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血嫁衣3

第13章 血嫁衣3

第13章血嫁衣3

「大人再看屍體,這第一刀與第二刀,皮肉皆有翻出,而後三刀,傷口平整,這說明第一刀不足以致命,第二刀,才是死者真正斃命之因。既然如此,倘若被告並未殺死死者,那麼真正的兇手又是誰呢?官夫人,你乃是死者的生身母親,含辛茹苦將他養大,你說說看,是否有人與死者結此冤讎,還要能夠在這洞房花燭夜混入死者院內,犯案后又能夠成功逃離?」

官夫人少時官家還是鼎盛之時,官場之事耳濡目染,到底不是尋常女流之輩,仔細思忖了許久,搖頭道:「天鴻向來閑居府內,不喜外出亦不喜與人結交,並無此等冤讎。天絕,你自小與天鴻一同長大,你想想看,有沒有?」她說著,看向身旁的年輕男子。

官天絕蹙眉凝神想了想道:「並無。」

錦行落落大方,問道:「官夫人,這位公子是?」

聽錦行方才一番分析,官夫人已是滿心欽佩,少時,她也曾遙想自己能在朝堂之上據理力爭,只是可惜,終究是敗給了現實。她便耐心地解釋道:「這是我娘家表哥的孩子,表哥表嫂去得早,便接過來養在我膝下,如今,是官府的管家。」

「哦,是這樣……」錦行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韓延看得想笑,分明早就知道了還偏要在堂上費這口舌,她又繼續道:「我若是沒看錯,這位官公子,便是使得左手吧!」

「玉佩配於腰間右側,這位官公子,你若是正大光明,可否讓我看下你的雙手,也好洗清你的嫌疑不是?阿延,男女授受不親,你且去替我看一看,可以吧?官少爺。」

官天絕倒是下意識的想躲,可畢竟是文弱書生,哪裡敵得過韓延的拳腳,看罷,韓延沉聲道:「回稟大人,官公子右手指尖光滑,左手卻有一層薄繭,必定慣用左手。」

「你!」官夫人抬頭盯著官天絕,眸里寒光乍現,一時間倒說不好是驚詫還是憤怒。

官天絕急道:「表姨,萬不能聽這位姑娘巧舌如簧,罪名加身。天下之大,又不止我一人慣用左手,這說明不了什麼。」

官夫人戰戰兢兢地接過衣物,只翻開衣領內側,極工整地紋著一個小字、「絕」,她眉眼微顫,淚再次決了堤,她倏地起身,一巴掌重重打在官天絕臉上,恨道:「我自小待你不薄,為何……」

錦行卻是笑了,燦若桃花,倒是讓這管家衙門也增色不少,她輕笑出聲,又恰到好處地收住了,明眸皓齒,緩緩道:「公子這便是說笑了,古書曰:梁上君子。重點在於後面二字,時年飢荒,百姓窮苦,多淪為盜賊,此中便不乏年輕的文弱書生,他們既可以,公子怎可說便不行了呢!」

「不可能,我明明……」官天絕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見大家都看向他,眼中分明是懷疑,又頗覺不妥,陡然斂了聲,道:「敢問差役大人,此物藏於何處?」

錦行趁熱打鐵,道:「大人,官公子既已認罪,小女請問,被告、也就是這位姑娘又該如何呢?」

令吏仔細檢查了一番,回來作揖道:「回稟大人,確是死了。」

「房梁之上。」

錦行笑答:「自然自然,全憑大人做主。」

胡女跪在一旁聽了全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樣淺顯的道理她還是懂得的,雖是不解,但她對錦行深信不疑,也順勢磕頭道:「多謝大人開恩。」

靜了一陣,吳縣令從鼻腔里悶了一聲:「嗯。」

得了准許,錦行笑道:「官公子倒是很有骨氣。只是今日無論你交不交代,也免不了牢獄之災不是。既然你不肯說,那我便猜一猜,官府雖然已步入末年,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此舉,可是為了官府的掌家之權?官家小少爺身體不好,你身為管家原就握有實權,可倘若他娶妻生子,待這孩子大了,這掌家之權自然落在他身上,你操勞半輩子便打了水漂。你昨夜行兇,應當是臨時起意,否則你必然不會穿尋常衣物,或許,你瞧見新娘子神色慌張跑出了院子,你一不做二不休,將罪名嫁禍到新娘子身上,好一個死無對證!對嗎,官公子?」

差役收了好處,看似用了十分的氣力,這藤條落在胡女身上,軟綿綿的,可她記得錦行行刑前和她說的話,要她使勁地喊,她自然聽從,服了葯,喊得撕心裂肺,喊得官夫人只覺得這顆心總懸在半空中難受得緊。

官天絕胸有成竹,挑眉道:「自然可以。」

真是詭辯!卻是字字無法辯駁,官天絕一時噎住了。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還未等吳縣令言語,官夫人便接了話,她滿腔怒意無處可發,她的鴻兒就是死,也要拉個墊背。

約莫等了兩刻鐘,兩名差役便回來複命,果然帶回來一件血衣和一把染了血的匕首,呈上去道:「回稟大人,小的確在官管家的房內搜出了這兩樣物品。」

吳縣令隱隱也覺得不對,眼下,倒像是由這丫頭掌握全局審起案來,偏又句句都在徵求他的意見,句句都不離他去,尋不著半分錯來。他被氣笑了,硬生生憋了回去,揮了揮手,叫了兩個差役就去了官府。

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眼看吳縣令就要差人將他擒住,錦行道:「大人,可否讓小女子再說兩句?強扭的瓜不甜,也需得讓案犯自行認罪才是啊。」

「阿彌陀佛……」錦行早就準備好了說辭,拿帕子拭了拭半點淚花也無的眼眶,說:「大人,您也知道,自古美人身體都不太好,笞十五,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就此去了,也不是沒有可能。只嘆我與這位姑娘一見如故,實在是紅顏薄命。倘若官夫人不信,令吏大人不如去查看一番,這人,究竟是死透了沒。」

錦行挑眉,話鋒一轉:「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官公子,這血衣、這兇器確實從你房內尋出,倘若你不承認,大人,可否讓官夫人看一看,這血衣,是否為官公子的隨身衣物?」

笞了約莫十五下,忽然沒了聲響,差役急匆匆跑進來,結結巴巴道:「回…稟大人,斷…斷…斷氣了!」

「啪!」未等吳縣令反應,官夫人一拍桌子,道:「不可能。不過十五。」

「那便是了,大人,姨母,我一屆書生,身長不過六尺,拳腳功夫半分不會,房梁高約十尺,我如何能將此物放於樑上呢?」

官天絕牢牢受了這一巴掌,也知無可辯駁無路可走,卻是直直挺著軀幹,不願跪下。

笞二十,倒是個不輕也不重的刑罰,正中錦行下懷,官夫人嘴皮子動了動顯然是想有所言語,錦行忙道:「謝大人仁德。」

她微一停頓,走到官天絕身旁,壓低了聲量道:「官公子是不是很納悶這物證怎會到你的房內。」見他一臉驚愕地盯住她,嘴角噙著笑意,挑眉說:「怎麼,只許你借刀殺人,我就不能栽贓嫁禍嗎?」

真是什麼話都被她說了,吳縣令懶得理她,「咚」,又敲了一記驚堂木,威嚴道:「大膽嫌犯,還不跪下、老實交代。」

他終於踉蹌兩步,知道大勢已去,頹然地癱軟下來,半晌,從牙縫中艱難地吐出兩字,「是我。」

吳縣令向來吃軟不吃硬,見她低眉順眼,盛氣立馬減了一半,略一思忖,道:「案犯官天絕,暫時收押,秋後處斬。至於犯婦官氏,本官念你只是一時衝動誤傷死者,笞二十,以示懲戒,去衣受刑畢竟羞辱,便免了吧。」

「啊,說的倒也是呢。大人,當務之急,是該先尋到兇器才對,大人英明,昨夜必然已命官差搜過官府內外了吧。既然官公子光明磊落,那讓官差搜一下官公子的房間,應當是可以的吧?」錦行接的極快,絲毫不給任何人可以插嘴的機會。

錦行半屈了身子,道:「請大人體諒官夫人的心情,公堂上失態情有可原。」

「咚!」吳縣令又是一記驚堂木,兩個女人一台戲,今日這堂案子,他倒像是多餘的,尤其是這位官夫人,竟妄圖左右他的意見。怎麼也得掙回點臉面來,吳縣令喝道:「大膽,本官斷案,由不得旁人置喙!」

錦行滿意地一笑:「官夫人,這位姑娘既已與官少爺拜了堂成了親,生是你官家的人,死是你官家的鬼,自然該葬在你家墳地,與官少爺同穴而眠,只是不管怎麼說,官少爺也是因她而死,不知,到了陰曹地府,官少爺想不想見到她了……」

官夫人昨夜喪子,今日又歷經被自己最信任的侄子背叛矇騙,不過是想拿胡女出口自己心中憤懣之氣,若是真將她抬了回去葬於祖墳,又覺得晦氣,忙道:「未上我官家族譜,便算不得我官家人。大人,既然案子審完了,民婦就告退了。」

待官夫人離開,吳縣令看向錦行,一雙眼睛倒是亮得與布滿皺紋的面孔顯得格格不入,道:「官氏的遺體,姑娘可要嗎?」

錦行笑盈盈地回:「大人可真是說笑了。我們姐弟二人不過途經此處,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既已替她洗刷了冤屈,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二人這便要趕路去了,只是與這位姑娘好歹萍水相逢一場,還煩請大人,死者為大,早日入土為安才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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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素春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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