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從前有座山

為了給劉家人「送貨」，孔僉一大早親自開了輛殯葬車來機場。可辦完事回到停車場，四個人再看那輛車，橫豎都有些不順眼。

「我就不跟你們仨一起了，坐白車去醫院看老白，不大合適。」艾雨撂下一句話率先開溜，她其實沒什麼忌諱，可即使那是輛勞斯萊斯也比不上星槎舒服。

趕到醫院時，艾雨身上穿著的還是那身迷彩服，一進病房就遭遇了老白和白田甜的雙份注目禮。

「你倆中邪了？」

白田甜獻寶似的將手機遞過來，「夏澤發給我的，姐你太猛了……」

「那老幫菜沒傷著你吧？」老白靠在病床上一臉護犢子的表情，他已經搞不清楚艾雨現在是個什麼身份了。

前兩天剛聽說裸辭了一個金飯碗，今天又來了這麼一出，難不成吃皇糧還要藏著掖著？

「我沒事。」

艾雨一頭黑線，對安全局和特勤隊所謂的保密工作非常失望。還好早上只是簡單切磋，真要是法力拚殺她這會兒就社死了。

從視頻拍攝的角度，不難看出偷拍者當時的位置。整個停機坪空曠無物，只有一架備用的舷梯有嫌疑。要讓孔僉這個特務頭子看到了視頻，小夏同學根本跑不掉。

「你跟夏澤說一聲，視頻即刻刪除、停止傳播。如果除了你他還發過給別人，就等著坐牢吧。」

艾雨將白田甜和夏澤的聊天記錄清空，又清理了軟體緩存，最後卸載了軟體重新安裝，這才將手機還了回去。

「這麼嚴重？」白田甜嚇了一跳，

「這視頻里出現的人全都是不可以曝光的，否則不只是夏澤，他師父也會被連累。」

將白田甜嚇出去打電話了，艾雨這才看向老白，糾結著要怎麼解釋去崑崙的事。

她若是突然失蹤，真正會關心則亂的人只有兩個。

艾劍萍遠在德國，原本聯繫的頻率就不高。老白才是最讓人頭疼的，尤其他現在越來越不拿自己當外人。

「過幾天等你出院了，我會出去轉轉，短時間可能回不來。我家鑰匙田甜那兒有一把，家裡還有一些果酒，你想喝就去搬。」

老白沖窗外瞅了一眼，神秘兮兮地問道：「保密工作？」

「啊？」艾雨努力控制著表情，忽然發覺夏澤幹了件好事，能讓老白一直誤會下去也挺好。

「對，保密工作，不能說。」

要外出一個多月，別的準備倒在其次，食物和水是頂重要的東西。有空間傍身，艾雨先是大肆採購了一天，餘下時間都泡在各個圖書館或者網路搜索中。

其實她可以直接飛往崑崙山脈找尋那個天門陣，並且已經有兩個現成的搜索辦法：

一是按照廖良俊無意中透露的信息，降落到海拔5500米的高度，圍著整個崑崙山脈轉一圈碰運氣。

崑崙山脈平均海拔5500米以上，其中5000米以上的山峰有八座，6000米以上的山峰有四座。

若要排查，那四座6000米以上的山峰必然排在前頭，此外還可以按靈氣高低做進一步篩選。

第二種辦法得自仲娟存儲在記憶中的資料，先去崑崙山脈獵取一種有鳳族血脈的特殊錦雞。殺雞取血抹在雙眸上，便能直接「看」到天門陣的所在。

這個辦法有點兒扯，被艾雨無視了。再說她有神瞳在身，如果敢去找什麼走地雞，小翠一準會發飆。

辦法是有了，可艾雨對崑崙山脈的認知少的可憐。尤其崑崙這兩個字幾乎等同於神秘，不做些準備心裡實在不踏實。

這一查就是三天，直到原定出發的前夕，艾雨還窩在家裡寫寫畫畫，不確定自己要找的天門陣、天池，究竟是在崑崙山脈里，還是在昆崙山上。

這兩者根本就不是同一個概念。

昆崙山是《山海經》里世界的中心，也是出現在嫦娥奔月、西遊記、白蛇傳等無數神話故事裡的神山，同時還與佛道兩教的發展有著扯不清的關係。

佛教傳入華夏后，本土的和尚們認為昆崙山就是須彌山。因為所有關於這座山的描述，都非常吻合佛教經義對須彌山的認知，那就是世界中心、天梯、河源。

道教則直接認為昆崙山是自家西王母的地盤，後世徒子徒孫也堅定不移地延續著佔山為王的優良傳統。崑崙派、全真派、混元派，都宣稱這裡是他們家的開山道場。

撇開宗教只說神仙，從伏羲、女媧，再到姜子牙，都曾留下不遠萬里去崑崙修行的第三方傳說。

雖然誰也不清楚昆崙山到底在哪兒，可有兩點毋庸置疑：

一、這座山很香！

《山海經》、《淮南子》、《河圖洛書》、《禹貢》、《史記》、《水經注》裡面都有它，橫掃神話傳說、正史雜談、地理論著。

二、這座山不是當今橫貫西部的崑崙山脈！

《河圖括地象》：昆崙山為柱，氣上通天，崑崙者，地之中也，下有八柱，柱廣十萬里，有三千六百軸，互相牽制，名山大川，孔穴相通。

《十洲記》：昆崙山有紫翠丹房。

《拾遺錄》：昆崙山密雲房，東西千步，望之如丹霞。

……

崑崙山脈可不是古籍記載的模樣，它全長只有2500千米，連昆崙山的一根柱子都夠不著。

越是如此越離譜，明明哪裡都有昆崙山，可誰都說不清楚它到底在什麼地方！

寫著、寫著，艾雨忽然一愣，停下了筆頭。

這些資料里對昆崙山的描述，其實都非常具體，且有客觀數據做支撐，包含的形容詞很少。除非那些存在於不同年代的古人，集體熱衷於虛構這麼一座山，否則昆崙山必定是一個客觀存在。

既然是客觀存在，為什麼沒有第一人稱的遊記？古人明明很喜歡訪名山大川，然後寫遊記嘚瑟。

結論只有一個：

昆崙山過於古老，在文字時代它就已經成為歷史了，所有關於昆崙山的記載都是靠口口相傳留下來的。

倉頡造字后的文字時代大約是公元前4700年，也就是說在那之前昆崙山就從世間消失不見。

艾雨有些懵，一座氣上通天的巨無霸神山，在先秦舊石器時代的某一天，忽然消失了？

這對地球而言，無疑是一場改天換地的大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