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舟毀陸沉
發獃的黃旻宇第一個發現了在身後追擊的劉狄,對身邊的白潤兒說道:「娘,後面有個人會飛唉。」
白潤兒的視力哪能比得過左眼開有隱竅的黃旻宇,自然沒有看到舟後有人,但謹慎起見,還是喊來了同樣蹲在舟的另一側發獃的黃走,直到他看到了身後的白衣男子,不禁身體往後一傾,來的竟然是一名身著白日里見過的放題宗內門著裝的男子,雖瞧不清面貌,但定是三名內門弟子之一!
此時的符舟早已行駛入海,身後的劉狄卻不敢追的太深入:這符舟能這麼平穩行駛出小溟島,船上定有修士無疑,若真是那開了足竅的魔族修士,以一個五氣竅、兩武竅的他未必是其對手,到時候老祖宗賞下的這對既能攻伐又可御風的鐵膽,怕就要資敵了。
正在劉狄猶豫不決之時,破空聲響起,如那大魚上鉤后拉扯魚線之聲,一枚箭簇就已到眼前,劉狄雖慌不亂,腳下一擰,輕輕躲開了這一箭,並在箭穿過時用袖子拂過。這就很老道了,由於天色太暗並不能在第一時間看清箭上是否塗抹毒藥或纏繞火爆符籙,通過躲開這一箭,判斷出這一箭的弓力和箭矢飛行速度,劉狄大致摸清了對方的跟腳:船上有名擅長遠射的武夫弓手,箭矢夠快說明武具不俗或膂力尚可,如此遠的距離還能射這麼准更是說明此人視力極好,萬一是眼中開有氣竅的修士?憑空又多出好幾竅,怕是更不能棲身上去了。
劉狄馬上停止思量,因為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一枚綠色小箭已至身前不足三尺處,而且來勢極快。
符箭!還是那種可以消弭聲音的袖箭。眼看躲避不及的劉狄真真展現出了半步天才的實力,只見他全身氣機從鐵膽中撤回,人就這樣一下子墜了下去,墜下半丈后符箭眼看似乎已被他躲過,不可思議的一幕卻發生了,那袖箭竟然追著下墜的劉狄一箭扎了過去,這下可真躲不過去了,劉狄一咬牙,將氣機凝至肩頭,以肩頭生生接下了這一箭。
「啊!」只見這支不足三寸長的袖箭半數沒入了劉狄肩胛,劉狄哼了一聲,身形直線下墜,差一點就要落入海中,還好並未傷到要害,堪堪在海平面才緩緩飛了起來。
劉狄眼中布滿血絲,驚疑不定!
小溟島,白家礦洞深處,一名儒雅的長須男子滿臉血漬,正艱難地將靈珠一顆顆鑲嵌至一塊似玉非玉的長板當中,他做夢也未曾想到,易容成白明明的於四能夠暴起傷人,不但在後來交手中打死了眼高於頂的司徒伽寧,還能在硬接了自己符劍殺招后以一顆不知名陰雷炸爛自己的腹部。那他於四,是否已臻人才了?
這都不重要了,我馮浪跡雖是活不成了,那就讓這三十萬島民給我陪葬吧。
劉狄眼看符舟緩緩遠去,捂著傷口卻不敢跟得太緊,就在此時,身後發出一串接一串的沉悶聲響,滔天的海嘯伴隨著沉重聲響由小及大向海的四周延伸,劉狄捂住傷口往身後望去,只見類似陶碗形狀中間極高的小溟島開始傾斜,至高點的放題山開始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傾斜,整隻碗開始坍塌,那些擋住流民四百餘年的高牆緩緩化為碎石,伴隨著牆面的將傾,整個小溟島開始下沉,形成了超大範圍的漩渦,逐漸墜落...
這也都看在了黃旻宇的眼裡,小溟島陸沉使他瞬間在射傷「仙人」的喜悅里走了出來,這一幕島嶼沉沒的景象深深刻在了少年的心中,他不明白島上的人做錯了什麼使得這些會飛的人們下得了如此狠手,如此視人命如草芥。
船上的人無不嘆息,既感嘆活命之難,又暗罵放題宗喪盡天良。白明明和黃走內心悲痛,遠勝眾人,授業恩師,天人一方就此隔絕。
白茹雲看著面無表情的黃旻宇,心裡也不好受,但是還是對孩子說:「旻宇,那個白衣放題弟子依然還在尾隨,你可看到了?」
「嗯,但是他學聰明了,這麼遠遠吊著,我也射不中他。」
「那該怎麼辦?」白茹雲此生一直沒有自己的主意,竟在這時候問一個孩子,當然,是自己的孩子。
黃旻宇詫異的看著這位素未謀面的美貌女子,有些不好意思,咳了一聲,答道:「我問我爹去。」
黃走正在和大師兄白明明聊於四這些年的過往,聽到黃旻宇一問,大吃一驚,「你竟能射傷那個放題宗內門弟子?」
「是啊爹,不過那個傢伙滑溜的很,我怕再用符箭伎倆拐著彎的射他,就很難了。」
「師兄,犬子前些時日在白朮那邊拿了一隻硬弓,怕是給白家添麻煩了,這放題宗弟子一直尾隨我們,我們該如何是好?」黃走對黃旻宇的貿然出手有些擔憂,便抱拳問起了師兄。
白明明撫須而笑,這有什麼關係,我的外孫打傷個放題宗弟子又咋了,這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樣子,很像我白明明小時候嘛。
就在此時,海的另一方,天邊呼嘯飛來了十餘只雲盤,來勢極快,只不過白明明和黃走看得明白,紫色雲盤帶有紅色邊款的乃是彤雲宗的雲盤,而白色打底鑲有碧綠翡翠的卻是放題宗的雲盤,白明明忽然想起什麼,伸手就去抓黃旻宇背後箭袋與長弓,黃旻宇本能躲了過去,白明明急促說道:「小子,快取你弓來,否則要出大麻煩。」
雖然黃旻宇老大不情願,但是看了看黃走眼色后還是乖乖遞給了白明明,這時雲盤由遠及近,停在了符舟上空。
劉狄大喜,雖遠遠看不清來的是何人,總好過一人應對此事,當下不再猶豫,加快鐵膽行進速度,趕了過去。
只見符舟上方雲盤跳下一個人來,硬生生砸在了符舟上,此人落地后很不高手風範的往前一個琅蹌,撞倒了白朮,然後這名跳下來的「仙人」忙呼「對不住對不住」,伸出手將白朮拉了起來。
來人身材矮小,三十餘歲的樣貌,下顎留了一簇鬍鬚,樣貌稍顯滑稽,又看了眼白朮,就失去了興緻。對旁邊白朮的大哥伸出右手,打招呼道:「小弟兆會,不知這位兄台怎麼稱呼?」
此時雲盤上的人陸續跳了下來,放題的白衣,彤雲的紫衣,唯獨沒和這位自稱兆會的男子衣著一樣的,而且每位雲盤上的修士跳下雲盤,都會在符舟上留下或大或小的動靜,唯獨這兆會,掉下來時雖然看似滑稽,卻了無聲音。
這一切看在白明明、黃走乃至黃旻宇眼裡,黃走抓住黃旻宇的手搖了搖,示意千萬不可輕舉妄動,黃旻宇神色淡然,扭頭看了看那幾個在礦洞里跑出來差不多年紀的孩子,眼神慌張,脖子縮起,不禁學著他爹搖了搖頭。
這時的兆會已和全船半數人「打過招呼」,遇上男子或握手,或勾肩搭背;遇上孩子,無非是摸摸頭讚許下皮囊、身高;遇上女子,兆會卻如臨大敵,只說是替姑娘號脈,點到即止,並非無禮。
其餘放題、彤雲宗弟子規規矩矩,並不覺得這兆會唐突無禮。
畢竟是正兒八經的銜脈期高人。
這時劉狄已看清來人,大喜之下,直接飛入符舟,見到兆會後跪地就拜:「劉狄見過大師伯,有師伯在此主持,定當萬無一失。」
兆會正閉著眼睛為船上一名女子專心「號脈」,聽到劉狄聲音后皺了皺眉頭,「你劉大爺見了面就叫我師伯,人家豈不是要懷疑我是那為老不尊的歹人?小娘子們還肯伸出手來讓我把脈嗎?劉狄大爺,你別的本事沒有,就學會了劉子貴大爺的本命神通,凈會添亂吶!」
劉狄本以離地的膝蓋轉眼重重磕在船板上,腦門的汗噌地就淌了出來。
兆會睜開眼睛,適宜小娘子可以收手了,那姑娘臨抽手還被兆會輕輕用小拇指揩了揩那小臂上的油,羞的那位稱得上是白朮最大歲數侄女的女子滿臉通紅。
兆會咳了一聲,看了眼圍了一圈的兩宗弟子,都在盯著跪在地上劉狄肩頭的符箭,這位「兆師伯」嘆了口氣,右手隔空一彈,符箭就被彈出劉狄肩頭,「也就是峰主疼你,這種閑差交給你,白拿的功績點!你倒好,再偏個兩寸,就被白家人玩死了,哎呀,對不住,」兆會看了看背弓挎箭的白明明,「我不是這個意思。」
白家眾人這才意識到這名看著親切毫無架子的兆會原來這麼的危險。黃旻宇環抱手臂倒是覺得這位「兆師伯」極有意思,有點同道中人的感覺。
「例行公事,例行公事罷了,白家各位爺,在此遇到也算大家緣分,小溟島如今挖礦挖斷山根自行沉沒,也算島上凡人造化不濟,怨不得兩宗見死不救,更怨不得白家人的。」
說著兆會單腳猛地一踏,船頭的琉璃盤和靈珠竟然生生彈了出來,落在了兆會手裡,幾番劇烈晃動下,符舟就如那沒有了翅膀的鳥兒一樣,扎入了海嘯大起的海平面。
白家好多人都在符舟落至海平面時落入了海里,即便那些一同落下的修士,亦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身形,雖將氣機附著在船板上,也搖搖晃晃,互相攙扶,沒有了謫仙人的氣質。
海嘯很快淹沒了落水之人的身形,此時還堅持在符舟上的,白家只剩下不到二十人。黃旻宇大喊:「爹,娘,我害怕!」只是海上滔天浪潮大起,很快蓋過了黃旻宇稍顯稚嫩的演繹,因為整艘船上,除了兆會,沒有比他站得更穩的,黃旻宇後知後覺,連滾帶爬假裝落水,當然被一旁的黃走順手拉了上來。
海嘯又一次淹沒了整支符舟,很快符舟又從海嘯中浮了上來,這瞬息的過程又有兩名白家人落入水中,被眼疾手快的黃走一個個用棍棒挑了上來。
兆會點了點頭,為了蓋過海浪聲扯開嗓門大喊道:「白家人是我放題宗不可或缺的附庸,一會檢查完你們幾個人后,凡人就可以乘著這艘材質特殊的符舟通往天澤大陸,能否活命,看諸位造化了,哎呀這位娘子,剛才已號過脈了,你這是喜脈。你可以留下了。」兆會伸手往白潤兒手腕探去,確認無誤身無竅穴后,如履平地走向了黃走。
黃走也意識到根本不是此人對手,當兆會點向自己手腕之時下意識的躲了一下,卻依然被兆會點中了自己體竅位置。黃走只覺手臂一麻就不省人事了。
兆會目無表情看著躺在地上的黃走,對劉狄問道:「這人是於四的徒弟?」
劉狄雖然受了點傷,卻是所有弟子里在舟上站得最穩的一個,抱拳上前一步:「回稟師伯,確是那於四弟子,名叫黃走。」
「哦,那就多少知道點什麼了,這個帶回去。」說著就朝其他人走去,片刻的功夫又有兩名白家禁不住波浪拍打落入水中,兆會走到了白明明的面前。
「上任家主白明明,見過上使。」
「你用祖傳蛇弓,射傷了這位劉大爺?」兆會朝著老人足底看去,又把眼皮抬起,盯著白明明的目光看來。
白明明被突如其來的對視打了個激靈,咯噔往後退了兩步,站穩腳跟后依然不緩不急答道:「上使明鑒,當年老祖宗來小溟島為放題、彤雲兩宗開創基業,四百年來勤耕不輟,不應當是此等下場的。」
「我知道,所以要給你們白家留個一男半女,繼承祖宗香火。剛才我不是說了嗎?凡人皆可活,這船又不會沉,只要別掉下船去,早晚能到岸上的。」
「上使此話當真?」
「問問那邊劉大爺,我兆會一言九鼎駟馬難追,在我們放題宗開賭坊,那真叫一個老少皆宜童叟無欺。」兆會聽到白明明質疑他的人品,似乎有些生氣的踩了踩船板,任何人都想不到,兆會這一腳,要斷了白家人的生路。
「那我願跟上使走一趟放題宗。」
於是兆會不再搭理白明明,向使勁把住船板的黃旻宇走去。
「來,讓叔叔拉你一把。」兆會似乎失去了耐心,往黃旻宇右臂探去。
黃旻宇暗罵一句:「我是你爺爺。」卻瑟瑟發抖將右臂抬起任由他抓起,此時的他也沒啥法子,只能相信老於的靈丹妙藥能幫他渡過此劫了。
兆會抓住黃旻宇右臂兩個呼吸的功夫就鬆開了,扭臉就向白茹雲走去,但又扭回身子抓了抓黃旻宇左手,問道:「孩子,你不妨來說說,剛才是誰射傷了我那劉狄大爺?」
「不是老家主。」黃旻宇顯得有些緊張,上齒咬著下嘴唇低聲說道。
這時大浪拍過,兆會一甩袖子就甩散了海浪,稍稍彎腰貼至黃旻宇耳邊,問了一句「哦?」
「還能有誰?」四個字大聲從黃旻宇嘴中咬出,由於用力過猛,牙齒已將嘴唇咬了一道口子,鮮血從嘴角趟出。
兆會早先已將氣機引入這黃旻宇體內一次,身體內卻無氣機與之呼應,只是本能的覺得半大的孩子沒有被甩出符舟還能安然留在船上不合情理,才有了方才的試探與第二次握住手臂的探查,這也是兆會的安身立命之本,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只是一個運氣不錯沒摔下符舟,又嚇壞了的孩子,多活一會而已。
最終,兆會單手往天上一抓,雲盤紛紛墜落至符舟邊緣,黃走,白明明和白茹雲被帶到了雲盤上,白茹雲默默流淚,又不敢多看白旻宇,只得把目光望向抱住符舟主桿滿身是水的白潤兒,白潤兒滿臉是淚,為自己的兩位主子和夫君道別。
白明明卻毫無顧忌打量著把頭埋在甲板上的白旻宇,心裡頗有感慨,這個素未謀面的外孫才十二歲就已懂得隱藏自己,在明知不可為的時候選擇不為,只要這外孫還活著,白家就有希望啊,外孫怎麼了?還不是姓白?老人放聲一笑,大步踏上雲盤。
放題、彤雲兩宗弟子陸續登上雲盤,此時在劉狄心湖響起了兆會的傳音:「有彤雲的小崽子在,不好直接下手擊沉這符舟,以防萬一,我剛才踩斷了這符舟的龍骨,勞駕您劉狄大爺一會繞回來看看船沉了沒有。」
劉狄暗暗點頭,做人還是跟大師伯多學學,謹慎的時候謹慎,狠辣的時候狠辣。抱拳與眾人說道:「宗門還有事務,恕小子無法陪師伯與眾位師兄弟同行,先走一步。」
兆會對他擺擺手,沒說什麼,由著劉狄駕馭鐵膽破空而去。
一行人帶著黃走等人飛離符舟,由著符舟在大海中漂泊,海嘯漸小,推著符舟往西方駛去,眾人抱著幾個桅杆,並不言語,黃旻宇心下黯然,是自己能力不足,眼睜睜地看著兩宗的人帶走爹和那倆瞧著就覺得親近的白家人,看了看船上只剩娘親,舅舅,舅媽與幾個不認識的白家人,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當下不再偽裝,爬起來走至白朮面前,「舅舅,現在的情況,怕咱漂不到岸邊。」
白朮抬頭看了看桅杆,笑著對旻宇說道:「你說得對,是要降下那些帆布,藉助風力才能...」
「我不是那個意思,舅舅你可看到那個腳踩倆鐵球的男子走之前愣了一下?」
「風浪太大不曾留意。」白朮自小性子雖談不上軟弱,但傷感父親兄弟姐妹被帶走的帶走,沉入海底的沉入海底,未曾留意這些細節。
「那個點倒我爹的歹人,看我們的眼神,就和看死人沒太大區別,所以我不覺得我們能平安到岸上,還需多加留心啊舅舅。」
白朮詫異看著黃旻宇,視野有些模糊,這還是那個在家裡翻了天的小祖宗嗎?半晌無言后,對黃旻宇說:「你覺得我們該怎麼辦?」
「想活命啊,還是得想別的辦法,這符舟不穩了。」
白朮心裡疑惑,問道:「大海嘯沒有停下自然不穩。」
「不是的舅舅,」黃旻宇頓了頓,似乎在醞釀怎麼和白朮說,最後還是拋出了一句:「那個兆會在時,這大船雖然晃蕩,卻對我沒有任何影響,他一走,海嘯也變小了,我反而站不穩了。」
漸漸的,船上的人發現符舟吃水越來越深,並開始往後方傾斜,加之海嘯吹得符舟左右搖晃,白朮終於曉得原來這符舟要沉了。
「剛才那個姓兆的龜孫是不是說過這符舟材質特殊不會下沉?」黃旻宇對著白朮大喊。
「是啊,這,這可如何是好?」
「砍斷主桅,看看是不是沉底,不沉底大家就抱著桅杆跑,或許還有點生路!」
眾人以為斷絕了生路,本已絕了生念,聽到黃旻宇嘴上一提,立即精神一震,紛紛圍抱主桅杆,靜等他人砍斷。
「唉你們別急啊,我快砍斷後你們再過來,你們快在船上搜集點他人遺落的吃的用的。」
為了求生,大家也不顧發號命令的是否是個孩子,趕緊將能用得到的繩索、乾糧甚至挖礦工具都別在身上,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沒有清水,因為大家對海,幾乎一無所知。
眼看符舟已經傾斜到大家完全站不住的程度,黃旻宇那邊已與白朮各提一副朴刀,將那主桅杆砍得七零八落,眾人這時拿出吃奶的力氣推倒桅杆,桅杆應聲落水。
落水的桅杆甩出了包括白朮在內的兩名白家人,都被提前準備好的繩索給拉了回來,大家緊緊抱住長短三丈有餘的桅杆,發現確實沒有陪船一同下落,而是被海浪繼續推向西方,這才鬆了一口氣,暗自慶幸自己命大。
就在這時,黃旻宇猛然抬頭,看到了極高處的月色下腳踏兩隻旋轉鐵膽如那死神一般的劉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