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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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如白駒過隙，一晃到了2000年。
下了飛機呼吸了一口祖國的空氣，林觀南內心感嘆。
「終於回家了。」
嗯？她有些疑惑。
她怎麼說出來了。
後來才反應過來是身後的藍桉說的。
藍桉幾人浩浩蕩蕩的出了機場，嚷嚷著要吃火鍋燒烤灌湯包，腸粉炒菜小蒸餃，這一系列中國美食。無他，為了千禧年跨年，順帶去瑞士滑雪的幾個月讓他們倍感想念自己的祖國。
至於他們群情激奮的這件事，其實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們中唯一會做飯的林觀南沒事就在發訊息打電話，從而經常放棄做飯讓他們去吃餐廳。
其實每天林觀南都有抽出時間做過一次飯，只不過這些人太能吃了而已。
但是懂得都懂，相比原汁原味的中餐，國外的中餐有時真的讓人目瞪口呆。
各家的車都有停在機場外等著接他們，一群人還在商量要去哪裡大吃特吃。
「我就不去了。」看到短訊，林觀南拒絕了。
「回京海？」藍桉看她笑的那副樣子就知道怎麼回事。
「嗯，各位年後見吧。」林樞已經將車開過來，她乾脆的與他們幾人道別。
「京海的水那麼深，你不勸勸她？」
看到林觀南坐車走了，其中一人跟藍桉說道。
藍桉笑了笑。
「哪的水不深？而且我這妹妹誰敢動？」
「小姨小姨，」電話那頭白曉晨有些不滿「小姨你今年不陪我們過年了嗎？」
今年媽媽領著他和姥爺在海南澳門過年了，他都有好久好久沒見過小姨了。
「嗯，抱歉哦曉晨，」林觀南向他道歉「那曉晨能原諒我嗎？」
「可以，那我就原諒小姨吧。」小孩子三分鐘熱度，就連情緒也是來的快去的也快。
剛剛還嘟著嘴生氣，僅僅兩句話的功夫又開始和她分享澳門的新鮮事。
「好了曉晨，別老打擾小姨，去旁邊玩。」見自己兒子說的沒個頭，陳書婷在那邊要接過電話。
「哦。」親媽發話，白曉晨只能乖乖的和林觀南道再見「小姨年後見。」
「年後見哦曉晨。」電話這邊的林觀南不禁笑笑。
聽到電話那邊的呼吸聲改變，她開口詢問「澳門怎麼樣？」
「還好，你不在這曉晨天天念叨你。老爹也是，他說要是我們父女幾個一起就好了。」陳書婷回她，似乎有些無奈曉晨這孩子任性的時候太磨人。
「姐，」林觀南看著窗外飛逝而過的風景，聲音輕柔：「我聽說那邊要變天了，你們多添衣服。」
「好，你也是。」電話那邊的陳書婷會心一笑，囑咐道：「注意安全，你向我承諾過的。」
省理工大，林觀南遠遠就看見一個有些瘦弱單薄的身影背著行李站在門口。
是高啟盛。
高啟盛今年辦了個電話，終於不用在公用電話亭給林觀南打電話了，兩人通過簡訊溝通也稍微多了起來。
林觀南知道了他們今天放假，剛好她也要回京海就說順路帶他一起回去。
高啟盛最終還是沒有拒絕她。
因為她說「一個人開車太無聊了，你能陪陪我也是好的。」
高啟盛明白，她是怕自己多想才這麼說的。
他攥了攥背包的繩帶，再次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不是有什麼問題，然後有些忐忑地站在原地。
其實他後來沒見過幾次林觀南，似乎對方這兩年特別忙，他們經常不在一個城市。
所以，現在要見面了，他反而有些緊張了。
林觀南驅車行至他跟前，開了後備箱，下了車：「等很久了嗎？」
收了心思，高啟盛笑的靦腆：「沒有很久，我也剛到。」
他的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林觀南並沒有注意到。
「阿盛，你們開學大四是不是快要實習了？」
車上，林觀南覺得高啟盛有些局促，不禁開口打破沉默。
「嗯，是。」高啟盛不知在想什麼下意識回應，反應過來又有些臉紅馬上回答她「開學之後就要開始考慮實習的事了。」
「你們是不包分配的吧？有想過去哪裡實習嗎？」對於國內的畢業流程林觀南不太懂，於是她好奇的詢問。
「有一個想法……」高啟盛抬了抬眼鏡，笑了笑「我想開個小靈通店，只不過現在我也還在預想的階段。」
小靈通這個詞林觀南最近從朋友那邊聽過，她看著高啟盛提到小靈通三個字眼睛都在放光，這才裝作好奇的搭話。
「小靈通？你願意說給我聽聽嗎？」
「好呀，」高啟盛很願意和她分享自己感興趣的事情，這讓他終於暫時忘記了心底的酸澀重新提起氣來。
「我這個就是小靈通，」他拿出自己的手機，向她展示「如果觀南你拿著這個電話，我再拿給你打電話是不要錢的……」
聽著高啟盛滔滔不絕的說著，林觀南笑了笑，心想。
「終於不緊張了啊。」
聽到他介紹完，她不禁點了點頭「那是不錯的生意，你要跟你哥哥一起嗎？」
「是吧，」見她也認同自己，高啟盛終於心裡增添了幾分自信，臉上的笑也不由得又開心了些：「嗯，我想和我哥一起開這個店，我哥是我見過最有能耐的人，我想讓他和我一起，如果是我倆一起，一定能做成。」
「你都這麼說，那你哥哥一定很厲害了。」見他提到哥哥那副自豪的樣子，林觀南努力回想了一下他哥的樣子。
好像是……小博美？
林觀南趕緊把腦海里的汪汪叫的小狗刪掉。
她承認，時間過去太久，她有點回想不起來了。
這段路說不長也長，說長也不長。
至少高啟盛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林觀南將他送到了舊廠街。
車停下，高啟盛覺得心底有個聲音在說。
「留下她，再留一會，不然我們什麼時間能再相見呢？」
「想要再多呆一會」
「想要再多呆一會」
這些如同心魔一般的執念最終還是驅使著他開口：「如果沒別的事的話，觀南你要不要上我家喝口水，我哥應該也快回來了，他做飯很好吃的，你要不要來我家吃飯？」
見她看向自己，高啟盛又覺得有些後悔。
他是不是太唐突了，而且舊廠街又臟又差看起來就和她不匹配啊。
想到自己的家庭條件，原本一路上積攢起來的自信又逐漸崩塌。
直到……
「好啊，我也一直很好奇什麼樣的家才能有你這麼聰明的高材生。」
林觀南眉眼彎彎，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回應了他，甚至沒有留給他過多的時間來自卑和胡思亂想。
「其實我很早就好奇了，但是不好意思開口，謝謝你呀，阿盛。」
「謝謝你邀請我。」
高啟盛怔了一下，眨了眨眼，這才低下頭甚至動作有些慌張的翻找著電話：「那我給我哥打電話，讓他多買點菜，他做飯真的很好吃。」
「嗯。」
當做自己沒看見他剛才眼裡的水光，林觀南應著，手上給林樞發了信息說自己要留下吃飯。
高家就住在舊廠街的工廠大院最頂層，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人搬離了這裡去了更好的地方，所以這地方已經沒有以前熱鬧了。
「有些小，」高啟盛拿鑰匙打開了家門，向身旁的林觀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別介意。」
雖然他已經知道了，這個人是和其他人不一樣的，她太懂如何用善意包容另一個人了，也太過心軟了。
心軟的就像是黑夜裡的明月，為了黑暗裡的人也要發出光芒來照亮他們的路。
?
果然，進了屋子她臉上只有適當的好奇。
「你家很溫馨。」林觀南並沒有說假話，她看到牆上掛著兄妹三人的合照「你哥哥真的很愛你們。」
屋子是很小，半地下的廚房，后加的第二層簡陋睡覺的地方，站在門口幾乎能一眼洞穿整個布局，沒有昂貴高檔的傢具可是處處都透著生活的溫馨和他們兄妹成長的痕迹。
就連展示手工藝品的展示櫃玻璃都被擦的鋥亮。
她記得高啟盛的手工很好，這應該是他哥哥特意給放起來的。
「你喝點水，我去放行李。」
給她倒了水，高啟盛趕緊去將行李放起來。
等出來時就看見林觀南站在他們家供奉的父母牌位前，雙手合十，垂著眼帘恭敬的拜了拜。
他站在那看著她，直到她要注意到自己時，才反應過來。
「我父母在我們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所以是哥哥一邊賣魚一邊把我和妹妹帶大的。」
他走過去給自己的父母上了香，閉眼遮住了微紅的眼眶，虔誠的拜著。
可他心底卻在求著。
媽，請保佑我。
如果可以，請保佑我。
保佑我，一直被明月照耀著。
保佑我，離明月再近一點。
「你的哥哥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等他睜眼，林觀南才柔聲道。
她和哥哥曾經相依為命就已經那麼不易，更何況是他們兄妹三人，林觀南想象不出，但她知道那大概是無數個難熬的苦難日子。
心裡又對高啟盛的哥哥多了些敬佩。
「是啊，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高啟盛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