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隻狐狸
稻荷崎並不算傳統意義上的豪強,打進全國大賽,也就是這兩年的事。
可僅僅兩年時間,它的排名坐火箭一樣往上漲,第一年還是全國八強,第二年就全國第三,一眨眼的功夫,今年已經是連續第三年進入全國大賽了。
速度之快,簡直開掛一樣。
月刊排球這樣寫到:
【代表神明的狐狸們,盤踞於神山之下,虎視眈眈盯著前來參拜的訪者,只等待他們露出破綻的一瞬,便蜂擁而上,最終端坐於堆成山的屍首上,將之化為神社鳥居的養料。】
——這是外人眼中的稻荷崎。
實際上的稻荷崎:
車站台前,宮野春咬著關東煮里的大根:「阿侑,我想去給北前輩和阿治他們買特產——」
宮侑白他一眼:「給北前輩他也只會說讓你不要浪費錢吧!」
宮野春:「……你說得對。」
宮侑磨蹭了一下,不爽道,「話說,我的呢?」
宮野春茫然:「你的什麼?」
「……」宮侑帶著十字微笑,「我、的、特、產。」
「啊——」宮野春恍然大悟。
「忘記了。」
「不許隨便把我忘記啊混蛋!!」
「又不止你一個!我還忘記了阿蘭前輩啊!?」
「更不許把我跟阿蘭前輩放在一個等級上!這比單獨忘記我更過分吧!?」
「阿蘭前輩太可憐了吧!阿蘭前輩也很重要啊!」
「你有什麼資格對我說教啊!重要就別忘記他吧!!」
……
仙台到東京的新幹線大約是兩小時,兩人吵吵鬧鬧地去買了票,宮野春買了靠窗的座位,宮侑在他旁邊。
兩人上車的時候時間還早,車廂里還很空曠,坐了一會列車才緩慢開動,窗外的景色也從連綿一片的城市燈火,逐漸變成黑漆漆的一片。
宮野春趴在車窗的窗台上,呼吸吐出的時候,在玻璃染上白色的霧氣。
手機響起來,是Line的消息。
他翻身坐正,整個人陷進座椅里,打開手機。
宮侑放完行李坐下來,裝作不經意問道:「誰啊?」
「木兔前輩。」宮野春一邊回復一邊回答,「問我到東京沒有,晚上要不要買烤肉去宿舍吃。」
「……哦。」宮侑把手枕在腦袋後面,陰陽怪氣,「你跟梟谷的關係還挺好。」
宮野春完全沒get到他的言外之意:「是嗎?還行吧。」
他默了幾秒,困惑:「……我們有跟哪個學校關係不好嗎?」
我們沒有被討厭,對吧?
宮侑:「……」
宮侑主動換了話題,「說起來監督說這次合宿是你聯繫的?你怎麼搞來和梟谷的合宿啊?他們跟我們完全是競爭關係吧?」
宮野春遲疑:「啊?怎麼……就是跟監督聊了聊天吧。」
宮侑:「……」
所以,只要跟監督聊天就能加入合宿嗎?是這樣的嗎?是嗎??
黑須監督要哭了。真的哭給你看哦。
猛漢爆哭哦。
淵源深遠的學校之間,會組成排球高校排球組織,經常組織練習賽或者合宿,梟谷排球聯盟是其中之一。
合宿在參與高校之間輪流舉行,這次輪到山坡上的森然高中。雖然涼快,但蟲子很多。
生川的主將洗完澡出來,撿起合宿房間外放著的對戰表,一邊擦頭髮一邊用身體撞開門,「對戰表出來了——」
下一秒,他動作一頓。
隊員疑惑:「怎麼了?比賽超多嗎?」
「稻稻稻荷崎!?」生川主將瞳孔地震,捏紙的手微微顫抖,「為什麼對戰表裡會有稻荷崎啊啊!?」
為什麼?為什麼會有稻荷崎??
你們這些進全國大賽的隊伍不用打比賽的嗎!?
而且說起來稻荷崎根本就是關西的隊伍吧!這算什麼!搞笑藝人進軍關東!?
同一時間,類似的場景也在森然上演。
「稻荷崎?那隻全國前三的隊伍?」
「哇,稍微有點興奮起來了啊……」
「去年他們是不是把梟谷淘汰了來著?」
「啊可惡好強!好羨慕!」
音駒。
孤爪研磨看著對戰表陷入沉思,「……對戰表裡有稻荷崎啊。」
「把頭髮擦乾。」黑尾把干毛巾丟給他,也在旁邊坐下來,「哦?全國第三的那個稻荷崎嗎?」
黑尾接過對戰表看起來,拖長聲,「我們能不能打過他們呢,好期待啊——」
研磨:「大概率不行吧。」
黑尾:「研磨好消極!不就是高中No1二傳嘛,我們也不差啊?」
研磨慢吞吞地擦頭髮:「不是那個問題,稻荷崎的攻擊力比我們強太多了,他們的ACE……很厲害。」
他想起什麼,頓了一下,又補充完整,「各種意義上的。」
一片安靜。
研磨:「……幹嘛用那種眼神看著我。」
黑尾一把攬住他,捂臉痛哭:「研磨居然額外看全國的比賽了嗎!?是說『只是高中打一打而已』這種話的研磨嗎!好感動啊!!」
研磨:「放開我……哪有那麼誇張……」
以上,是不熟的學校。
宮侑無聊的刷了兩小時的推特,東京終於到了。
宮野春剛上車沒多久就睡著了,列車停下的時候,又剛剛好醒過來。
一抬頭就對上宮侑架著胳膊托著下巴,一張「老子不爽」的臭臉。
宮野春:「……?阿侑,你怎麼了?」
宮侑移開視線,切一聲,「沒什麼。」
總不能說因為看他睡得太熟練,八成經常這麼在車上補覺,想起這點就很火大吧。
說出來那傢伙也絕對get不到,想想更火大了。
宮侑越想越氣,於是反手敲了他一個爆栗。
宮野春:「!?」幹嘛!疼的!
出車站坐大巴,大概三十分鐘,森然就到了。
宮野春拎著特產——最後還是買了特產,包括北前輩和阿蘭前輩的份,向上望去,蔥鬱的樹葉在黑夜中化作厚重的剪影。黑漆漆的夜幕里,木質合宿樓的二樓,亮起一個暖色的窗口。
校門前是長長的階梯,從門口向下曲折延伸,眼前立著路燈,投下一片模糊的圓形光影。
那是他的燈塔。
宮野春笑起來。
宮侑穿著和他一樣的黑T,打折的時候一起買的,背著同款排球包,還是打折時候一起買的——整個人都沐浴在路燈暖色的燈光下。
見身後沒人跟上來,他轉頭喊人,「喂!走了!」
宮野春快步跟上,「哦——」
森然是公立學校,沒有多餘的宿舍給他們用,所以睡的是一整個房間的那種大通鋪。
大家都對宮野春的姍姍來遲感到習慣——能到就不錯了,不能要求更多。甚至你一下我一下在沒有商量的情況下自然而然地幫他鋪好了床。
宮野春先分了特產,然後迅速遠離雞飛狗跳的搶食現場,拜託阿蘭前輩把北前輩的那一份帶回去,放東西去洗漱。
再回來的時候,房間里就多了點什麼東西。
某個刺蝟頭的貓頭鷹和他看起來就很不像好人的副隊。
木兔光太郎高舉起手裡的外賣盒,充滿元氣,「呦!春!一起來吃烤肉嗎!」
赤葦跟著轉頭:「木兔學長,直接叫別人名字不太好吧。」
木兔和赤葦是來送對戰表的,這次合宿為期七天,是春高預選前最長的暑期合宿——當然,對於進入IH全國大賽的梟谷和稻荷崎來說,也是比賽前最後的練手。
參加的學校輪流對戰,每天要打練習賽在四場以上。
除了今晚出發明天才到的烏野,其他學校都已經在森然集合了。
角名吐槽:「所以,只有我一個人不知道這個『烏野』,到底是哪裡嗎?」
赤葦一邊發對戰表一邊解釋:「是仙台那邊一個沒落的豪強學校,據說原來進過全國八強,這次是因為貓又老師的關係才加入的。」
木兔鬥志滿滿:「不管是練習賽還是全國大賽,絕對不會輸給你們的,heyheyhey——!」
宮侑也鬥志昂揚:「這話是我們的台詞吧?等著受死吧!梟谷!」
宮治欲言又止:不要說那麼沒有禮貌的挑釁啊笨蛋阿侑。
就顯得很沒有文化。
宮治露出丟人的表情,並想假裝不認識他——卻被某人敏銳的捕捉到。
宮侑瞬間跳到他身上:「你那什麼眼神!?你站在哪邊啊!給我解釋清楚混蛋!」
赤葦就比他們冷靜多了,「不過,八月份就要比賽了,這時候參加和我們的合宿沒關係嗎?」
畢竟都是全國四強的水平,他們也是賽場上打著打著認識的,今年也很大概率會碰到。
賽前打這種集中的練習賽,多少會讓人有點被對手摸透的擔憂。
宮治一邊推開宮侑,一邊淡定吃肉,「別問我啊,我們也是前兩天才知道,好像是春跟梟谷的教練聯繫的。」
他死魚眼棒讀:「雖然這傢伙似乎是完全把這事忙忘了,直到合宿前三天才想起來,一邊墊球一邊慢吞吞地說『好像之前跟梟谷聯繫了一次合宿』,一臉像是在說『今天的午餐跟三天前的重複了』的表情——把教練監督都嚇得夠嗆,差點連票都沒買到。」
赤葦:「……是這樣嗎。」
這就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嗎。
這麼說來,木兔學長還是好的,最起碼監督並沒有受害。
相比之下,宮野春的回答就直白真誠多了。
宮野春誠懇:「是梟谷所以沒關係,反正去年開始你們就贏不了我們了。」
赤葦:「……」
怎麼說呢,該說他坦誠呢,還是過於坦誠……
怎麼,講大實話是你們關西人的傳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