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心月狐

第15章 心月狐

「發財?不不不,在你面前,我這點銀子簡直不值一看。」

黃金屋笑得很是謙遜,因為他自信說的還是實話,他只說實話。

荼蘼又重新坐回了桌上,晃蕩著雙腿,「我這裡的生意有多冷清,你又不是看不到。」

「可你若喜歡,又有什麼是搶不來的?」

「我想要的東西,還需要搶么?」

話雖如此說,可她已笑得有些勉強,因為她發現知魚不知什麼時候起,已不在黃金屋的身邊。

整個酒館里,完全不見她的影子。

她確信自己是一直盯著那個女人的,只一晃神的工夫就不見了,她為什麼會晃神?

「這便是了,其實你本不必搶的,不過是支雕工還算不錯的青銅簪子,你若喜歡,只需跟我說一聲,便是十個八個也送你了。」

他果然是來興師問罪的,這一點她也早已猜到,可她實在想不通,以胡閻的身法之快有時連她都摸不清虛實,只不過是在夜裡順了一根簪子,為什麼這個女人卻能認得出來。

「可那簪子,你不是已經送人了么?」

她說話時,歪頭看著他的旁邊,因為知魚只一眨眼間又已突然出現在那裡。

她看得清清楚楚,卻更加的不明白,好像這個女人自始至終從未離開過。

可這一次的知魚,與方才所見到的不大一樣。

她的臉色慘白,朱唇在微微的顫抖,好像見到了什麼極其可怕的事情。

「我想送誰,就是誰的。」黃金屋似是也已察覺到了知魚的異樣,可他卻又好像什麼都沒有看到,他的眼中此時只看得到一個人,「天底下的女人都可以娶來做老婆,但能像你這麼樣了解我的朋友,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呢。」

「怪不得人家都說,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你說是也不是?」

她這句話,還是說給知魚聽的。

知魚閃爍的眼神中透出了一絲狡黠與戲謔,顯然她是不在意這些的。

「我說為什麼總是這麼想你,原來是好久沒人敢這樣痛快地罵過我了。」黃金屋的神色也變得很愉悅,他似乎很享受這裡的一切,「沒有了你,這生活得缺失多少樂趣。」

「可有了你,我還得添上多少麻煩。」

「紅顏易求,知己難得,你視我作麻煩,我卻只當你作知己。」

「算了吧,知己不易,知人更難,我可沒這福分消受。無事不登三寶殿,敞亮點,只說你來做什麼吧。」

黃金屋的手已從袖中伸出,在他手裡的,還有一張紅色的拜帖。

「只是來,請你喝酒。」

荼蘼並沒有收下,遲疑地打量著他,「我一開酒館的,你請我喝酒?」

黃金屋又恭恭敬敬作了個揖,「你雖剛來不久,卻也得入鄉隨俗。在咱們永安巷,不論是婚喪嫁娶,大小登科,總要請街坊鄰里吃一頓酒的。幾百年的老規矩,從未有人破過例,你是低調的人,想必也不願開這先河惹人議論。這是拜帖,今夜寒舍小作回鄉薄宴,還望花掌柜賞光。」

「你憑什麼認為我一定會去?」

「整個永安巷,能讓我親自登門拜帖的,也只有這三更天酒館一家,這份面子還不夠么?」

「她去么?」

她看的是知魚,她對這個女人的好奇心已遠勝於黃金屋。

「她是我的人,當然會在。」

「好,她去我就去。」

黃金屋看了看知魚,又看了看荼蘼,女人之間的事,他從來都弄不明白,可他也不需要明白,因為他的目的已經達到。

目的達到,就可以走了。

牽馬的是謝烏有,送客的也是他。

因為張子虛一直站在櫃檯旁,已經好久沒有動過了,他的眼中黯淡無光,如墜寒淵。

荼蘼端起一碗酒就潑在了他的臉上,「怎麼,見到了美人,魂兒都被人家給勾走了?」

張子虛猛地清醒了過來,眼睛又恢復了往日的明亮,「她的眼睛!可惡,居然著了她的道。」

「糊塗東西,連怎麼被人摸了都不知道,以後出去可別說你是跟我混的,丟人。」

她說著,已從袖中拿出了那把失而復得的銀鉤小刀。

「這刀……」

「你還想要?這是千金賭坊討債人的刀,你是覺得咱們酒館生意不夠撈,想轉投他手底下去做活么?」

「不敢,我只是……」

「你信不信,這刀在你手上,也就只能去百無先生的當鋪里換個十兩銀子,可在我的手上,卻能價值千金。」

張子虛點了點頭,不再說話,掌柜的不給的東西,他也從不敢妄求。

「這刀配不上你,趕明兒,我給你弄個好玩意兒。」

她也向來喜歡聽話的人,對於肯聽話的人,她從來都不會虧待。

張子虛剛剛有些竊喜,又突然失聲大喊了一句,「糟了!胡閻!他們兩個人話中有話,那個女人不知用了什麼鬼把式,擺明了就是來抓胡閻的。」

「抓胡閻?她也配?」

謝烏有已經走了回來,他輕輕地關上了酒館的大門,又輕輕地放上門栓。

今日,打烊。

荼蘼只是笑笑,不回什麼話,有謝烏有在這裡,她總是能少操很多心。

她只輕輕推開了那扇緊閉的門,後院的門。

胡閻一個人站在院中,站在案板旁邊,手中的兩把菜刀靈巧地揮舞著,擺弄著案板上的東西。

沒有客人,也沒有人點什麼東西,可是他很忙,忙得都沒有時間抬頭去看一眼。

「她來過?」

「來過。」胡閻從來不是多話的人,可有一個人的話,他也有問必回。

「她是沖你來的?」

「不,他是沖你來的。」

「那個女人,什麼路子?」

「一顰銷魂蝕骨,一笑魅惑人心,你覺得還能有誰。」

「果然,與我所料無異。」

謝烏有在一旁默默地聽,他向來也很懂得多聽,多看,少說。

可張子虛卻已有些糊塗了,他向來憋不住話。

「悶葫蘆,你這說話總是故弄玄虛,到底賣的是什麼葯?」

「心月狐。」

「心月狐?」張子虛鬆了一口氣,他總算知道為什麼自己一開始便著了她的道,可那顆心又緊接著提了起來,他的目光落在了胡閻的砧板上。

砧板上既沒有菜,也沒有肉,只有一張火紅的毛皮,狐狸的皮。

他認得出來,這是一條尾巴,雖然比平常的狐狸尾巴大上了三四倍,可也的確是一條剛剛被脫了骨剝好了皮的尾巴。

新鮮,還帶著一點血漿的腥臭味。

胡閻刮油颳得很仔細,毛皮上一點多餘的皮肉都沒留下,整潔油亮,閃著光澤。

他捧著這張狐皮,看著荼蘼竟有些拘謹地笑了起來。

「掌柜的,我知你偏護我,幫我保住了那根簪子,我也沒有什麼好回謝的。

剛剛那隻偷溜進來的心月狐,生有九尾,毛色純正,鮮艷如火,實在是漂亮極了。

我便順手砍了一條,送與你做條圍巾,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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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夜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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