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袖天地寶,借我展歡顏[下]
磐石所擲出的微光一陣扭曲伸縮,在半空中化做五個寸許來長的小人,眼耳手足俱全,並且眉清目秀,極是精靈可愛。花笑見他們周身透著一層淡淡微光,心想大概又是與同輝一般的妖怪吧,卻不知道這樣出現是要做什麼?
「既然是宴飲,怎麼可以沒有歌舞助興?」磐石一擊掌,笑道:「五音子,且為諸君鳴奏一曲。」
小人得了命令,便張口吟唱起來,剎時周圍的妖魔靜了一靜,連星空都更幽暗了幾分---其音如絲竹悠悠,又有鐘鼓金聲相雜共鳴,低處清越婉轉,高時錚然激狂,不一而論,這些高高低低匯在了一起,成了一曲樂章。
花笑與菲魯茲都是喜好音律之人,但這妖物的曲章卻是從未聽過,初一入耳,只分辨出五個小人分領宮、商、角、徵、羽,隨後現聲音並不僅僅自他們口中出----夜風輕拂,掠過其身,如同空谷花開、雨落房檐,又有無數細細聲響暗自萌生……靡艷綺惑,甚至感覺到浮圖萬象……
兩人不由得出神傾聽。
一曲即罷,眾皆讚歎,小姑娘的手拍得最響,見她這麼開心,菲魯茲也覺得心情暢快。
樂音漸濃,盡消眾妖戾氣,縱然虎皮三目等心中惱火,可見一干大妖完全沒有出手的意思,並且很明顯的,不說烽山君、郁夫人等各自喝酒休養,磐石先生看似溫和,實際上已然在警告其餘的妖怪們不許多事!他既已出手調停。這些小妖怪也不敢再鬧事。
爭亂之心被壓制住,眾妖也就專心饗宴中,那五音子金聲玉音,一曲一曲撩撥著眾妖的情緒,戾氣是化了個乾淨。其他地什麼卻慢慢浮上來。
花笑見打不起來。困意頓時泉涌,打著呵欠靠在菲魯茲身上。全身仿似沒骨頭似的,少年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他受用得很。小姑娘正在樂聲中昏昏欲睡,忽然聽到幾聲咕嚕響……
抬頭,見少年面色通紅---花笑眨了眨眼:「你餓了。」
菲魯茲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從踏出女兒村后肯定過了很久,肚子不餓才怪。
阿金爪子搭在耳上:「餓了?對了。我剛才在做什麼來著?卻被這些不成氣的給耽擱了,若不快些,只怕沒好東西招呼貴客。」
花笑雀躍,瞌睡蟲又飛了:「對了,菲魯茲你還沒有看過呢,阿金很厲害的
「為了不叫姑娘覺得悶,老猴子自當使出渾身解術啊!」阿金拍著胸口:「孩兒們,且再去多獵些生食來,其他的跟我一起烹制。客人雖無狀。主人卻不可失禮。」
猴子們一呼百諾,立刻漫山遍野散開打獵撈捕採集去了。
在阿金帶頭下。其餘如大黑阿白等猴妖也挽起袖子充作大廚上陣,滿天都是火焰與翻炒烹制地滋滋聲,脂香濃郁。也有些妖怪們看得手癢,學著猴子地手段操起法術,意欲自己做道美味出來顯擺。
這一來便分出了高下----猴子們精於此道,自是做起來如同雜耍,賞心悅目,其他的么……
沒控好火瞬間把食材燒成碳地有,沒控制好氣罩讓油脂灑得到處都是燙得嗷嗷叫的有,沒有廚師經驗不知佐菜搭配放置油鹽做好后興沖沖嘗一口結果倒地立斃地也有……
猴子們繼續漫山遍野的忙碌,維持秩序同時守望相助,把不幸的妖族給拖下去,該埋的埋,該治的治。
五音子有口沒耳,小人們蹦蹦跳跳,與天地交感,同環境結合,唱出那歡樂之歌。
忽而鏗鏘有力!
一頭異獸破水而出,嘴裡咬著個長條物事拖到岸上,仰天長笑:「終於被我捉住了吧,上面還是下面!」聲音卻是饕餮。
那長條物軟嗒嗒一團,聞言劇烈扭起來,八條觸手亂揮:「上你老母啊!你客氣點,老子不是可以隨便吃地章魚怪!」
「不要這麼小氣,我看就下面吧,你有八條腿,割一條給我烤烤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楚守在水底已經能射的都射了,連膽汁都噗干,「你還有五條腿呢!咋不割了?海底那麼多章魚,做什麼非要追著我這一條不放呢?」
「嗯,因為以前剛剛開始研究美食之道,想到烤章魚以滑嫩勁韌最妙,楚守兄你為此洲章魚中的霸王,身體無論柔韌性還是結實緊緻,都是一流的。」
「我X,為什麼連我都覺得聽來非常下流?放過我行不行,哪怕是看在昔日同好的面子上?」
「乖乖讓我割了就行。」
楚守的哀嚎淹沒在眾妖的狂歡中,五音子以一個黃鐘殺聲結束了這一曲,隨即轉為太蔟商調,不和諧的東西就這麼沒了。
猴子們手腳極快,那酒水熱食流水般送到各個席前。花笑與菲魯茲靠坐一處正自喁喁低語,小姑娘一邊說著自己醒來后地事情,一邊把許多蔬果菜肴推到少年身邊。身旁秀色可餐,眼前美味珍饈,少年心情大好。
如此良辰美景,美眸顧盼,若非四周吵鬧了些,實在是叫人如疑夢中,只想長睡不醒。
五音子離得近,感受到少年地心情,樂聲又一轉,低低傾訴,無限多情……
忽然有男子出聲而歌:「山木自英月自華,今昔何夕?有此佳人來兮?篁竹自修風自勁,今昔何夕?得此佳人睞兮?流水自清花自艷,今昔何夕?伴此佳人畔兮……」
未解詞意,先聽其聲,在靡艷樂曲之間。這歌聲極是纏綿溫柔,相輔之下,有種勾魂奪魄的味道……
「有人唱歌呢,」小姑娘抬頭去尋那唱歌之人,「呀。磐石先生。」
菲魯茲不知道磐石是誰。也循聲望去,卻見那唱歌地正是命令五音子奏樂地男子……
「捂上耳朵。」
「嗯?」
「這種淫猥詞曲。好女孩是不應該聽的!」
「誒?」
清溪魚聽到那歌開始還未在意,待多聽幾句后。筷子頓時落地。
磐石已經唱到「今昔何夕?執此佳人手兮?淺笑自媚體自嬌,今昔何夕?卧此佳人股兮……」
好……露骨!若芙子回想起來,曾經不少風流才子對著她詠花詠葉詠風月,傷春傷秋傷心肺----她是個浪漫的妖,如果是感情上的純交往。這個小萍妖其實很願意的。所以,看到那玄青衣色地男子含情脈脈,歌以詠志……她感動了:「先生
不少妖怪隨著曲調變化搖頭晃腦,烽山君飲了一杯又一杯,眼珠通紅:「先生果然就是先生,本君自愧不如。」
白靈掏出一本卷冊,奮筆疾書,不忘拜服:「好風流手段啊,以前怎麼不知道呢。記下來記下來。」磐石唱完歌后微微一笑。端起酒樽遙遙對著菲魯茲舉了舉:「我妖族行事放任不羈,何曾會做那動心忍性之舉。既然小花姑娘如此可人,會動心也是很理所當然地事情,不過一曲以表衷情罷了,這位公子說淫猥未免太過,難道你做得,旁人就說不得么?」
豈有此理!居然如此挑釁?菲魯茲想作,結果那個不知道什麼妖的磐石卻自顧飲下酒,如同自語般,可聲音卻不小:「縮手縮腳地,可是會什麼也得不到喲。」
花笑傻呼呼的問:「這是龜先生你地經驗談嗎?」
清溪魚:「……」
白靈:「……」
烽山君:「……」
其他附近的妖:「……」
私下議論紛紛
「可憐的磐石先生,先生好可憐,是誰呢?」
「先生此言好生滄桑啊,平素總是一副溫和的模樣,好象從沒有變過的表情…原來,原來,都是為了掩飾心中傷痛?」
「先生也算是一表人才了,是哪個不開眼地?」
「莫非是先生失去后就開始自暴自棄了?他原身那麼大的龜殼,都不知道成天縮在裡面幹什麼。」
「噓噓噓,你看先生收藏了那麼多孤本,就知道了……一個得到滿足的男人哪需要這種安慰啊?」
「哦……」意味深長的結束磐石保持面癱淡定的表情,微微仰頭看著天空,須彌之中,不受常世日月所照,自然也看不到雲上是否有人偷窺。老烏龜在心中垂淚:吾王,這回被您害慘了……
心底有音勉勵:保持淡定,做得好…啊!
吾王,您怎麼了?
……沒事,有個小輩造反摔東西,你不用理會,繼續做本君交待的事情。
菲魯茲覺得有哪裡怪怪的。小姑娘卻不理解這些暗潮洶湧,見四周一片呆窒,只好看著唱個不停的五音子,伸出手去想碰碰----這小小的妖怪,到底是怎麼唱出許多地樂曲來呢?卻不知道同輝有沒有這個本事?
「這[五音子]乃是我早些年采北海水精所制,不是什麼很出眾地法寶,只勝在平時可以彈唱作樂,以渡時光罷了。姑娘若是喜歡,我便將其當成見面禮相送可好?」收拾好心情的龜先生含笑道。
「法寶?他們……不是妖么?」
「妖還算不上,不過此物已有靈性,平時可變化形狀,且等宴畢,重新煉製一下,姑娘便可隨身攜帶了。」
花笑為那樂聲所迷,心中已然歡喜,聽到磐石說要將其相送更是高興,仰頭問菲魯茲:「我收下這個好不好?」
「你喜歡便收下吧。」少年寵愛地說,暗笑這丫頭真是一點進步也沒有。
蘭陵小時候乖巧無比,對父母師長的話言聽必從,但是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比如,大人說不許出宮,她口頭上答應了,可實在又想出去,便尋了兄長問,可不可以出去?
被問到的老二說:「不許出去。」
蘭陵垂頭喪氣,跑到大哥處:「我可不可以出去玩?」
老大點頭:「你想去便去吧,為什麼這麼問呢?」
「因為二哥說不許出去。」
「哦,這樣啊,那大哥准你出去。」
現在依然沒有變吶……花笑拿不準該不該收這禮,所以找個人給她墊底,就象上輩子被捉到出宮時,她可以委屈的說「是大哥準的」一樣,如果女兒村的師長們責怪她,小姑娘肯定會把「菲魯茲說可以收的」這話給拿出來!
「卟!」
花笑莫明其妙地看著少年笑得一抖一抖。多寫些補上沒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