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人

自己人

今日是神策軍右軍指揮使郭郁臣的喬遷宴。

神策軍大將軍位列正二品,又是皇上跟前常走動之人,他的喬遷宴怕是沒人敢不參加,又因著郭郁臣姓郭,朝中很多郭氏集團的臣子看不清局勢,抱著謹慎的態度,也必然會參加這次燕飲。

「小郭將軍!」

郭郁臣打開門一看,首先看到的並非什麼人,而是一個大紅色的大漆食合,縱使隔著食合,也能聞到淡淡的酸甜氣息。

劉觴捧著食合,從食合後面探頭出來:「小郭將軍,我和阿爹來幫忙了!」

郭郁臣撓了撓後腦勺,這幾日也算是和劉觴劉光二人走得近了一些,難得郭郁臣沒有板著臉,而是點了點頭,頗有些憨氣:「宣徽使、樞密使,二位快請進。」

開席還早,劉觴特意帶著劉光提前前來,就是為了幫忙,這樣也好與小郭將軍打好乾系。

劉觴熱情的道:「小郭將軍,上次說的櫻桃酪,昨兒個我阿爹特意做好,今日便帶來了,你快嘗嘗看!」

他說著,打開大漆食合,一股酸甜的滋味兒立刻飛竄而出,刺激著郭郁臣的味蕾。

劉觴用小勺子舀了一勺櫻桃酪,直接送到郭郁臣嘴邊:「小郭將軍,快嘗嘗!」

「這……」郭郁臣的臉「嘭」一下紅了,好像炸煙花,也不知該張嘴好,還是該婉拒好。

尤其隔壁的視線……

郭郁臣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樞密使劉光的眼神幽幽的,雖然唇角帶著淺淺的笑意,但郭郁臣私以為,只要自己吃下這口劉觴親自喂來的櫻桃酪,絕對……會噎死。

不等郭郁臣拒絕,突然有人從後背探身出來,低頭含住劉觴的勺子,將滿滿一勺櫻桃酪全部叼走,吃了個精光。

「陛下?!」

劉觴一愣,沒想到那從郭郁臣身後走出來之人,竟然是小奶狗李諶?

李諶似乎在享受劉觴臉上的驚訝,笑眯眯的道:「朕就知道,阿觴定然也會早來,不枉費朕一早兒便趕過來。」

劉觴:「……」小奶狗夠殷勤的。

李諶抬起大拇指,曖昧的蹭了蹭自己的唇瓣:「嗯……樞密使做櫻桃酪的手藝,真可謂冠絕天下。」

劉光的態度平淡,拱手道:「陛下謬讚了。」

李諶朝身後招手:「六弟,快來。」

劉觴抬頭一看,原來有人跟在李諶身後,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規規矩矩的侍奉著,一直沒有說話,存在感並不高。

那人生得溫柔纖細,一股翩翩君子之風撲面而來,這可謂就是電視劇里常說的男二號標配,溫潤如玉,謙謙君子吧。

劉觴留了個心眼,聽小奶狗喚他六弟,想必這翩然如玉的「男二號」,便是當今新帝同父異母的弟弟,江王李涵了。

劉觴雖初來乍到,但是也懂得一些利害干係,已然暗地裡將朝廷上上下下的關聯,還有小奶狗的底細摸得清清楚楚。

小奶狗有個關係很好的弟弟,便是眼前這個李涵了。李涵溫柔內斂,不爭不搶,雖和小奶狗李諶異母而生,但從小玩到大,聽說關係是最為親厚的。

李諶道:「六弟,你外出公幹,好些日子沒見到阿觴了罷?改日一起去打毯,如何?」

李涵溫文爾雅的一笑:「全憑陛下定奪,只是……臣弟的打毯技術遠不如宣徽使精湛,唯恐無法讓陛下盡興。」

「六弟你啊,」李諶笑道:「便是如此謙虛。」

郭郁臣引著眾人往置辦宴席的花園而去,李諶和六弟李涵走在前面,兩個人說說笑笑毫無芥蒂,郭郁臣導路,劉觴便和阿爹劉光走在後面。

劉觴一抬頭,正巧撞見了江王李涵的小動作,他從袖口中拿出一方素凈絹帛的帕子,擦了擦手與衣袖,他所擦的地方根本沒有任何污跡,而是方才與劉觴攀談客套之時,不小心觸碰之處。

李涵凈手完畢,正好與劉觴的目光對在一處,四目相對,李涵並未躲閃,反而無聲輕笑了一記,那笑容一改儒雅斯文,並不友好,反而有些諷刺。

嘩啦——

直接將擦手的絹帛隨便一扔,丟棄在地。

劉觴:「……」這個江王,什麼情況?

「阿諶哥哥!」

猶如黃鸝清脆的呼喚響起,這般呼喚陛下的,沒有第二人選,必然是戶部尚書的千金楊四娘無疑!

果不其然,戶部尚書帶著楊四娘已然入了席,楊四娘看到李諶,欣喜非常,羞紅了臉站起身來,蓮步迎上。

李諶見到楊四娘,並未有太多的欣喜,也可以說臉上的欣喜十足公式化,而身邊的江王李涵不同,立刻迎上去,驚喜的道:「四娘,你……你也來了。」

劉觴暗搓搓的摸著下巴,笑眯眯的「哦——」了一聲。

劉光奇怪的道:「觴兒,哦什麼?」

劉觴輕敲手心,看熱鬧不嫌事兒的道:「阿爹你沒看出來么?三角戀啊!還是很狗血的那種。」

江王李涵心儀楊四娘,楊四娘心儀小奶狗天子,而小奶狗天子……劉觴咂咂嘴,看這樣子純粹是個心機渣男!

「太皇太后至——」

「拜見太皇太后!」

人群一眾喧嘩,竟然是郭太皇太後來了。

想當年郭郁臣處處碰壁,被先皇嫌棄,險些還被太皇太后除去門籍,誰也沒想到,風水輪流轉,真真兒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太皇太后竟然親自來參加郭郁臣的喬遷宴。

其實這次太皇太后親自過來,一方面是因著郭郁臣姓郭,太皇太后也想把郭郁臣拉攏到自己的陣營來,另外一方面……

是為了郭芳儀。

那伴在一側,乖巧懂事兒的攙扶著太皇太后之人,可不是昨日堪堪被李諶降了妃位的郭芳儀么?今日按理來說應該在拾翠殿禁足。

太皇太后拉著郭芳儀的手,道:「諶兒啊,難得長安城有些喜事兒,老身今日擅作主張,把這不懂事兒的丫頭帶出來見見世面,你不會責怪老身罷?」

太皇太后都把話兒說到這個份上,明顯是要做和事佬,李諶也不能多說什麼,便笑得一臉乖巧:「奶奶,您說什麼見外的話,都是一家子人,哪有隔夜仇呢?」

太皇太后欣慰的點點頭:「丫頭,還不快給陛下賠罪,你冒冒失失的,也就是仗著陛下寵愛,快賠罪。」

郭芳儀也不敢託大了,乖乖的撒嬌:「陛下,妾知錯了,再也不敢了。」

「好好好!」太皇太后笑呵呵的道:「都是一家人,說開了便好,往後里也不要有什麼芥蒂。」

說罷便要入座,郭芳儀難得很有眼力見兒,攙扶著太皇太后,而太皇太后另外一隻手也有人攙扶。

劉觴打眼看過去,那人看起來三十左右的模樣,並不顯年紀,身材高大,面容剛毅,充斥著一種成熟持重的氣息,冷淡疏離、不苟言笑,甚至沒有一絲半點的表情。

劉觴正在細細打量此人,哪知道對方這般敏銳,一下便抓住了劉觴的目光。

「諶兒,看看這是誰?」太皇太后今日歡心,拉著李諶的手,指著那高大冷漠的男子:「你瞧瞧,老身今日把你皇叔也帶來了,他啊,總是喜歡清凈,今日偏生不讓他清凈。」

小奶狗天子乖巧喚人:「皇叔。」

男子拱手,還是那般冷漠疏離的模樣:「拜見陛下。」

劉觴聽他們寒暄,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李諶最小的叔叔,也就是太皇太后最小的兒子絳王李悟。

絳王李悟、江王李涵,還有小奶狗天子李諶,這三人可是當年競爭新帝的種子選手,再加上一個四娘妹妹,足夠打麻將了!

李悟乃是先皇最小的弟弟,也是太皇太后最偏心的小兒子,按照太皇太后的意思,兄終弟及,本想讓先皇傳位於自己的弟弟李悟。

而李涵溫柔儒雅,內斂謙和,在朝堂之上建樹頗豐,十足得人心,也是當年呼聲頗高的人選。

但最後新帝的頭銜,還是落在了太子李諶的頭上。為何?自然是因著李諶沒有什麼主見,一心只知頑樂打毯,無論是郭氏還是劉氏,亦或者弘農楊氏,都覺得李諶這個人是最好控制的傀儡皇帝。

燕飲很快開始,李諶致辭之後,便是自由幸酒,滿朝文武相互客套敬酒。

劉觴酒量不行,便抄著筷箸夾菜吃,正吃得津津有味,一道黑影遮擋了劉觴的光線,側頭一看,有人落座在自己右手畔。

劉觴眨了眨眼睛,絳王李悟?這不是小奶狗的叔叔,太皇太后最偏心的小兒子么?

李悟落座下來,還是那張一成不變的冷臉,手裡雖端著酒杯,全然不像是來敬酒的,說是砸場都有人相信!

樞密使劉光坐在劉觴的另外一手,舉止淡雅,借著端起杯盞飲酒的動作,用寬袖遮住唇形,不著痕迹的道:「自己人。」

劉觴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眼眸微轉,誰能想到太皇太后郭氏最寵愛的小兒子,竟然是劉氏的自己人?

不過這個道理其實很簡單,劉觴何其聰敏,一琢磨也能明白。太皇太后之所以寵愛李悟,是為了維持郭氏的鼎盛強大,但無論如何,李悟終究不姓郭,對於李家來說,郭氏是外戚,對於郭家來說,李氏是工具,不過爾爾。

絳王李悟眼神冷漠如死水,平靜的道:「弘農楊氏羽翼豐滿,已然不服管教,這次戶部尚書把四女接回長安,便是想要利用楊四娘與天子的青梅之情,將楊四娘充入後宮。」

「呵……」劉光冷笑一聲:「也不看看他楊家當年,是如何跪在本使面前,侍奉本使穿靴的。弘農楊氏,還想做第二個外戚?」

劉光說罷,與江王李悟同時側眼看向劉觴,異口同聲的低聲道:「楊四娘,不能入宮。」

劉觴一隻手慵懶的托腮,纖細的手指執著筷箸,筷箸的尖頭在琉璃酒盞中輕輕一轉,酒水粼粼,立刻出現一個微妙的漩渦。

「放心,不就是攪和嗎。」劉觴挑眉一笑,露出自信的小虎牙:「破壞小奶狗天子的姻緣,我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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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當太監這麼賺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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