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少爺文里的拜金女配(十四)
凌淵白非常紳士地下車為蘇卿夢開門,再直起身的時候就與方墨對上了。
他們彼此知道對方的存在,也在暗中交手過無數次,但這卻是他們第一次正面對上。
方墨的目光像一把凌厲的尖刀直直射過來,凌淵白推了推鏡框,遮掩住了他眼中的寒光,面上則是極為溫和地笑笑。
凌淵白假裝不認識方墨,回頭扶了一把下車的蘇卿夢,溫柔地吩咐:「小心一點,這邊的路不平,你穿高跟鞋不好走。」
「謝謝凌學長。」蘇卿夢似笑非笑。
方墨眼眸暗了一瞬,原來「學長」並不是他獨一無二的稱謂。
他上前一步,隔開了凌淵白和蘇卿夢,沉著聲音說:「謝謝你把卿夢送過來。」
凌淵白頓了一下,對上方墨那雙黑漆漆的丹鳳眼,這雙眼睛確實像方婷蘭說的很瘮人,尤其是方墨的這句話聽上去另有深意……
他的嘴唇緊繃了一下,隨機放鬆,朝著方墨一笑,「不客氣,我很樂意載蘇學妹一程,畢竟只是路過。」
凌淵白將重音放在了「路過」兩個字,似乎在和方墨說,他不過是蘇卿夢的一個「路過」。
方墨的眼眸更加深沉。
然而蘇卿夢卻是當著凌淵白的面,主動挽住了方墨的手臂,方墨的丹鳳眼一瞬更加上揚,氣勢更足。
凌淵白的嘴角平了下來,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蘇卿夢,「蘇學妹,我們以後再聯繫。」
「學長,沒有什麼要問的嗎?」凌淵白走後,蘇卿夢笑盈盈地問向方墨。
方墨黑漆漆的眼眸里難得生出了一絲控訴,似乎在指責她明知故問,他伸手抓住了她戴在胸前的紅寶石項鏈,同時也拉近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他們不是沒有這麼近過,但之前都是蘇卿夢主動,這還是方墨第一次主動超越社交距離。
這一瞬,兩個人的呼吸交錯,方墨能聽到自己強烈的心跳聲,他剋制地說著:「蘇卿夢,你明知故問。」
這句話不知道是刻意說給凌淵白聽的,還是藉機問蘇卿夢。
「學長,我不懂。」蘇卿夢無辜地眨了眨眼睛,甚至故意將氣息噴在方墨的臉上,果然眼前緊繃著臉的青年不受控制地紅了耳廓。
方墨這麼久第一次對蘇卿夢提出了要求:「別用學長叫我。」
他不知道他盡量面無表情地說著,可話里依舊傾斜出了酸味。
「好,不叫你學長,那叫你什麼?」蘇卿夢像是在哄騙一般地順著他的話,末了又非要捉弄他:「那我叫老公?」
方墨倏地放下手中的紅寶石,轉頭朝網吧走去,蘇卿夢笑著追了上去,握住了他的手。
入了冬之後,女孩的手一直如水冰冷,方墨皺了一下眉頭,停下步伐,不著痕迹地餘光打量了一下她的穿著,身上的呢大衣在寒冬面前顯得輕飄飄的。
他的手指彎曲了一下,最終握住了她的手,將他手中的溫暖傳遞到她的手裡。見她略微驚訝地抬頭看他,方墨泛紅的耳廓動了動,面上卻還是那副沒有表情的模樣:「你的手像冰塊一樣。」
「那不是和你的臉一樣啦?」蘇卿夢惡作劇地墊起腳尖,舉起另一隻手直接冰了一下方墨的臉,還大驚小怪地說,「啊,我還以為學長的臉和我的手一樣冰,原來你的臉這麼燙啊!」
方墨卻一下子伸手抓住了她那隻作惡的手,把她的手放在他發熱的臉上,「我說了,不要叫我學長,叫我名字。」
「哦,阿墨,你放開我啦,你這樣子我不好走路。」蘇卿夢自動選擇了一個親昵的稱呼,對著方墨撒嬌。
方墨終於注意到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近得不能再近了,只要他再下靠近一點點就能吻到蘇卿夢的唇……
他的心劇烈跳動著,而他最終還是鬆開了她的另一隻手,像是不經意地與她十指相交,領著她一起走進網吧。
他打開電腦在TXT文檔上直接打字:「他怎麼會送你過來?」
蘇卿夢靠過去,毛茸茸的腦袋自然地靠在方墨的手臂上,而他由著她像只貓一樣蹭著自己,慢吞吞地打著字:「真的只是順路……你知道我的僱主是凌學長?」
方墨的目光在了「學長」兩個字上多停留了兩秒,手指彎了彎,最終忽略這個讓自己不愉快的兩個字,坦白地打下了「知道」兩個字。
他的手擺在鍵盤上遲遲不動,他想說,讓蘇卿夢遠離凌淵白,他們可以就這樣下去,也想說,蘇卿夢不要再拿凌淵白的錢了,讓她把這條紅寶石項鏈和錢都還回去,不管是錢還是珠寶,他都可以給她……
這些話在心裡醞釀許久,他抬眸對上她清凌凌的眼睛,卻又頓住,很多事他還不能讓她知道,更無法拉著她與他一起受苦——
他想藏住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又想把最好的東西都奉在蘇卿夢面前。
所以,很多話到了嘴邊,又生了膽怯,方墨曾經天不怕地不怕,想著大不了爛命一條和人拼到底,可是現在他卻怕了,怕徹底把話說開,換來的是蘇卿夢的轉身離去……
幾多掙扎與反覆,他只簡單打下了硬邦邦的一句話:「他這次給了你什麼任務?」
她將手伸到鍵盤上的時候,他故意沒有拿開手,寬大的手覆蓋在她纖細的手上,他們的膚色相差不大,只是方墨的手指節分明,有些粗糙,是因為長期幹活的原因。
蘇卿夢垂眸,看了一眼兩個人疊在一起的手,抽出自己的手反覆蓋在他的手上,拿著他的食指一個一個拼音敲出:「沒有,他就只是順路。」
方墨問道:「真的沒什麼嗎?」
蘇卿夢很自然地搖了搖頭。
方墨隨意點點頭,唯有繃緊的指關節出賣了他心底的緊張。
蘇卿夢含笑地看著他,在原本劇情里沉穩的青年往後叱吒風雲,憑一己之力扳倒凌家,成為京城炙手可熱的新貴,他的心思必是深沉的,只是啊一旦動了心,很多東西便藏不住了,她伸手握住他的手,在他幽幽看向她的時候,食指微微彎曲劃過他的掌心,果然青年嘴角動了動,想要往上翹又拚命克制。
她想了想,慢慢打下幾個字:「阿墨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凌淵白回到凌家的時候才想起,他又忘記處理煙味了,凌淵白垂眸,這不是好現象,每一次和蘇卿夢在一起之後,他的面具也跟著戴不好了。
也是巧,姚嘉跟在他身後回來,她叫了他一聲,卻在聞到他身上的煙味之後面色全變,自從她被困在凌家之後,凌秦不允許家裡出現煙味,已經二十多年了她都沒再聞到這個味道,也快忘記那個人了,畢竟她與那個人之間什麼都沒有留下來,還和凌秦生了孩子……
她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了起來,緊緊抓住了凌淵白的衣服,努力發出聲響:「葯……葯……」
她要努力剋制住自己,不能讓凌秦看到她發病,要不然凌淵白又要挨打了……
凌淵白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立刻就熟練地從她的包里拿出葯,喂她吃下,只是她還沒有徹底把葯咽下,剋制住發抖的身軀,凌秦已經出現在她的面前。
高大的男人對煙味格外敏感,他一下子就聞到了兒子身上的氣味,幾乎是暴怒的,他一拳就砸在了凌淵白的鏡框上,鏡片裂成了碎片劃過凌淵白的眼角,鮮血立刻流出來。
姚嘉顧不上自己,奮不顧身地撲了上去,擋在了凌淵白的身前,渾身顫抖著說:「別打他……別打他……」
凌秦的臉色變得更差,但是已經抽出來的皮帶到底沒有抽下去,他冷冷地看著姚嘉抱著凌淵白哭,說:「這像什麼樣子?凌淵白把你母親扶起來,請宋醫生過來給你母親打一針鎮定劑。」
凌淵白站起身,扶住姚嘉,平視著凌秦,凌秦才發現這個兒子不知不覺竟已經比他高了,那隻沒有鏡片遮掩的眼睛里是和他一樣瘋的冷光,他皺眉再看過去,凌淵白半闔著眼眸,看上去溫順聽話,剛剛那一眼像是他的錯覺。
宋醫生很快就來了,他熟練地給姚嘉打了一劑鎮定劑,再轉身為凌淵白處理眼角的傷。只是對上凌淵白的眼睛有了稍許愣怔,平時他一直覺得凌淵白像姚嘉,拿掉眼鏡倒不像了……
「辛苦宋醫生了。」凌淵白溫和地朝著宋醫生笑笑,打斷了宋醫生這份思考,宋醫生搖了搖頭,大概是他想多了。
送走宋醫生,凌淵白看了一眼沉睡著的姚嘉,才回到自己的房間,他走進衛生間,對著鏡中不戴眼鏡的自己,蘇卿夢說得對,他並不近視,但是他不喜歡這雙像極了方婷蘭的眼睛展露在人前。
他嗤笑了一下,又脫去上衣,皮膚上是密密麻麻的傷疤,一層疊一層,都是從小到大凌秦打出來的。
為了讓姚嘉服軟,凌秦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打他,而姚嘉為了他每一次都會向凌秦屈服,可笑的是,他並不是姚嘉的兒子。
凌淵白扯了扯嘴角,不得不說,沒有了眼鏡的遮掩,他笑得真難看,他不禁又想起了蘇卿夢的笑,她的笑很多樣,但是即便是偽裝,她的笑也足夠鮮活,讓人無法將視線從她身上挪開。
他突然很想聽聽蘇卿夢的聲音,他從褲兜里掏出竊聽耳機,自嘲地笑了一下,他厭惡凌秦卻又總是拿著凌秦的手段對付人,不過無所謂,像他這樣的人早已無可救藥。
很快耳機里就傳來了蘇卿夢的聲音,但更快的,凌淵白的眼眸就暗沉了下來……
從網吧里出來已經過了十點。
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紛紛揚揚下起大雪,地上已經鋪了一層白,方墨的那輛自行車是騎不了了,只是這會兒打車也難打。
方墨在手機上叫車等了十幾分鐘都沒有叫到車。
「好冷啊,我們去坐地鐵算了,現在走到地鐵站,還能趕最後一班。」
方墨看向蘇卿夢腳上的那雙高跟靴子,又看向地上的新雪,他在蘇卿夢面前半蹲下身子,對她說:「上來。」
「嗯?」蘇卿夢似乎沒明白他的意思。
「你的鞋子不好走,我背你去地鐵站。」
蘇卿夢有些猶豫,「大雪天你背著我不好走,容易摔跤……」
「不會,上來。」方墨的話很簡短,卻不容質疑。
蘇卿夢也不再和他客氣,小心翼翼地趴在他的背上,青年看上去清瘦,卻很有力量,輕輕鬆鬆就背起了她,走在雪地里也很穩,彷彿背上沒有背人一樣。
昏暗的路燈柔和了方墨凌厲的五官,讓他冰冷的眉宇間也有了溫暖,蘇卿夢靠在他的背上,看著白雪落在他的發梢與每間,笑著問:「我們這樣算不算攜手共白頭?」
方墨側過臉看向她,她的長發落在他的肩上,沾染了白雪,看著像是真的同他一起白了頭,他那雙飛揚的丹鳳眼不自覺彎了一下,就聽到蘇卿夢說:「阿墨,你笑得真好看,你應該多笑笑。」
他微微一愣,立刻抿著唇轉過頭去,又聽到背上的女孩小聲嘀咕:「小氣,笑都不笑給人家看。」
方墨沒理她,埋頭一路將她背到地鐵站,才將她放下來。
「真的好冷啊。」蘇卿夢小聲地說著,將自己一雙凍得通紅的手伸到他的面前。
方墨先是握住了她的手,見她乖巧得任由他摩挲她的雙手,他眼眸微暗,沒有猶豫,把她冰冷的手塞入了自己的毛衣里,而她也被迫跌入他的懷裡。
「你也不怕冰……」蘇卿夢仰起頭正對上他,昏暗的燈光下一雙桃花眼更顯深情款款,微微嘟著的紅唇更像是在索吻。
方墨喉結微動,所有的隱忍與剋制都拋在了腦後,他緩緩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