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陷阱
華山北峰後山,陡峭懸崖,如同刀削斧砍般,宛如一條灰白的瀑布飛流直下,夜星繁斗,和風吹拂山腰而過,兩個不大的灰點艱難的往那頂端移動,若不是其位置緩緩往上移動,再好的眼睛,也絕難分清那究竟是隨風而動的蓬草,還是某些膽大妄為的山梟野禽。(讀者吧dz88.com)
猴九生為猴族,天賦所然,即使面對著這陡峭崖壁,靠著那雙碩長柔軟的前肢,左右逢源,哪怕是一顆不起眼的野草根莖,都能作為攀沿抓附的工具,身手敏捷回蕩於峭壁之上,雖說險象不斷,但也沒有生命之憂。
相反再看土狗,卻是險象環生,步步維艱,著實讓猴九為他捏上一把汗。雖說土狗法力遠遠高於猴九,但在峭壁陡崖之上,卻絲毫施展不出,只得緊緊抓住岩石凸角,一寸一寸移動位置,雙眼看著那萬丈深淵,腦門上泌出細微冷汗,稍微一個不小心,可能就會失足掉下,摔地粉身碎骨。
隨著高度的不斷增加,坡度也越來越陡,風勁也是越來越猛。更要命的是陡壁上可依附之草石卻是越來越少,宛如平鏡一般,偶爾有那幾塊突出或者凹下的地方,也被日月風化,看似堅硬,稍微一著力,可能就化為輾塵粉末,極是危險。但爬到此時,退路已經全無,土狗唯有狗心一橫,上下牙關緊咬,不敢有任何分心,勉強而又無不艱難的繼續前進。
好幾次,土狗都是一腳踩空,直掉下去,嘴不敢喊叫,雙爪扒在崖壁上嘎嘎作響,愣是留下十道深深的抓痕,瞬間滑落幾丈,而命懸一刻。若不是猴九關鍵時候不顧自己安危地施手相救,土狗恐怕早就跌到山下,變成一灘肉泥。
土狗滿是感激的對猴九點頭,猴九微微一凜,始終保持著那幅恭敬有加的面孔,或拉,或拖,或推,或引,想盡一切辦法將土狗一步一步帶到華山之巔。
山風罡嘯,星空燦爛,當土狗揮灑最後一滴汗珠,站在「思過崖」長吁而嘆時,慶幸自己命大時,已然是兩個時辰之後。這一路下來,土狗的法力幾乎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完全靠著利爪,在猴九的全力協助下,如同蝸牛一般,爬上山來。剛一摸到平地,就一下子癱在地上,大口喘氣。心中也是暗存感激,若不是有猴九協助,自己說啥也是爬不上來的。
猴九已然忙乎開來,警惕地在四周巡視,直到確認無人防範,方才臉色緩和許多,笑著將土狗拉起。將這思過崖的情況一一介紹。
思過崖,顧名思義,此處乃是關押犯錯弟子的地方。但自從華山掌門陸大有登位武林副盟主之位后,權勢滔天無暇管理派內事務,加之本來也對手下弟子諸多護短,此處已經很少使用。荒廢多年,到處長滿野草雜木,是以猴九在這裡待上幾年,也未被發現。
但自從當日猴九落荒而逃,僅僅幾個月的時間,已經發生了許多變化,以至於猴九也有些傻眼,這還是當初自己看中的那塊靈地嗎?
若說此處是靈地,一點也不假。土狗還未爬上山來,已然發現此處崖頂,靈氣氤氳,充沛的靈氣,加上日月精華的萬年滋潤,已讓這裡成為一處上好絕佳修鍊之地。也難怪猴九甘冒這麼大的風險,待著這裡苦心修鍊。
不過,猴九當年所挖出的那處密洞卻是變得面目全非,足足擴大了兩倍有餘,幾個月的時間就依照原址,開鑿出更大的洞府,用上好的漢白玉石,安裝上了石門石環,裝飾的莊嚴威武,門口還用幾個極其囂張霸道的石獅作為門臉,顯出洞府主人的氣派地位的與眾不同。不過奇怪的是,這裡雖說顯得與眾不同,但門口卻是沒有任何華山派弟子看守。令土狗百思而不得其解。
土狗調息片刻,輕聲走至石門之前。雙眼一蹬,放出透視神光,隔著石門窺探其內。
石門之後有一處大廳,比之光面堂皇的門口,顯得樸素許多。地面只是簡單的打磨平整,牆壁之上掛著幾幅山水墨畫,一堆雜物凌亂地擺在角落裡,顯然這裡也不過是剛剛完工,還沒有來得及收拾乾淨。
廳之後,還有一條甬道,直達山內深處,耳朵豎聽,隱隱好像傳來女人的哭泣之聲,聲音斷斷續續,隔著厚重的石岩,聽的不甚清楚。連土狗也不能確定是否是劉語嫣的聲音。
不過奇怪的是,這裡同樣也是無人把守,除了那哭聲以外,再也沒有發現其他人類活動的蹤跡。土狗不由暗暗奇怪,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會事情。
不過顯而易見的,若不打開石門看個究竟,一切疑問的答案也是不存在的。土狗深吸一下,雙臂一振,猛然拍著石門之上,但又將這一掌力度精巧控制,不至於發聲過大,咯咯嘎嘎聲后,推出一道門縫,毫不猶豫地邁步前行。
「咦?老九,你不一起進去嗎?」猴九守站在門口並沒有進去的意思,不禁讓土狗有些奇怪,腳步一停,扭身問道。
猴九臉色一怔,微微遲疑了一下,倒是顯得有些緊張,身體跟著一振,說道:「此處地出華山秘室,雖然地方有些偏僻,但難免還是有巡山弟子,所以,徒兒我自然在門口給師傅望風,若是有個風吹草動,也好及時告知師傅!」
土狗頷首點頭,覺得猴九這番話說得極有道理。自己每次行動考慮都是目的結果,對於全盤籌劃方面想的確實不太周到,猴九站在門口望風,自己也大可行動自如,以自己的功力,想必那些華山弟子也不會對自己造成威脅,不過猴九功力未到築基期間。還是小心為妙。
在交代猴九守候在門口,勿要驚動人類,若有危險,自己可以先行撤離之後,土狗深深吸了一口氣,放輕腳步,徑直而入。
此處洞府乃是依山而建。大多地方都沒有修建完成,隨處都可見丟棄的建築工具,是以人類也沒有把此處視為要塞秘境,土狗細心查詢了一番,倒沒有發現可疑之處。心情也逐漸開始放鬆許多。
走了沒有幾步,土狗便來到洞府大廳之處。大廳地面剛剛鋪墊完工,中間用灰白兩色構建成一個太極圖案,旁邊則用條石布置出各種符文圖案,不過,看上去還沒有完全完工,所以有的地方略微顯得還有些潦草應付,土狗不禁搖了搖頭,看來這華山弟子也是偷懶無疑,連做個圖案拼花也是極為不負責任。
正當土狗還在嘖嘖之時,太極圖案中其中一塊微微有些凸出的青石引起了了它的注意。這塊青石看上去與其他石頭並無二般,但憑著自己的直覺,土狗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大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麼地方。
土狗眨了眨眼睛,微是遲疑一下,心頭又是一想,以這人類的思維,又怎能想的如此複雜。回頭一望,獼猴倒還是老老實實的守候在門后,周圍根本沒有任何異動,土狗這才放下心中的疑惑,冷呲一聲,看來是自己多疑了。
土狗大大咧咧的往前走了幾步,急於向洞內走去。可沒有想到,雙足剛一碰到那青石磚,耳邊猛然聽到一聲機括聲,聲音不大,但地面卻在那一瞬間猛然一抖,四面八方的青石如同噴泉一般,湧出道道白光,如同一個籠罩一般結成一個密密麻麻的迷網,將土狗緊緊困在這太極圖案之中。
白光出現之急,事情發生之快,令土狗始料未及。潛意識的第一反應就是跳出這白光包圍之中,雙腳一錯,鼓足全身法力,土狗縱身便往外躍出。
哪知這看似無形的白光卻比那堅固的精鐵還要厚實許多,土狗這一跳結結實實的撞在白光籠網之上,如同常人撞在石牆一般,杭然沒有任何效果。相反,土狗卻被白光所釋放的強大的反作用力給反彈回來,在地上連連打了幾個滾,一骨碌的又站立起來。
土狗暗暗稱奇,心中也連連叫苦。看那碰撞之處絲毫未動,彷彿從未發生過任何事情。土狗暗自估量一下,以將才自己那記硬裝,少說也有千斤之力,即使這真是堵石牆,也能撞出個大洞不可,可這看似毫無任何著力的白光,卻比那石牆還要堅硬幾分,非但沒有任何變化,而且白光還在不斷增強變亮,似乎力量也在不停加強,絕非凡間之物,多半是修真界的某種法器,難道這個光網就是為自己準備的陷阱不成。
「呵呵,師傅,怎麼樣,這天罡罩的威力還過得去吧?」一直在門外守候看風的獼猴不知道什麼時候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一臉嬉笑的說道。
「你。。。。你。。。。你這個叛徒」土狗在這一瞬間明白了發生的一切,狗眼一蹬,一字一句的冷冷的,從嘴中迸出著幾個字眼來。眼裡的怒火恨不能將眼前這個吃裡爬外的叛徒一口吞下去。
「叛徒?呸,修真界自古以來就是弱肉強食的法則,我堂堂築基後期的修真戰獸又豈能會聽從你這凡獸的調遣,我不過是忍辱負重為了門主的大計而已,以你個孽獸又能讓我聽命於你,痴狗說夢!」獼猴臉色一變,一改以往的恭敬顏色,冷色打量著做著困獸之鬥的土狗,說起話來,脊樑也直了幾分。
「哈哈,不錯。猴天,乾的漂亮,看來這次上主少不了又要提升你的功力,賞你一顆回天丹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洞內突然傳來冷幽幽的聲音,其身形之鬼魅,出現之突然,讓土狗這遠遠超出凡狗的聰慧聽力也是未察覺到,令土狗大吃一驚,立即轉身尋找聲音出處。
洞口暗光之處站立一人,身穿寬大的神色長袍,斗大的袍斗如同水桶般遮擋全身,不知用的什麼障眼法術,無法看透起真實面孔。一雙蠟黃乾枯的雙手,遍布溝壑,皺紋百生,顯現老態龍鍾之態。聲音尖銳嘶啞之極,似如老鴰一般刺耳難聽,分不清男女之聲。
此人右手單持著一桃木短柄的拐杖,也不知道磨痧多少歲月,顯得油光發亮,但卻愛惜備至,即使說話,也是不時摸授著那桃木拐杖,顯得十分十分珍惜之樣。
土狗在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然用盡全力反覆在白光罩上猛力拍擊蹬踹連續幾次,可不論如何,也是拿這「天罡罩」沒有一點辦法。發出再大的力量撞上去,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渾然無力,根本發出半點威力。但卻有偏偏堅如磐石,死死將自己圍困,明明看見各光柱之間還有一掌間隔,可將自己的爪子剛剛伸過去,白光迅速合攏,如同整體一般,將那裂縫封堵上,而自己剛一撤掌,便又馬上回之原樣。讓土狗無可奈何,索性放棄硬斗的念頭。
「你是誰,究竟想幹什麼?」土狗雙眼咄咄放出寒光,平靜的說道。其話隱隱透出威懾之力,即使被圍困在這陷阱之中,也絲毫不失其狗仙門掌門的領導風範,在這危機之地,說起話來仍然是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哼,死到臨頭,還是這麼嘴硬,見著尊貴的上仙長老竟然口出狂言,看來不給你一些教訓,你就不知道我們真正修真者的厲害!」獼猴臉色陰沉,大跨出幾步,雙手微是一動,凌空從地上抓起一塊菱石,翻手一揮,菱石似如流星般朝著土狗疾速飛去。
來也怪,土狗在這天罡罩中根本逃脫不出,可那塊菱石卻無視天罡罩的威力,絲毫沒有受到任何阻力影響,輕易的穿越白光罩面,直撲土狗面門而去。
天罡罩緊緊籠罩在土狗身邊,不到二寸多的間隔距離,即使是個轉身也不是容易之事。這菱石飛速有快,那容得土狗閃避,土狗只得微微腦門一偏,避免了正中面門的傷害。但卻無法閃避菱石犀速的攻擊,只得用腹部直挺挺的硬擋了一下。「咚」的一聲悶響,即使已將法力護擋住腹部,也直覺得猛然一股巨大的力量如同重鎚一般猛然敲擊在腹部,倏然感到猛烈的刺痛,被強大的力量震飛,結實的撞在光罩之上。
「想不到吧,你以為我真是鍊氣中期的法力嗎?哼,告訴你吧,我其實早已恢復到築基初級的水準,之所以故意裝出鍊氣中期的實力,不過是為了麻痹你而已。笨狗,你這就是咎由自取。」猴九冷笑看著勉強支持又站起來的土狗,雙掌一翻,又要祭起一塊青石。
土狗被這猛然一擊,腦門之上密密已然滲出冷汗,臉上的表情也顯得有幾分痛苦,艱難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嘴裡卻未有絲毫認輸投降之意,用力的朝著猴九啐了一口吐沫。強壓著體內上下翻騰不平的法力,冷哼一聲。「呸!」
「死到臨頭,還敢如此放肆,我看你是找死!」土狗此舉激起了猴九大怒,已然祭起的青石塊比之將才足足大了三倍,足以將土狗壓成肉糜,雙腕一抬,眼看著就要向土狗再次投擲而去,至土狗與死地。
土狗悠悠的嘆了一口氣,將自己心中的萬分的恨意化為無窮的力量和法力,面對著那一旦投出,足有千斤之重的龐然大石,也是沒有半點畏縮退意,有的則是面對死亡也絕不退縮的戰意,哪怕是死,也要面對這無恥叛徒站立而死,絕不投降,絕不認輸。
「慢!且留他一條狗命,我且還有用處!」那枯爪老者發出嘶啞之聲,喝止了猴九的舉動。
「遵命,上仙大人。小的魯莽,險些壞了上仙的大事。望上仙見諒!」猴九眼睛一轉,立刻顯出恭謹謙遜的樣子,將手中的菱石輕輕又放在地上,雙手恭敬的拱手施禮,如同土狗之前所見到的那樣畢恭畢敬,只不過這次的對象不是自己,而是那神秘的枯爪老者。
「明日就是那鑒寶大會,正好用這隻土狗作為那神器的祭品,看看這上古神器到底有多大威力,你且好生看管這隻土狗,待明日我自有安排。」枯爪老者不自禁的又摸了摸手上的短柄桃木杖,說起話來冷冰冰地,雖說看不見表情,但土狗也可想象到那袍身下面掩蓋的絕對是具行屍走肉,如同寒潭之石一般,即使在這初夏之夜,也能讓人寒毛倒立。
「是,小的一定辦好差事,您老就放心吧!」猴九恭敬的說道。
「不過。。。上仙大人,你看我這體內的陰毒已經有些時日,隨時都有發作的可能,不知上仙能否。。。。。」猴九半躬著身子給那神秘的枯爪人施禮,見枯爪人轉身就要離去,微微遲疑半刻,似乎拿不定主意一般,猶猶豫豫說道。話還沒有說完,自己已經冒出不少冷汗,土狗看的真真切切,猴九的後背已經濕了一大片,說的話來也是優柔寡斷,猶豫不決,似乎做出了很大的鬥爭,方才做出了這個危險的決定一般。
「哼,你很關心你的體內的陰毒嗎?」枯爪人停下腳步,冷言道。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猴九話音抖顫,猛然半跪倒在枯爪人身後,不停抖瑟,一副緊張害怕之樣。猶豫半刻方才惶惶不安說道。「只不過擔心陰毒發作,可能會影響上仙交代的任務。」
「哼,少耍這種心眼,你當本座不知你的那點微末計量?」枯爪人冷言道。聽得猴九更是心頭髮虛,連連磕頭,反覆解釋自己不過為了安排任務著想,而非自己貪生怕死。
「接著。。。」枯爪人懶得聽猴九那番解釋之言,大袖輕輕一附,一顆紅色藥丸似如閃電一般疾速飛向猴九那喋喋不休的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