感知沒有錯，下面的寂滅世界不對。

那不是真正的寂滅世界！

蘇禾愈加有源的狀態了，雖然懂得不多，卻能感應出來。他親自殺入過寂滅世界，在從時間長河出來的一瞬間便看出來了。

泰祖搖了搖頭，甩掉腦袋上的氤氳之氣，對氣勢暴漲的元視而不見，好似完全不曾看到他戰力的提升一般。

「終於進來了！」他呵呵笑著。

元手持雷霆，低頭看向泰祖。

泰祖輕笑著：「知你有準備，知那寂滅世界不對，但此地我進不來啊！」

這是玄黃誕生之地，他乃是玄黃生靈。誰能進入孕育母親的胞宮？

若非龍魚引路，他尚且進不來！

元看著他，雙目低垂：「進來……尋死？」

泰確實強過他，但此地乃是他的主場！

元一步向前，剎那間整個氤氳世界都咆哮起來，雷霆轟然向泰祖劈落。

轟隆！

這雷霆遠遠超過了尋常界主的想象，便是天帝、道主這般存在也決計扛不住。

「來啊！斬我！」元嘶吼著，控制著雷霆一道道劈向泰祖。

可惜天帝太弱，沒能斬他。若天帝能斬他一次，他早便能以這般姿態現身，殺天帝、順流而下，滅龍龜吞玄黃。

雷霆劈落，砸在泰祖龜殼上，在龜殼內傳出轟隆聲響，泰祖緩緩閉上雙目，就像在竭盡全力排出雷霆一般。

俄而風急雨驟，每一縷狂風，每一滴雨水，都不弱於先前的雷霆，匯聚一體砸向老龜。

泰祖一動不動，甚至縮進殼中。

一頭任打任罵的老龜。

「來啊！斬我！讓我看看你籌備億萬年，凝聚出了什麼手段？！」

元肆無忌憚咆哮著。

咔嚓！

蘇禾又擺下一片大地，打碎化作符文收入內世界。

終於頭頂一枚骰子緩緩凝聚，滴溜溜落了下來。

兩點，品質。

剎那間，大地翻湧，天翻地覆，轟轟然聲響，大地之下一片符文躍出地面，向蘇禾匯聚過來。

坤卦，至！

便在此時，緊閉雙目縮在龜殼中的泰祖忽然睜眼，看著前方的元。聽著他的叫囂，嘴角一彎，笑了出來。

「如你所願！」

四個字，每個字出口，泰祖的氣勢便向上翻滾倍增，四字說完一步踏出，天地色變——整個氤氳都化作一片青氣。

元愕然怔住，那砸在泰祖身上的狂風驟雨、雷霆冰雹，此刻看去竟如瘙癢一般。

「你！」元才張口，面前泰祖卻忽然消失，緊接著他便覺得整個世界崩塌。

只聽見一聲巨響，隱隱約約是有龜爪一巴掌拍來。卻連疼痛都不曾感覺到，意識已經陷入渾沌，飄飄渺渺不知所終……

意識沉淪，卻又瞬間清醒，但一醒來整個世界都變了。睜眼面前是一張巨口，口中風火雷電交加，凝聚一體化作一個微型世界。

世界雖小，威力卻讓人膽戰心驚。

元汗毛倒豎，一聲嘶吼化作龍魚形態，一身鱗片閃爍光華，將一身力量都凝聚在鱗片上，向泰祖撞去。

泰祖卻渾不在意，依舊一口咬下。

咔嚓！

龍魚脊骨被他生生咬斷，口中微型世界，化作炮彈轟入龍魚體內，在他腹中轟然炸開。

轟！

一聲巨響，龍魚胸腹驟然鼓起，隨即爆開。整條龍魚被炸成兩斷。

龍魚眼中閃過痛楚，嘶吼一聲兩個半截同時抖動，各自化作一條稍小一些的龍魚，咆哮一聲配合著向泰祖衝殺過來。

龍魚未至，他們口中攻擊已成，一條口中一個碩大黑洞，猶如太淵，另一條口中卻是潔白漩渦。

一黑一白截然不同的氣息，同時咬下。還未撞在一起，交錯、扭曲的法則已經相互影響，一吞一吐、一撕一扯，泰祖所在之地整個扭曲起來。要生生將泰祖扭成麻花。

泰祖卻渾不在意，半人立起來，兩隻前爪從那扭曲的世界中探了出來。

同時拍下。

砰！

一聲悶響，兩隻前爪同時拍在兩顆龍頭上，將那扭曲法則生生壓在了龍魚口中。

龍魚眼中閃過驚恐，卻還不及反應，口中法則已經炸開。

兩道濃煙從他口中散出，兩條龍魚同時軟癱了下去。扭曲著重新融合一起，化作殘破龍魚，白光一閃又變成人身模樣。

他身形一閃，落在後方死死盯著泰祖：「這才是你的道行？」

億萬年不見，這老龜比起曾經，竟強大至此！

他在此地，竟還幾無反抗之力！

元呼哧呼哧喘息著，腳下一踏，一道道透明魚鱗環繞四周，凝聚成陣，揮拳向泰祖打來，這鱗片光彩熠熠，每一片都是一枚凝聚無數年的世界。

規則迥異，殺機凜然！

泰祖望著那鱗片，眼中竟閃過一絲滿意，這才對——億萬年沒有白活，好歹還有些長進！

他爪子向下一踏，頭頂亂刃升起，看不到有刀，卻有數不盡的刀光斬下。

泰祖的亂刃甚是聽話，只斬龍魚不斬己身。每一刀下去，斬滅一片鱗片。

甚至直斬元本體，元撐起道道鱗片向頭頂籠去，擋住亂刃，看著泰祖呼吸愈加粗了起來。

「老龜！你殺不了我！斬我，立刻重生！我寂滅世界附著玄黃，殺我，需斬玄黃。你奈我何？！」

泰祖靜立著，龜爪一踏便有不同手段殺向元。

聽著元的咆哮，反而咧嘴笑了出來：「殺你，從來不是我的目的！自你出現至今，哪一次殺你困難了？」

若非第六次斬殺元后，膩歪了一次次輪迴重複，想要一勞永逸，直接跨時空攻擊元的世界。焉有後來的麻煩？

真正的麻煩從來不是元，而是如何打斷元的復活，如何將那寂滅世界徹徹底底的湮滅！

泰祖哂笑著，頭頂一道刀光越凝越大，越凝越實，漸漸的與帝刀有了幾分相似。

元面色眼色低垂，天帝那把刀……是這麼來的？

「帝刀……帝刀斬不得我！」便殺此身，他下一刻便能復活歸來。億萬年的積累足夠他快速復活數次！

他咬牙說著話，就見泰祖身上氣息愈加悠遠起來。

泰祖輕笑著：「與世界融合便斬不得你了么？斬不得你，這億萬年老龜豈不白準備了？我玄黃兒郎白死不成？」

泰祖語氣平靜，元面色卻驟然大變，忽地向外看去。

「坤卦！」坤卦被搶走了！

「六十四卦！」

「蘇禾！」元忽然想明白什麼，臉色瞬間奇差無比。還要說話，卻在此刻頭頂帝刀驟然斬下。

刀光劃過，斬碎元凝聚頭頂的魚鱗，從天靈直劈而下。

元臉上表情凝固，低著頭看著身子，就見身子一點點破碎，化作飛灰隨即消散。

「你……殺不了……我……」

微弱意識化作聲音響在泰祖身邊。

泰祖沉默片刻：「殺得了！」

與玄黃相合……

這種結果不是沒有猜測過啊！否則，太古時候已經打碎元的意志，為何天地依舊禁錮。

最初時候，蘇禾連自己能穿越時間都不能言明！

鳳祖分明重佔世界，卻又耗儘力氣脫離玄黃。

這世界病了！

玄黃長了毒瘤！

殺元，便會碎掉玄黃么？

——那就碎掉好了！

泰祖看著原初的玄黃，看著被污染的地方，嘴角微微彎起。

向著那世界，抬爪，拍下！

……

現世。

隆隆鼓聲，一艘艘戰艦劃過蒼穹，中央龍船看去帶著佛性，好似佛門樓船改來的。左側一艘戰艦掛著青元門的旗幟，右側戰艦掛著玄天門旗幟。只是在兩道旗幟之上，都掛著大周國龜旗。

大周國不是龍旗，乃是龍龜旗幟。如同他們的國運神獸。

此界再無踏天七重，便是十大仙門所留最強也不過踏天六重，征討的難度突然間就降了下來。

尤其手中金斧說服了玄天門之後，大周國擴張，勢如破竹！

丫丫一身戰袍立在樓船之上，望著遠處——這一戰不在玄荒界，征討的是星空彼岸的扶風大世界。

丫丫不懂為何要捨近求遠，還未統一玄荒便要征討外界，但青姨定下的方針，她照做便是了。

去征討，去睜眼看，自然會知道為何。

戰艦橫亘流光河，背後天帝躺在搖椅中，吱扭扭地搖著，愜意至極。

便在這時，整個天空忽然暗了下來。好似一隻龜爪撕裂蒼穹，轟然拍在星空之中。

一時間天崩地裂。

悠閑的天帝一個箭步立在船頭，望著天空，神色肅穆了下來。

「來了……」

丫丫閃身落在天帝身旁：「外公，是敵人么？」

天帝面色凝重，但目光反而舒緩了下來，好似踏實了一般：「是末日！」

彷彿在映照天帝的話，整個世界都開始粉碎開來。

空間崩塌，時間斷絕，世界化作飛灰……

丫丫愕然向天帝看去。就見天帝笑著，向遠處招手，星海之中大日墳墓轟然洞開。

其內一座無名古墓裸露出來，墓碑光滑不曾刻下一字，但無論誰被這動靜吸引，看上去，都會在墓碑上看到自己的名字。

古墓外不知何時多了一輛馬車，駑馬縮在大日墳場瑟瑟發抖。

旁邊一頭壯碩的母牛，鄙視的瞥它一眼。

馬車上一位邋裡邋遢的老者，歪著頭好奇的看著墳墓，似乎想一頭鑽進去一般。

「外公……」丫丫呼吸急促起來。

天帝嘴角彎起：「還以為要百年之後才會面對這些，看來老傢伙比我想象的還要強啊！」

天帝笑著，凌空踏步而起，向著大日墳場而去，走著回頭看向丫丫：「小傢伙，追尋你父親的腳步，帶著你的國民，隨他離開此地！」

著話，抬手一點，就見大日墳墓馬車中，木偶箱炸開，一隻只木偶向外激射而去，鳳凰、麒麟、小龍龜，白靈、紀妃雪、蘇禾……

數不盡的木偶，飛在空中迎風見長，頃刻間變化做真身一般，撕開空間射向諸天萬界。

「吼！」一聲白虎咆哮，就見一隻木偶，化作擎天白虎，張口一撕，自扶風大世界撕下一片天地連帶著其中生靈，一口吞下。轉頭向歸望山奔去。

扶風大世界上，一頭白虎隨即躍出，卻是蘇禾留下的虎毛化身，看著崩碎的天地眼中驚詫。

「師兄！」白虎向著天帝叫道。

天帝看著他哈哈笑起來：「師弟安心，賊子既污我玄黃，要與玄黃同存，那便將玄黃打碎湮滅！與其同亡！」

白虎蘇禾眼中驚愕閃過。

便聽一聲龍龜咆哮，卻是蘇禾木偶沖向玄荒，還在半空卻疑惑的向蘇禾看來。

蘇禾只覺得一陣吸引，虎毛化身中的意識竟不由自主地飄出，落在那龍龜木偶上，融了進去。

「吼！」

龍龜眼中靈光更勝。

「丫頭，召喚國民，緊隨你父親腳步！」

天帝向著丫丫說著，一步步走向星海，大日墳墓。

丫丫不知所措，看著天帝大喊：「那你呢？」

天帝大笑：「你龜爺爺在亘古之前，滅玄黃起始，斬那元之過去，我自要衝破束縛去斷玄黃未來，斬元之終結！」

他笑著衝上大日墳墓，縱身落在黃牛背上，向著馬車中的邋遢老者道：「請老師，出手！」

那老者眨眨眼，迷茫的雙眸中，竟閃出智慧的光芒，笑著一拍坐下馬車，一頭扎向前方墳墓。

那墳墓中有龍吟鳳鳴聲傳出，不是木偶，是真正的龍吟鳳鳴。

三千萬年來，龍龜一族進了詛咒之地。其他四靈卻不知所蹤，今日才見端倪!

眾生墳墓，豈不是萬物終結？

同是眾生，不是源又是什麼？

「丫頭！跟緊你父親！」

天帝聲音隆隆傳來，落在丫丫耳邊。

丫丫呼吸急促，卻已不見外公所在。轉頭向著前方龍龜叫起來：「阿爹，等等我！」

樓船轉向，向木偶龍龜追去。

星空中一道亂流襲來，吹亂了樓船，一時間看不到龍龜所在。

丫丫頓時急了：「阿爹，你在哪兒？！」

……

「阿爹，你在哪兒？！」

亘古之前，蘇禾驟然睜開眼，不可思議的向四方看去。

似有所感，三個媳婦同時向他看來，蘇禾呼吸粗了兩分。

「我聽見……丫丫在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