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血嫁衣2

第12章 血嫁衣2

第12章血嫁衣2

穿街過巷,錦行一行三人十分順當地便到了縣衙門口,竟無一人看守。

錦行側頭對胡女笑道:「小紅,你這新鮮出爐的在逃人犯,招搖過市,一路都到了縣衙,也無人抓捕,我看啊,這罪名,掛著與不掛也無甚區別不是?只是,我們也不能平白讓真正的罪魁禍首逍遙法外嘛。」

胡女淡淡道:「全憑姑娘做主。」仿似此事與她不相干一般。

這表面功夫,該做還是得做。錦行指了指門前的大鼓,對韓延道:「阿延,你且去敲一敲,記得,有多響就打多響。」

「咚咚……」這縣衙的大鼓約莫是空置許久,隨著鼓聲,居然抖落了一層灰下來。

半晌,總算從裡頭走出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差役來,腰間配的刀也掛反了,錦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有些惱火,惡狠狠地說:「何事擊鼓?」

錦行笑嘻嘻地指著胡女道:「這位大哥,你看看,這位姑娘是誰?」

差役睜著惺忪睡眼看了一陣,愣是沒看出來,沒好氣地道:「我怎麼知道是誰。你們幾個小鬼,莫要來打擾衙門清凈了。」

錦行已是沒有與他玩笑的心情,喝道:「大膽,我倒是第一次見到不收人犯、不審罪案的縣衙。若是如此,那我們便就此走了,今後追究知情不報的罪責也由你全擔著。」她容貌本就盛極,來時又好好打扮了一番,這一下,果真將差役喝住了。

見她一臉嚴肅,年紀雖然不大瞧著卻是盛氣逼人,那差役最後一點睡意終於被震得煙消雲散了,慌忙將錦行一行請進了公堂。

又等了半宿,一個身穿盤領袍頭戴烏紗帽、人雖有些乾癟但勉強也算得上精神的老頭,隨著一眾差役出了來,自然便是當地的吳縣令了。

錦行狡黠地笑道:「大人謙虛,定然是怕在場的其他人不明白吧。承蒙大人厚愛,我便仔細說道說道。本案有四大疑點,首先,被告,也就是這位姑娘,既持此刀行兇,為何又中途改換其他兇器,此乃疑點之一;其次,好,就算她突然腦子一熱另外找了兇器,那那把兇器呢,倘若說是扔了,那為何又不將此刀一併棄了,等著被呈作證物嗎?此乃疑點之二;第三,大人可以看一下這位姑娘身著的嫁衣,官夫人,此乃昨夜喜宴所穿嗎?」

錦行又朝韓延使了個眼色,韓延心了,從懷中掏出一塊帕子,呈了上去,吳縣令抖開來一看,赫然是一把染了血的小刀。令吏接過包著小刀的帕子,認真在傷口處比了一比,分毫不差,朝吳縣令點了點頭。

「咚咚咚!」

錦行不卑不亢地略鞠了個躬,脆生生地道:「縣官老爺明鑒,小女子此來,自然是有冤要伸。您看看,我身邊的這位姑娘是誰?」

「回稟大人,死者年二十,身中五刀。」

見錦行思路清晰,談吐不凡,令吏也不敢小瞧了她,向縣令鞠了個躬道:「確實。」

掀開蓋著的白布,小少爺年輕沒有血色的臉上還保持著生前最後一刻的詫異、恐懼,官夫人又在一旁小聲抽泣起來,錦行毫不避諱地在他身上摸了幾把,微微垂眸隱去了笑意,站起身對令吏道:「請問先生,死者身中幾刀?」

「呵,夫人要記恨別人,也該先弄清楚該記誰的過該恨何人才是。再說了,公堂之上,豈容吵鬧!」錦行向來護短,這番話聲量不高語氣卻是極重,官夫人乃官家獨苗,夫婿官老爺也是入贅的,自小受盡父母寵愛,丈夫敬愛,從未被人如此呵斥過,錦行這一喝倒是將她唬住了,剛要哭出的聲硬生生給憋了回去。

吳縣令活到六十齣頭,也當了三十年的縣官,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要上公堂、要替他人伸冤。他忽然覺得有些好笑,當是小孩家的玩笑話,笑道:「既為訟師,那你的書狀呢。」

他惱怒地連拍了三聲驚堂木,復而清了清嗓子,對官夫人道:「本官念你年事已高,又適逢喪子,就開恩坐在一旁聽審吧。」

錦行朝韓延使了個眼色,韓延便從懷中掏出一張折起來的紙攤開,遞到縣令的案桌上,吳縣令接過,起初只是胡亂瞄了兩眼,卻見她筆墨工整、秀氣中略帶一絲挺勁的小楷,洋洋洒洒,不逾百字,乾淨利落地將此案描述了個清楚。他不由有些欽佩,也不敢小覷了她,道:「你本是女子,應當跪著回話。本官念你年歲尚小,便站著說吧。」

錦行適時地對胡女道:「你且看看,是否持此刀行兇?共刺幾刀?」

錦行作揖:「縣令老爺,煩請讓小女子先瞧一瞧死者。」

「既然是,請大人仔細看一下被告的嫁衣,上面的血跡,全部集中於胸部以下,並且多為滴落狀及流注狀,面積極小,這說明,當時死者與被告貼的極近,並且,死者在上,被告在下,是何種情況,就不用小女仔細描述了吧?」錦行作的是好一副黃花閨女扭捏矜持的模樣,雖知道是裝的,可韓延還是看停了一瞬,這樣的錦行,他是沒有見過的。

官家的府邸離縣衙極近,如今已經幾近敗落,聽到縣老爺傳案,也不敢耽擱,一個年輕男子便攙著官夫人風風火火趕來了,見到堂內安放的官家小少爺的遺體,官夫人就是泣不成聲,她高齡生子,約莫胎里不足,官家小少爺生下來腿腳便多有不便,惹人心疼,遂恨不得將天上的月亮都摘下來給他。哭了一陣,官夫人又見到跪著的胡女,滿腔的悲傷就化作恨意,差點就要不顧形象衝過來拳打腳踢,終究是被身邊的年輕男子攔下了。

說著,他又朝錦行擺擺手,道:「既然人證物證都到齊了,你便開始吧。」

吳縣令眯著半花的眼看了半天,只見著是個漂亮的年輕姑娘,倒是一旁的年輕師爺眼尖,湊到縣令耳旁小聲提醒:「官家的案犯。」

「咚!」吳縣令又重重拍了驚堂木,撫了撫白須道:「傳!」

胡女瞧了瞧錦行,緩緩道:「回大人,小女確實持此刀、刺了死者一刀。」

吳縣令盯了錦行一瞬,見她自矜不語,仿似是在等著自己問,雖然很不情願,可還是說道:「那麼,這又說明什麼呢?」

錦行滿意地頷首,問道:「縣令老爺,您說是吧?」

胡女看向錦行,錦行也不惱,對她道:「小紅,公堂之上縣官老爺為大,你且跪一跪吧。」說著,她又向縣令作了個揖,端的是極恭敬的模樣開口:「縣官老爺,我方才說了,我們是來伸冤的。伸的是這位姑娘的冤,而小女子蘇錦行,既是她的訟師,自然也要在這公堂之上說道說道,您說是吧?」

吳縣令恍然大悟,又敲了驚堂木,道:「大膽人犯,還不跪下。」又看了眼錦行二人,擺了擺手說:「閑雜人等,退下吧。」

「哦?那敢問先生,這五刀,是否由兩種不同傷器所致?倘若我沒看錯的話,這其中最淺的傷口乃寬約半寸的尋常小刀,而其他四刀、應該由寬約一寸有餘的匕首所致,對嗎?」

吳縣令最受不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哭悲,可他還未言語,竟讓這個丫頭唱戲台般震了下去,偏又讓他找不得一點錯漏。

「噹!」吳縣令極有派頭地敲了敲驚堂木,道:「堂下何人?所為何事?」

官夫人突然被點了名,一時沒反應過來,十分配合地點頭應道:「是。」那身邊的年輕男子卻是揉捏了下自己的鼻子,斂眸掩去了一閃而過的促狹,錦行眼尖,並未放過一二,當下便是瞭然於心。

「多謝大人。既是審案,煩請大人再傳原告、死者上堂。」

只她臉變得極快,隨即又嚴肅道:「這便是疑點之三,後面四刀,分明是從高處向下刺下,而被告身上,只有第一刀的血跡,難不成被告還能夠有時間有能力將其他的血跡都洗乾淨只留下這一攤血跡嗎?這第四嘛……」

吳縣令越聽越覺得果然是大有貓膩,他為官三十五載,並未有所紕漏,斷不能在快要告老歸休的時候判一樁冤案,有損清名,他忙道:「如你所言,這疑點四又是何啊?」

「這第四嘛,還得再看一下這屍體上的傷口,大人請看,這第一刀自下而上自右向左刺入,乃是右手握刀,而以後幾刀,自上而下自左向右刺入,應當是慣用左手。小女愚鈍,敢問大人,以上疑點有四,是否可以說明,這五刀,是由兩位不同的人所致?」

吳縣令雖已年邁,但並不糊塗,撫了撫打理得極乾淨的鬍鬚道:「的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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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素春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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