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下凡歷劫

桃源集的格局，類似於一座座村寨。

八個大隊。

數十個生產隊。

如星羅密布，散布在山山水水間。

其中欒家就在四大隊生產二隊，住的是一座寬敞小院，欒父欒母住一間，大兒欒青鋒住一間，小兒欒長安住一間，小妹欒夢蝶住一間。

此外還有兩間卧室空著，一間是已經嫁出去的大姐欒水仙的閨房，一間作為客房。

放在俗世，這已經是大戶人家。

但在修仙界就太尋常。

周舒從『前身』的記憶中了解到，這方天地雖有『修士』、『仙師』、『仙人』，但古時天地動蕩，以至於靈氣潰散、邪祟叢生。除非居住在仙城中，亦或是能夠抵禦邪祟的居所、洞府中，內外貼了辟邪符籙，能規避邪祟。

否則夜夜都要受到邪祟侵蝕。

日積月累。

總有爆發的一日。

那時，邪祟上身，九死一生。

如欒父，就差不多是這個情況。

不過，一般而言，一名蘊靈期修士，撐到六七十歲不成問題，而欒父今年才四十齣頭，顯然太早，算是少數個例。

這也是他能保下一條命，苟延殘喘數月的緣故。甚至若不是青彘之死的打擊，欒父興許還能再撐幾年。

但也正因如此，才導致高柔、欒長安等家裡人掏空家底、背上巨債。

若欒父六七十，反倒不用費心，直接就能放棄，無須兩難，不必破財。

現如今——

欒父已死。

家底已空。

可謂雞飛蛋打。

「不值當。」

周舒理解不了，她搖搖頭，隨即又想到『房產』：「桃源集中辟邪住宅稀少，被仙吏瓜分，不會買賣。而要想分配一套，除非名錄仙籍，公職在身。」

但仙吏要求很高——

修為。

學識。

門路。

缺一不可。

如欒長安這樣的蘊靈一層，除非有大貴人提攜，否則壓根沒希望。

「要讓家裡人過上好日子——」

周舒琢磨著：「如果能讓欒家人住上辟邪住宅，人人多活幾十年，大概就能讓前身執念消散。」

不過。

這是終極追求，急不來。

……

清晨。

家中。

欒母高柔仍在卧床，她是悲傷過度致使邪火攻心，只能卧床慢慢靜養。往好處發展，有可能休養痊癒；往壞處發展，則有『中邪』的幾率。

生死難說。

大哥斷了腿，沒什麼性命之憂，但牽涉邪祟的情況下，傷筋動骨一百天，且得休養。

大嫂小產，傷了元氣，能走動，不過也需要靜養。

至於小妹欒夢蝶——

「二哥，我去打彘草啦！」

周舒剛出門，就見一個背竹筐的小姑娘跟她照面打一聲招呼，就三蹦兩跳歡快的出了門。

「……」

周舒看的一愣，隨後才反應過來：「這是走火入魔，迷了心智。」

同樣是因為家中變故，欒夢蝶在修行時亂了心，以至於走火入魔。原本好端端的一個修仙種子，僅此一役，若無特殊奇遇，這輩子算是毀了。

渾渾噩噩。

再難清醒。

周舒只覺一股低沉情緒不受控制的湧上心頭，令她心煩意亂。

她知道，這是原主的『執念』在影響。

勉強壓過。

一陣頭疼。

『執念』干擾，的確麻煩。

照這個『原身』的意思——

老母。

兄長。

妹妹。

這些個老弱病殘，她全都得安置妥當，否則便陰魂不散。

「一切前提，還是掙錢！」

周舒找到家中玉瓶，往外一倒：「只剩二十二粒『化元丹』，撐不了幾天。」

她知道『化元丹』對修士的重要性。

但這時，卻直接將其中一瓶還剩下十粒『化元丹』的玉瓶揣入懷中。

隨即。

腰攜長劍，帶上弓弩，大步出了家門。

「長安。」

大嫂錢葉剛好撞見小叔子出門，喊了一聲，沒應，她皺皺眉，找到玉瓶所在，臉色霎時一變，連忙追出門去——

「啊！」

卻不慎被門檻絆倒。

再抬頭一看，哪裡還有『欒長安』的蹤影。

一時間。

錢葉臉色煞白。

……

「唉！」

意識海中，欒長安共享『周舒』的視角，先是見著迷了心智的妹妹，后又聽到大嫂的呼喊，一顆心忍不住揪起來。

小妹欒夢蝶年僅十四。

哪怕迷了心智，卻仍不忘幫他這個二哥、幫家裡去打彘草。

可她忘了——

家裡那頭青彘已經病死。

以往多麼機靈多麼懂事的一個小姑娘，如今卻變成這副模樣。

欒長安一陣心疼。

還有大嫂。

跟大哥結成道侶后，沒享過一天福，不離不棄。

可今天一早，她只怕被周舒這舉動嚇得不輕。

「大概以為我這是『攜款潛逃』了吧。」

欒長安心頭苦澀。

不怪錢葉。

其實，任誰看到周舒這舉動——

一大清早！

一言不發！

偷偷摸摸捲走化元丹！

又急急忙忙出了家門！

這些舉動加在一起，很難讓人不往壞處去想。

唯有欒長安，從頭看到尾，能明白周舒的想法。

「以她的劍法跟箭術，以及在廢土十數年的廝殺經驗，這倒是條財路。」

欒長安猜出她的意圖——

打獵！

上山打獵！

事實上，不止周舒，前幾日，欒長安也不是沒想過上山打獵。

但這可不容易。

對他們這樣的仙集修士而言，獵殺再多的普通獵物都不頂用，非得獵殺那些『靈性生物』才能賣上價格，或者自家吃用。

可野外的『靈性生物』大多兇殘。

一般修士。

例如蘊靈三層的仙集修士。

他們大多數時間都在田間耕種，農閑時還得折騰幾分自留地，又或是外出打打零工。

再不濟。

琢磨琢磨自身修行、提升提升修為也是極好的。

壓根沒時間、沒精力去鑽研搏殺之術，只有一把子粗力氣。

這樣的修士，對上野外的『靈性生物』，不亞於凡間普通大漢在山間遇到山雞山兔、野豬獵豹之流。

要麼追不上。

要麼打不過。

蘊靈三層尚且如此。

欒長安這樣的蘊靈一層更是如孩童一般，上山不是打獵，是找死。

但周舒不同。

「她前世是武術家，搏殺能力極強。」

「若能上山獵到幾隻靈性生物，再去黑市變賣，家裡的『糧荒』頓時就能緩解。」

欒長安心底升起期待。

不過，無論周舒這一趟有沒有收穫，又或是被獵物反殺，欒長安都沒時間再關注。

「有收穫最好。」

「沒收穫的話，再過兩天家裡就要斷炊。」

「要是身故——」

「我立馬就能回歸。」

因此，留給欒長安的時間不多了。

南天門！

下凡歷劫！

迫在眉睫！

……

受到『執念』影響，周舒將現階段的小目標定為『掙錢』、『買房』。

第一項舉措，則為『上山打獵』。

這在欒長安看來，周舒目前還是可控的。

那麼。

趁著這一兩日的空檔，他剛好『下凡歷劫』，提升自身修為、實力的同時，最好這一趟結束還能再得到一道『地煞術』。

「執念已定。」

「我再留下也難做到更多。」

「反倒是『下凡歷劫』這一邊，南天門這一次勾連的凡間，正是以『周舒』這個『代劫者』為紐帶——」

「周舒活，紐帶在，我隨時都能下凡。」

「周舒死，紐帶斷，南天門關閉，我也就喪失了一次下凡歷劫的機會。」

「除非在現世再尋到一件類似於『符圖玉佩』的古物，再與另一『人間』產生聯繫，等來下一位『代劫者』。」

周舒在現實中沒歇著。

欒長安同樣也沒閑著。

這一晚時間，他已經將『南天門』、『玉佩』、『周舒』、『人間』四者之間的關係做了一個梳理，有了一個詳細的認知。

以上。

這就是『南天門』、『代劫者』以及『下凡歷劫』的大致機制。

此外——

「天上一日，人間一年。」

「時間在我！」

欒長安思緒劃過，看一眼南天門——

【欒長安——】

【道行：蘊靈一層】

【根法：《觀八九難劫法》】

【功法：《正源一妙服氣法》】

【法術：壺天】

【劫運：132】

……

『劫運』一欄，明細如下——

「被奪舍，劫運+100.」

「被自宮，劫運+100.」

「設定執念，劫運-100.」

「存活兩天，劫運+2.」

「凡境一層，劫運+10.」

「凡境二層，劫運+20.」

增增減減，目前尚存132劫運。

『下凡歷劫』只消耗100劫運，綽綽有餘。

「開始吧！」

念頭一動。

鎮天元帥簇擁，金甲神人開道。

欒長安踏步向前，過南天門，第一次『下凡歷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