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執念

下凡歷劫。

這是南天門的核心功能之一。

包括『天罡法』、『地煞術』，都是依附於這一項。

而這第二個功用，則跟欒長安被奪舍，跟『周舒』的到來有關。

「我被南天門認主，得根法『觀八九難劫法』，註定要歷百千劫。」

「被奪舍，就是劫數之一。」

與此同時，藉助於被奪舍后的身份，從而讓『周舒』代替自己，在這方世界攪動風雲、釀造劫數，繼而獲取反饋，獲得『劫運』。

卻使欒長安自身躲在後，規避此方天道的針對。

等到『周舒』難以承受偌大劫數因果，身隕而亡，欒長安便可奪回肉身，半點因果不沾身。

然後下一個『周舒』再來，一個個『代劫者』不斷循環往複這個過程。

直到欒長安證道長生。

「原來不是被奪舍。」

「而是在尋找替死鬼？」

欒長安心裡頓時有底，大鬆一口氣。

驟然被奪舍，任誰都會慌。

欒長安也擔心自己會永生永世困在這處混沌中。

現在好了。

不必擔憂。

不必再琢磨如何奪回肉身。

反之，他現在要考慮的是，如何把控奪回肉身的時機。

「我被奪舍后，『代劫者』用我的身體在現實中生活，一舉一動，皆有因果，劫數醞釀，自有『劫運』生成。」

是以，欒長安的身體被『周舒』佔用的越久，他能獲得的『劫運』就越多。

從這方面來看，似乎不必著急奪回肉身。

但也要考慮到——

「『周舒』性情乖戾，我的身體、身份被她佔據越久，惹出禍端的可能性就越大，禍及家人的可能性就越大。」

「包括家中現狀，也容不得她過多佔據。」

因此，最好還是能讓『周舒』立馬就死。

他如今有『壺天』仙術，一旦重掌身體，自有發家致富的路子。

不必這位廢土來客畫蛇添足。

但遺憾的是，周舒死不死、何時死，欒長安無法決定。

他所能做的，能對『周舒』做出的約束，僅有『執念』一途。

「運用『劫運』，在身體深處種下『執念』。」

「『周舒』若想完全掌握我的肉身，就必須替我完成『執念』。」

這是南天門對於『劫運』的運用之一。

執念！

跟傳說中的『穿越』差不多，穿越者大多數都要替被穿越的倒霉蛋完成一兩個『執念』，才能『心念通達』、『真正融入』。

只不過，那些倒霉蛋的『執念』，的確是他們前半生所思所想，死後不甘化作執念。

而欒長安的——

「我可以自行設定！」

……

是夜。

周舒自宮后，將下體敷上藥膏。這是大哥欒青鋒摔斷腿后使用的『黑玉斷續膏』，對骨肉外傷有非一般的藥效。只要不涉及惡瘴、邪祟，都能很快痊癒。

欒青鋒在外摔斷腿，正好被惡瘴沾染、邪祟侵蝕，一時半會兒難以好轉。

但周舒這點傷勢，塗抹之後，傷勢很快就癒合。

不過，『黑玉斷續膏』能『續』不能『生』，少了的，終究還是少。

欒長安痛心。

卻正合周舒心意。

「傳奇密武。」

「葵花寶典。」

周舒雙腿盤坐，腦海中回憶這卷密武總綱——

【欲練神功，引刀自宮；煉丹服藥，內外齊通。】

【今練氣之道，不外存想導引。渺渺太虛，天地分清濁而生人，人之練氣，不外練虛靈而滌盪昏濁，氣者命之主，形者體之用。天地可逆轉，人亦有男女互化之道，此中之道，切切不可輕傳。】

【修鍊此功，當先養心，令心不起雜念，超然於物外方可，若心存雜念，不但無功，反而有性命之憂。】

自宮。

周舒已然做到。

至於『養心』，她在廢土生活二十八載，修行十餘年，一顆心早已打磨通透，盤坐時，雜念不起，當時就能修行這卷《葵花密武》。

默念心法，定心圓氣，舍卻心中雜念，存想天女捧香而至，氣自丹田而生，經右腎旋而下右足，由足后反上右脅下，至右手，過肩井循頸入耳至腦後下，左耳復過肩井下左手反左脅下腰由左腎下左足，循足上行復還丹田，其間凡身體有顫動之處，則右以左手按之，左以右手按之，其間存想天女按之，但覺兩耳如鼓，華池液滿，分三次咽下，前後共反覆三十六次，便是行功結束。

周舒沉心，運功自如，內氣自生。匯入丹田，無有制礙。氣生之法，思色是苦。厭苦舍離，以達性靜。性靜以後，手若拈花。氣繞任脈諸穴，方匯丹田。氣成之後，人若新生，妙及無比。

在廢土時，周舒就已經將這卷傳奇密武揣摩多時，只是苦於不是男兒身，無法修鍊。

今朝乍作男兒，引刀自宮，一切感悟湧上心頭，進境超乎想象。

短短一夜，居然就將欒長安一身『正源一妙服氣法』的內氣，轉化為『葵花密武』的功力，且更上層樓，破境再破境——

一層！

二層！

身體素質大幅度提升。

舉手投足，技藝嫻熟。

再隔空拍出一掌——

啪！

空中略響，包括周舒周身上下的肌肉群都在震顫。

此為『震』！

這是專業級武者的獨特技巧。

掌握『震』，通過『震』，就可以進一步激發身體潛能，做出各種精準控制，實現各種奇特和高難度手段。

實力。

戰力。

顯著提升。

「選對了！」

「『葵花密武』的修鍊進度，遠超常人想象。」

周舒心喜。

欒長安的蘊靈根基。

她自身的武道境界。

再加上這卷前世偶得的『葵花密武』。

三重疊加！

前所未有！

使得周舒修行，一日千里。

重返巔峰，指日可待。

……

但是，在行功結束后，在一震再震后，周舒總覺得身體不對勁，彷彿生了銹，處處酸澀。

繼而心煩意燥。

「我已自宮，不該這樣。」

周舒皺眉，當即閉目感應自身。

不多時。

睜開眼。

周舒眉頭稍展：「原來是你在搗鬼！」

她察覺到，身體內有一股怨念、執著，縈繞不去。

這是『前身』留下的執念。

少年心心念念要賺大錢，讓家裡人過上好日子，期盼著一家人能和和美美永遠在一起，一個都不死。

可惜他自身年僅十六，就一命嗚呼，只留下滿腔不甘與一腔執念，糾纏極深。

「死了也不安生！」

周舒心煩。

她在廢土一向獨來獨往慣了，這時要讓她照顧一大家子，未免為難。

有心不做理會。

一念起。

心愈發亂。

這樣的狀態，如何再去修行『葵花密武』？

「我想要修行，想完全掌控這具身體，就得完成他的執念。」

「掙錢。」

「過好日子。」

「一家人和和美美。」

周舒眉頭深鎖，繼而又舒展開來：「家貧萬事衰，一切癥結，還是在於錢財。」

這麼一想。

完成少年執念就簡單的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