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隻狐狸
一群青春期的半大小子,湊在一起除了打架就是吃。
最開始吃的是木兔從學校食堂帶來的烤肉——私立學校就是牛逼,食堂都這麼有錢,早知道當初我們也上私立就好了誒。來自宮侑。你的成績有學校上就不錯了,知足吧。來自宮治。
宮侑:哈?你成績有比我好到哪裡去嗎!?遂打起來。
後來不夠吃,乾脆把宮野春帶的特產也拆開分了分。
角名端著水杯飄過,精準扎心,「你們,這樣會胖的吧。」
眾:「……」
唯有木兔理直氣壯地號召:「沒關係!大家明天早起兩小時跑步,把食物變成肌肉就行了啊!對吧!」
宮侑:「……」
宮侑放下特產:「阿治,我不吃了。」
宮治同款無神:「我也是。」
木兔:「為什麼!?跑步不開心嗎!?」
赤葦:「只有你覺得開心,木兔學長。」
尾白感動:赤葦,有你承擔吐槽任務真好……要不要考慮轉學到關西去啊?
就是,你為什麼只吐木兔一個人的槽啊?
本來晚上不餓的,吃了點東西食慾就一發不可收拾。梟谷兩人離開后,大家又聊了一會,就陸續去洗漱準備睡覺了。
宮治坐著看了會天花板,站起來,準備玩手機轉移一下注意力。
剛邁出一步——就被人拉住衣角,無情拽倒。
「喂!」宮治惱火抬頭,「你幹嘛——」
「噓。」宮侑把食指擋在嘴邊,示意他往下看。
「春睡著了。」
鋪好的被子鼓起一個包,不知道是光線太亮還是他們太吵,少年把頭都蓋住了,只露出一點柔軟的髮絲。
宮侑蹲在旁邊看。
活像寫畫圖觀察日記的小學生。
宮治:「……」
這傢伙真是,無聊……
然後變成兩個人蹲在被子旁邊看。
小學生x2。
宮治:「真睡著了啊。」明明周圍這麼吵。
宮侑:「來得最晚,睡得最早,豬嗎他。」
宮治沒說話。
他在等宮侑接下來的操作:按他一貫的尿性,大概就是「我們往他臉上畫點什麼吧」「偷偷塞個整蠱道具進去」之類的,反正儘是些無聊的事。
但宮侑伸出手——只是掐了一把少年的臉頰。
軟的不思議。像棉花糖。他下意識縮了一下手。
但他假裝無事發生,強硬地完成了「捏」這個動作,並不爽地小聲嘟囔。
「還去什麼烏野……」
「有我這個高中No1二傳給你傳球還不夠嗎?花心大笨豬。」
窗外樹影婆娑。今夜月色良好。
宮治一愣,想要說點什麼,「阿侑,你……」
大耳練從他們身後走過來,掏出手機,放低聲音,「哦,春睡著了啊,剛好我拍一張發給信介,他一直在擔心呢。」
然後阿蘭也加入了拍照的隊伍。
然後是赤木和銀島。
最後連一年級的理石都來了。
然後變成七個人蹲在被子旁邊看了,時不時還拍照帶點評——神似某中年旅遊團參觀景點。
小學生x7。
宮治:「……」
這群人一開始怎麼還好意思吐槽別人啊——不管怎麼看都是你們更像在養孩子吧!?
站在門口的角名倫太郎默默轉身:不認識,他不認識這些人。
稻荷崎?那是哪?
要不轉學去烏野吧。
他受夠關西了。
……
宮野春睡醒的時候,天剛蒙蒙亮。
房間的窗帘沒拉好,露出一點縫隙,長方形的光影整齊投在少年蒼白的脖頸上。
他眯起眼,感覺身上好重——不知道誰踢被子壓到他身上了。
哦。宮野春慢半拍想起來。今天是合宿第一天。
哨聲響起。
暑期合宿正式開始。
北隊長不在,大耳練最早起床,閉著眼打開燈,「都起來!」
排球部的早晨沒有美美的回籠覺,只有冷酷無情的監督教練和晨訓。
大耳練洗漱完畢,首先去看宮野春和宮侑——按照平時的印象,他覺得這兩個人應該會是賴床最嚴重的的那一掛。但他只看到兩床空空的被子。
都沒有疊好倒是真的,亂七八糟的一脈相承。
尾巴打了個哈欠,擺擺手,「不用管他們。」
「他們倆這會估計已經在晨練了吧。」
車輪滾動,烏野的巴士駛入東京。
兩隻烏鴉站在電線上,被初升的太陽映出黑色剪影。
車門打開,幾個身影飛速衝出來,兩眼放光,「哦——是東京!!」
菅原:其實是琦玉。
等在停車場的研磨被日向翔陽的熱情糊了一臉。
橘發的小不點迫不及待,「聽說我們這次能跟全國四強打!是嗎?是嗎!」
研磨移開視線:「嗯……」
對稻荷崎抱有如此期待的大概不止烏野——至少,或許是第一次參加合宿的新隊、又是強隊的原因,吃早飯的時候,剛走進食堂,他們就感受到了不少矚目的視線。
角名不適應地抖了抖,端著餐盤目視前方:「總感覺好多人在看我們啊……」
有點不爽。
赤木:「不過也有很享受這種矚目的人呢……」
赤木轉頭,指向非常明確——某對彷彿得了多動症、時不時左顧右盼、雖然表現形式不同,但顯然渾身上下都寫著「我很興奮」的雙子。
尾白阿蘭一個飄移,衝到兩人中間一人給了他們一個手刀,「這有什麼好興奮的啊!冷靜下來,不要影響稻荷崎的形象啊!」
宮侑捂著受傷的脖子,大聲委屈:「為什麼只說我們不說春!他那副隨時快睡著的樣子難道就不影響稻荷崎的形象嗎!?」
幾人向宮野春的方向看過去。
黑髮少年端著冒尖的米飯,埋頭狂吃,眼神遊離。
感知到他們的視線,宮野春抬起頭,疑惑:「?」
目光終於聚焦了。
阿蘭露出佛光普照的表情:「他不算,他還是個孩子。」
宮侑:「……」
森然一共三個體育館,六支隊伍兩兩分組,打完再輪換,稻荷崎第一場分到三號,對手是生川高中。
生川的主將,強羅昌己,一晚上都沒睡著。
隊友:「咦——隊長,你是畫眼影了嗎?眼睛看起來大了一圈誒。」
強羅:「……」
強羅:「是黑眼圈!黑眼圈啊!一看就知道了吧!」
他四十五度望天,在思考一個深沉的問題。
今年新年他去初詣了啊,為什麼第一個就對上稻荷崎?
新年的時候抽的簽明明是大吉。
呸!騙子!
吃完早飯,雙方入場,監督和經理也開始做比賽的準備。因為北前輩不在,隊長由尾白阿蘭代理。兩邊虛偽又熱情的打了個招呼,就各回各邊。
球場場地有限,宮野春沒有馬上拿球,而是隨便找了個地方做拉伸,給隊友騰地方。
他的柔韌性很好,體型比起極具力量的感覺,不如說是清瘦更合適,伸展下壓的時候,給人一種貓咪一樣柔軟的感覺。
強羅昌己的目光在對面球員的臉上一掃而過。
宮野春本來低著頭,卻在他目光掃來的一瞬間,倏爾抬眸看去。強羅昌己來不及避開,剛好對上他的視線。
強羅昌己一僵。
巧合?故意?……應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人類真的可能這麼敏銳嗎?這得是什麼野獸一樣的反應力啊……
他正想著,就看到——宮野春眨眨眼,向他笑了一下。
單純。可愛。無害。
還有點帥。
強羅昌己:「……」
碰巧吧。估計。
他放鬆下來,快速移開視線。
不過還是覺得自己受到了打擊。
可惡,實力強就算了,怎麼還那麼多帥哥!
一眼看過去三個池面臉!還有兩個是雙胞胎!太犯規了吧!
生川是注重發球和攔網的學校,因此比賽時最先注意的,就是對方的主攻手和自由人。
前者決定了他們被拿多少分,後者決定了他們能拿多少分。
雖然心裡沒底,但作為主將,強羅昌己並沒有表現出來,仍然穩定進行著賽前動員,「不管對方是全國第幾,總之,發球扣死!攔網攔死!像往常一樣把他們拿下!」
隊員:「喔!!」
大家散開分別熱身,強羅昌己一邊發球,一邊暗中觀察對面的情況。
自由人的服裝很好辨認,剩下的就是主攻手了。
他們的主攻手是哪個?那個又高又壯的黑人?還是接近一米九的大高個?
哈哈。強羅昌己苦中作樂。
反正總不會是那個看起來晃晃悠悠的黑髮池面臉吧。
雖然以貌取人不太好……
可是他看起來真的攻擊性超弱的啊!
熱身完畢,隊伍歸位。
哨聲吹響,稻荷崎方發球。
砰!
一切只發生在一瞬之間,強羅昌己甚至沒來得及眨一下眼——排球已經擦過他的耳畔,破空帶來的風揚起他的頭髮,狠狠砸到地板上。
網對面,宮侑落地,雙手交叉,將雙臂拉過頭頂——活動了一下脖頸。
強羅昌己的瞳孔不自覺地放大。
是——強力跳發!
糟糕,他被對方的主攻手吸引了太多注意,卻忘記了最原始的東西!
對方,也可以,發球。
他怔怔地抬頭向對面看過去——頓時頭皮發麻。
沒有他,對面的六個人,他們的眼中根本就沒有他,他們所有人的瞳仁中,都只映著那顆球。
那彷彿不是六個人類,而是六隻野獸——渴求勝利的猛獸,專註地盯著天空,準備擷取屬於他們的甜美果實。
原來如此。
誰是主攻手……並不重要啊。
在這支隊伍里,每一個人,都可能是和主攻手一樣的得分點。
這就是,全國前三的隊伍嗎?
「哎呀哎呀,你好像對我們的主攻手格外感興趣嘛?嗯?」
宮侑第二次拿到球,他在原地拍了兩下,帶著輕快嘲諷的笑容,重新擺好姿勢,眼底透露出隱隱的壓迫感。
「實在抱歉——是我,不夠努力嗎?」
強羅昌己:「……」
雖然但是道理我都懂可是……
所以那個晃晃悠悠的黑髮池面真的是你們的主攻手嗎!?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