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驚醒
龍環山上黑雲遮日，一柄柄神兵於空中飛舞擊出片片火花，人群的嘶喊聲在山頭之上鼎沸不絕，虛淞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屍橫遍野。鮮血成河。
青蒼立在半空怒髮衝冠，揮舞著大戟沖向清玄弟子，所去之處頓時飛出人影。虛淞忍無可忍，雷電附於劍身正面應敵，可青蒼早已殺紅了眼，用大戟一指，戟尖亮起一個血色八卦，頓時放大無數倍，籠罩整片龍環山，虛淞大驚失色，左右環顧，明王宗一眾魔教弟子已然殺到山腳下，清玄門已然抵抗不住，幾欲傾滅。虛淞遠遠望去，見掌門師兄從雲端墜落，生死不明。
眼看血八卦即將打向自己，突然卿瑤師妹衝到面前，用肉身阻擋此擊，身化塵埃。
「啊！」
一聲輕呼，虛淞從夢中驚醒。他起身看向屋內，桌椅板凳靜靜立在房中，茶水早已涼透。一扇窗子不知什麼時候打開了，夜裡的清風帶著陣陣寒意，吹進屋內。
虛淞起身，走到窗前，只覺眉心發痛，腦袋昏沉。他靠在窗邊捏了捏眉心，接著抬頭看向窗外。
他們一行人行至一處，休息在一個驛站。驛站外是一片湖泊，幾棵垂柳立在湖邊，柳條隨風舞動，一片柳葉終究伴著秋意落在水面，湖中的明月隨著漣漪不停撥轉，虛淞的內心不知怎麼，也雖這水中月一般盪起波瀾。
虛淞深吸了一口氣，推開門走了下去。
天轉深秋，夜裡自然涼。不過虛淞多年修行，自然是毫不在意。他走到湖邊，湖面已然恢復了平靜，但他不知怎麼的，彎腰撿起一塊石頭扔向水中，水面頓時被這不速之客攪得陣陣水波。
記得龍環山後山，也有著這樣一片湖水。湖面的倩影還歷歷在目，如今卻是人去樓空。
虛淞開始後悔，如果當年首座之選，輸的是自己該多好，這樣的話，她一定會留在山上一輩子了吧。
虛淞使勁搖頭，像是想擺脫什麼一樣，龍環山仙家寶地，不也一樣坐落在紅塵人間。
「這個季節，怕是少有桃花糖了吧。」
誰在這寧靜的夜晚，喃了句奇怪的話，伴隨秋風散在群山。
離此地不遠的一處小山村內，卿瑤睡在床榻上，睡得正熟。青蒼就在旁邊，與卿瑤的安詳不同，青蒼卻是眉頭緊鎖。
沒有多久，青蒼猛地睜開雙眼，大口喘著粗氣，他輕輕起身，生怕吵醒身邊人。
他慢步走到門邊，扶住門框輕輕打開了門，走到院里，青蒼同樣昂首望月，一輪明月靜靜接受群星擁戴，發出道道清輝散在人間。
青蒼站在院中長處一口氣，幹練的身影顯得幾分落寞。面上也是顯得憂心忡忡。
「怎麼醒了？」青蒼身後傳來一聲溫柔的詢問。
青蒼連忙一改憂愁面容，轉頭示意卿瑤無礙。
「沒什麼，起夜正好看到今晚的月亮，覺得很美就停下看看。」青蒼說道。
卿瑤看著眼前人，沒有說話，慢步走到青蒼面前，輕輕抱住了他。
「在擔心宗里的事，還是天劫的事。」
愛意若是許下，便是心意相通。青蒼心中一震，再也撐不住偽裝，摟住了卿瑤。
青蒼懷抱的溫度正好，卿瑤感受溫暖之意從胸口傳來，還伴隨著微微的顫抖。
「為何你我不是尋常百姓，就在這村內普普通通相伴一生，青蒼別無所求，只求有你。」
青蒼話語里壓抑著情感，面上一副愁苦，一雙大手緊緊環抱眼前人。
「不管前面多少艱難險阻，我們夫妻一起面對。」卿瑤邊說邊撫摸青蒼後背，安撫著愛人，說完將頭埋進了青蒼懷抱。
「可我又怎麼忍心，讓你經歷這人間疾苦。」青蒼雖然溫聲細語，但情緒卻微微有些激動。
「你在我身邊，哪有算什麼疾苦，有你就是我最大的甜了。」卿瑤頭在懷中，聲音悶悶的傳出。
青蒼像是被擊中軟肋一般，奇怪的對著卿瑤許下諾言：「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護你娘倆周全。」
卿瑤雖不知曉丈夫為何突然這般，但聽到這種話還是下意識連忙捂住青蒼嘴巴，不讓他在繼續說下去，可青蒼看著卿瑤面容，卻再也忍不住了。
他拿下卿瑤擋在嘴前的手，慢慢說道：「瑤兒，我自幼生在在宗內，正邪在我心中永不可能交融，直到遇見你，直到知曉了天布大陣，一切都變了。」
青蒼放開卿瑤，轉身走了幾步，背對她繼續說道：「我開始期望天下修道之人和睦共處，共敵劫難，期望擺脫束縛能與你相伴終生，期望依靠我們二人之力能改變這世間人心。」
卿瑤聽得入神，但她能感受到心中之人此時的心意，她明白從來都不容易，可接下來的話讓卿瑤通體冰涼。
「可成見二字猶如深淵，將人心扔在中間。但並非不能改變，而是天選之人不是你我！」青蒼兩行清淚，目光留在卿瑤小腹。
卿瑤美目圓睜，不自覺的將手摸在腹中。
「孟公是我早年相識的異人，正如他言，天兒他是你我的孩子，他這一輩子的命，便是周轉正邪之間，天克天劫之人！」青蒼字字斬釘截鐵，驚得院里的家禽家畜發出叫聲，惹得一陣騷亂。
卿瑤愣在原地，半晌說不出來話來，獃獃的摸著小腹，嘴裡不停嘟囔著：「不會的，不會的。」
「哪有什麼定下的命數，我才不信，有我在就不會讓孩子經歷磨難。」卿瑤眼中滿是寵愛，母性的光輝勝過了明月，青蒼看著愛人似乎也下定了決心。
面對卿瑤的話，青蒼不知怎麼的，從心底升起陣陣勇氣，他對孟公的話深信不疑，因為孟公從不說卜不準的事，可此時他只覺得，這世間事，皆可改變！
「我一定早日探查出天劫的破解之法，讓這命數落在我身上。」青蒼話語溫柔，撫摸著卿瑤的臉頰。
「不，是你和我。」卿瑤露出一抹微笑，讓青蒼心裡升起暖意，更抱緊了卿瑤。
紅塵萬劫，家家難捱，四季更替尚有冷暖，人世一生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