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大黑狗
金陵城很大,所以儘管來了些名聲夠響亮的江湖人,在這座大越朝的國都里,這些人的到來,不會如他們在平遠的時候那樣,鬧出令官府重視的動靜來。就算這兩天里,雲集了數量相當的江湖人,金陵城固有的穩定性,固有的屬於天子之地之威儀,就足以讓過江龍等馴服地趴在地上,因為這不比別處,他們頭頂上除了有鋒刃之外,還有那一口口燒得通紅的官爐在。
俠以武犯禁,這樣的俠,在爪牙們面前,不得不遵守規矩的。
金磚客之所以能在一隻水缸內翻騰,只是因為那些人懶得出手罷了。
因此,雲帆可以在大街上見到一兩個帶著刀劍,但不明顯顯露出來的江湖人,可這些江湖人的臉上,像是有他們的顧忌,不會過分的張揚。當然,若表演胸口碎大石那些人也算是江湖人的話,他們手裡的鐵鎚,手上的長矛,只能是他們營生的工具而已,殺不了也不敢傷人的。
「大師兄,如何?」雲帆問道。
「既然師弟想到那邊看看,那明日或後天,我們就過去走走嘍。」大師兄有言。
「二師兄你呢?」這貌似一句廢話,因為基本上雲帆和田鵬飛的決定,胡銓都是不會有什麼意見的。
「好。」二師兄回答道。
「嗯,」雲帆點頭,「方才我聽別人說,今天晚上某家飯館內,有江先生的說書,不知道此江先生,是不是我們那天吃火鍋時見到的那位呢?」他挑了一個話題,這話題無關吃喝,也跟吃喝的距離不遠,因為底層人的習慣,就是在吃喝時,聽這樣精彩的故事的。
「王真人的故事吶,師弟想繼續聽下去?」像是不知道雲帆話里的意思,是提醒他們若有興趣的話接著上一次的晚飯,聽一聽江先生的故事,田鵬飛反而問起雲帆來。
「都不知道是不是那個江先生,何況就算是,師弟我……」雲帆這句話未能完整,就被一聲外來的「小心」打斷。
他們就在街邊,又不是站在中間,阻擋著行人的路過,何來應該要「小心」呢?這句提醒是旁邊人好意而為,因為一條較為粗壯的大黑狗就從旁邊的門戶里竄了出來,以旁人看來,此畜生的架勢是見人就咬,這不,對面的人就見到它飛出來時,順勢撲倒了一個後生。
雲帆三人來不及去弄清楚因何這條狗會如此生猛,在其物凌厲的第二撲臨身之際,雲帆三人皆輕飄飄躲到了一邊,已張嘴咬人的黑狗這一撲落空了,它接而吠叫一聲,像是十分有把握的攻擊之落空叫它很是不甘,它沒有思考般再次找上了雲帆:因為相比之下,雲帆還是離它最近的。
「師兄,我來搞掂就行。」雲帆沒有迎上去,區區的一條狗,雲帆不怕,雖說這條狗,比起雲帆所見過的狗,都要大,這簡直有小牛犢那麼大,真不知道此物是怎麼養出來的。
黑狗還在空中,只是在外人看來,剛剛還十分生猛的黑狗,居然毫無徵兆般,如遭受到某種致命的打擊那樣,突然跌了下來,像落地的泥巴,黑狗捲曲在一邊,嘴裡嗡嗡叫著,已毫無剛才那種見人就咬的氣勢了。
這隻不過是雲帆輕輕地用木珠子敲打了一下狗的腦袋而已,雲帆也沒有要它的命。狗肉雖好,只是如此大隻的黑狗,它的肉未必好吃,就算它的肉好吃,雲帆卻沒有吃狗肉的心思,他只想讓此物躺下。
普通人自不知道黑狗的倒地是因為雲帆的出手,圍觀者心中的驚怕還懸在半空,見此不禁努力調整一下自己的呼吸,之後才以疑惑的眼神投射在黑狗身上,他們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情。
剛剛被撲倒的後生抬手擋住了自己身上的重要部位,所以黑狗只咬了一下他的手臂,這時候此人猶自驚怕,他躺在地上沒能起身,他的手流血了。
圍觀人心中迷惑,可他們都不敢上前來,直到一個大膽的傢伙上去,用力的踹了兩腳地上的那隻黑色畜生,罵了一聲「這麼大的畜生是誰家養的,真是沒有公德放它出來咬人!」
很快黑狗出來的那處門戶來了一個夥計,他顫抖的握著棍棒,對著倒地的後生以及雲帆等道了一聲歉,便在後來同夥的幫助之下,給了黑狗幾棍子,之後迅速地拖著黑狗回了屋子。
「喂,你們的狗咬人了,怎麼不幫他包紮一下?」剛剛踢狗的人質問道,此人的聲音不小,而且有傳染力,使得剛剛還在圍觀中的人,也努力將心中的懼怕暫時放過一邊,因為黑狗的咬人,若不是它的突然倒下,在場的人有很大的可能都不能幸免於難的,因此他們圍住門戶,將攻擊的聲音倒了進去。
一個老闆模樣的中年人出來之時,雲帆幾人已經走到一邊,他忙拱著手不停地道歉,言自家的夥計是一個生手,如何大意不小心,放了這條即將宰殺的狗出來,以安撫眾人的心,接著是他的夥計取出物事幫地上的後生包紮,且將之送到附近的藥師處,賠點錢了事。
雲帆跟他的師兄們沒有立即離開,他向驚魂已定的某個大叔問道:「這位大叔,剛剛那麼大隻的狗,都有人吃嗎?」他自然也聽到了那家屋子老闆的話,知道黑狗是用來吃的,這讓他感到驚訝。
「這個,我也實在不清楚。」大叔留下這句話就匆忙離開了。
雲帆不甘心再問了兩人,得到的答案都差不多,他們都不清楚此黑狗的來歷,以及這麼大的狗是否真如老闆所言,是要宰殺的。
「奇怪了,」三人的反應比較一致,雲帆盯著那處門口看了兩眼,之後才對著他的師兄們說道:「大師兄,二師兄,你們見過這麼大隻的狗嗎?」
「也是第一次見。」田鵬飛搖頭說道,「不過聽鍾師叔說過,狗肉很美味,只是這樣的大黑狗,難道真是用來吃的?」
這樣的疑問,胡銓和雲帆都不能回答,但一個路過的人給出了他的答案。
「這麼大隻的狗,其實不好吃的,太粗太糙了,吃它還不如吃羊肉呢。」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說道,他看了雲帆幾人一眼,就將目光放到黑狗出沒的門口,像是要看透裡面的一切似的。
「哦,老人家何出此言?」雲帆忍不住問道,「好像曾聽人家說過一黑二黃三花四白,剛才那隻就是黑狗,不正是排在前面的好吃之狗嗎?」他忽然加了一句,這算是他從前所得的,未怎麼經過驗證的觀點,說的便是所謂狗肉的排行,至於為什麼是黑狗排在最前,雲帆卻不知其然。
「呵呵,年輕人,想不到你也頗懂得點狗肉嘛。」老人一笑,「不過,這樣的排法雖然有一定的道理,可也不是什麼時候都準確的。」老人起了發表觀點的興緻,他將目光從那扇門處收了回來,重新放到雲帆的身上。
「那老人家你說一說,裡面還有些什麼道道。」大師兄插了一句。
「就拿剛才那隻大黑狗來說吧,平常所見,無論是黑狗黃狗還是白狗,都不可能長這麼大的,這是變種,用來幫主人看門守家十分合適,若宰了吃的話,呵呵,老頭就吃過一次,這樣的狗肉,實在連豬肉都比不了。」老人背著手,來回走了兩步,「而且,差不多的狗,還得看平時是吃什麼的,這一點也比較重要。」
雲帆幾乎要問狗是吃什麼的,但他還是忍住了,這不是一個衛生的問題,因為他從小就見到,家鄉裡面的那些土狗到底是吃什麼大的,這聽起來有些噁心,是以他不會去問。至於黑狗黃狗等狗的一些理論,他從來就不甚了了,那一句「一黑二黃三花四白」,只不過是他順手牽來的話而已,他也沒有如何去研究過這句話究竟對還是不對,如果有道理的話,又好在那個地方。
他是吃過狗肉,但他的對於狗肉的了解以及研究,是非常膚淺的,遠不如豬肉來得深刻一些。
他不是一個美食家,他也沒有立下志願要當一個美食家。老人講了一通話,不知是有意不說,還是他知道的,就只是這麼些「膚淺」的理論,當老人的再次抬眼朝黑狗出入的那扇門望了望,雲帆就知道這個熱心老人剛剛的表現,是一時興起而已。
談話應該到此為止的。
「嗯,老人家,下次有緣,請你好好吃一頓狗肉。」離開之前,雲帆對著老人說道。
「一定一定。」漫不經心地應付一聲,在老人的不經意間,雲帆三人已經走開了。
大師兄和二師兄似乎對於吃狗肉,興趣不大,雲帆張了張嘴,始終還是沒有繼續這個有些無聊的話題。
狗肉是香,雲帆到了這個世界,似乎還沒有吃到過這種美味。畢竟在那前一個世界時,吃狗肉對他而言,也是要應著季節的。當冬天的比較寒冷的那些時候,是比較適合吃狗肉之日,一年之中,他不過啖吃三兩回罷,今日還不是他嘴饞之時。
剛才道歉之後回去的那個老闆,其實算是屠狗輩,他回到自己的工場,便很是痛罵了那兩個學徒一頓,差一點他就要抄起傢伙給這兩個笨小子一頓揍的,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只不過這個月兩學徒的人工,被他扣下,以對付被咬傷者的湯藥費。
門外的老人在街上逗留了好一陣子,最終還是沒有踏入這塊店面,他也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